他能瞞多久呢?還是直接抓人來正法?霓兒肯定不諒解。
而向來嬌生慣養的蓮姬居然也在隨行之列,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波波的衝擊教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排解。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獲得霓兒點頭允婚,若是她無意間得知他有未婚妻,這件喜事恐生事變地變成喪事,只是死的不曉得是誰。
頭疼呀,為何麻煩事全湊在一堆?是嫌他軍旅生活過得太順暢,故意灑些波折來考驗人性?
他真想把所有人塞回馬車送走,冬衣不要也沒關係,反正去年的還可以再穿。
「破邪甥兒,這是你和舅舅說話的口氣嗎?」吳東權以長輩的態度教訓道。
「你我皆著軍服,在軍營中只有階級沒有輩分,你該稱我一聲將軍。」單破邪刻意表現冷淡,不想讓他以為自己有特權,軍隊中講求的是一絲不苟的紀律,絕非趨炎附勢。
吳東權訕笑地瞇起眼,「好大的架子呀!單、將、軍。」
「吳統領言重了,你送冬衣一路辛苦了,我代所有士兵向你致意。」單破邪客套而生疏地頷首。
「是喲!我是挺辛苦的,遠道而來沒杯水喝還受奚落,早知道就不自動請纓赴邊城了。」自家井水盡往外流。
「你親自領軍?」不好,他該不會動起冬衣的主意吧?
「當然,我來探望親外甥嘛,誰知人家不領情。」拉攏是其次,首件是油水夠豐。
他在各府各縣可是又吃又喝又有得拿,佔著鎮國公主的光,私底下要了不少寶貝,以公主的名義誰敢不給,個個乖巧地割心割肺來進獻。
不過公主毫不知情,她舟車勞頓,一到驛館倒頭就休息,自大的不理事,以為每個人都捧她上天是出自真心。
若非她威赫的身份令人卻步,他老早拉她到草叢邊上了她,哪容得了她趾高氣昂,呼來喚去地不把人當人看,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刁蠻千金他見多了,自有一套應付手段。
「陳副將,你為人細心,去點點冬衣齊不齊,可別讓士兵挨冷受凍難過冬。」
「是的,將軍。」原來將軍也懷疑有人做手腳。
陳威慶幸可以脫離即將灑滿火藥的正廳,這下一點燃會炸死不少人。
吳東權心虛的火大一發。「你是什麼意思,怕我偷工減料還是藏私自用?」
「你誤解了,依照正常程序該先點算才能發給公文,不然吳統領拿什麼證明冬衣已送抵邊城呢?」一切照規矩,單破邪說得令人無從反駁。
「舅舅會騙外甥嗎?你也未免太小題大做,隨隨便便簽上名不就得了。」他嘟噥的發出不平之聲。
心中有鬼的人必然眼神不定,他不敢直視單破邪,怕被精明的利眼看穿他的心慌,急忙以先聲奪人的氣勢取得上風。
殊不知他的遮掩動作反而更加令人生疑,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就是因為是親娘舅才要避嫌,以免落人口實。」
單破邪公正的態度讓他氣結。
山不轉路轉,窗子掀了找山來擋。「不提甥舅,公主來了老半天了,總該放下些原則。」
他就不相信鎮國公主這從皇城來看未婚夫會不受感動,除非是鐵石心腸。
「你不該帶她來。」只會壞事。
「你在說什麼鬼話?一個嬌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不畏路途艱辛而來,你只有這一句話嗎?」真是無情。
「你也不該來。」他將兩面為難。
「你在暗示玄機嗎?我該不該來應由聖上定奪,不是你這個渾小子。」吳東權氣得指著他鼻頭大罵。
「喂喂喂!對我們將軍客氣些,不然拿你犯上來辦。」看不過去的王大海往前一跳揮著拳頭。
「反了反了,我是受君命押送軍用物品,不是來受氣的。」可惡,這群不長眼的小子,存心找他麻煩。
「誰理你,聖上與將軍親還是和你親,搞不清楚狀況。」人家可是正統皇族血脈。
「王副將,少說兩句。」至少是他的親娘舅,好歹在士兵前留點面子。
「是。」不說就不說嘛!太囂張的人肯定早死。
單破邪的皇室身份一直令吳東權眼紅,不管他怎麼憑藉其姊的裙帶往上攀,最高的官位也只是個三品的小統領,不像有人一出生就注定大富大貴,不費吹灰之力即封將立侯,領兵百萬。
本以為小外甥會提攜他一二,輕輕鬆鬆讓他當個涼官領乾俸,受皇恩龍幸封將封侯,最少賞個官邸顯顯威風嘛!
誰曉得這小子和他老子一樣不通氣,死腦筋的戍守邊城不回皇城,害他想找個人引見天顏都不成,高不成低不就地混個三流官當當。
「你可神氣了,有聖上撐腰還有公主下嫁……咦?公主人呢?」他的靠山呀!
王大海大笑的說:「她早走了,說是累了要休息。」
「她怎麼沒告訴我一聲。」吳東權懊惱萬分,盡顧著怕東窗事發忘了保命符。
「你只顧著和將軍研究軍紀問題,所以她氣呼呼地往內室走去。」看來氣得不輕。
「內室?!」糟了。
發出聲音的單破邪和來報的陳威撞個正著,陳威一臉遺憾地拿件劃破的冬衣露出裡面的填充物。
「將軍,這樣的冬衣會凍死所有邊城的士兵。」喪盡天良呀!拿人命來開玩笑。
「吳統領」單破邪痛心的一喊,誰也救不了他。
「這……」吳東權在思索該如何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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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氣炸的凌蓮姬臭著一張臉,身後十數個侍女吊著心尾隨著,並小心不讓她被推倒的花盆砸傷了腳,她正在盛怒中,最好別惹她。
她氣的不是吳統頜的自私忽略,而是她明明那麼大的人就在眼前,破邪表哥竟然視若無睹地末先打個招呼安頓她,反而當著她的面討論起冬衣的問題來。
士兵有沒有衣服穿根本不重要,她的不受重視才令人氣憤,堂堂的鎮國公主竟比不上一堆死冬衣。
她絕不允許他繼續漠視她,她要所有人都把她放在第一位,不准分心地只專注於她,並且要他立即回到皇城與她成親,永遠不涉足這個又臭又髒的邊遠小鎮。
突然看見前方有個女人,凌蓮姬更加氣惱的一喝,「你,過來。」
誰這麼無禮?
正在樹下打坐運息的褚姁霓不予理會,她的世界是一片銀白色,人若靠得太近只有凍傷的份,可惜有人不知情,非要將滿腔怒意遷移。
「大膽的狗奴才,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聽?!」軍營中居然有女人。
由於是背光的關係,氣焰高張的凌蓮姬看不清此人的長相,因衣著樸素的緣故,斷定她是打雜的下人,口氣自然惡劣的指使。
本身的地位已教凌蓮姬目中無人了,爹娘的過度寵溺更讓她不可一世,瞧不起中下階層的官員和百姓。
「公主?!」褚姁霓冷笑的一嗤。
「你敢蔑視本公主,簡直可惡至極,我不會放過你的。」無知賤民都該受五雷轟頂而亡。
天真的公主。「憑你還沒本事動我。」
「小小奴才口氣真狂妄,我只要動動小指頭就能要了你的腦袋。」她絕不饒恕。
「儘管來摘,血的味道能讓人瘋狂。」命在頸上三寸地,她不在乎。
「口刁,來人呀,給我掌嘴。」不給她點顏色瞧瞧不成。
「是。」
春草領了四個體型壯碩的侍女走過去,一見到樹下的天姿絕容當場愣了愣,張大了嘴忘了反應,有點褻瀆清靜的不協調感。
好美的女子,美得清新,美得脫俗,美得充滿靈性,一雙水眸流動著媚色,即使是身為女子的她都感動於如此少見的美麗。
同樣是美女,小姐的姿色就流於俗艷,不似眼前女子這般高雅清艷,宛如生長在高山上的雪牡丹,經霜更加嬌艷傲然,睥視藏冬而眠的百花。
她美得讓人憂心,如此佳麗必受眾男子傾心,其中很可能包括未來的姑爺,否則她不會處在遍是男人的軍營中不受侵擾。
「春草,你在發什麼愣?還不給我打。」無法無天的凌蓮姬發狠的一喊。
「可是小姐,她……我不敢打。」那麼漂亮的臉蛋誰下得了手。
「再不動手就折了你的腕,你是嫌太好命了是不是?」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違抗她?
春草顫了一下,「不要呀!小姐,奴婢這就掌嘴。」
「哼!諒你也沒膽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侍女的命連堆屎都不值。」凌蓮姬倨傲地仰高鼻孔輕哼。
褚姁霓雙目一鷙地迸射凌厲光芒,沒人有資格仗勢欺人,她犯了紅線女的大忌。
恃強凌弱,理法無容。
「公主見過替天行道嗎?」褚姁霓折草葉一射,弧光快如閃電。
「你在說什麼……」一陣冷風掠過凌蓮姬的耳際,驟然——「啊!你……你削了我最心愛的頭髮。」
「侍女的命也是命,你不比她高貴。」一撮頭髮而已,有何珍貴。
「我要殺了你……」凌蓮姬氣憤地衝上前,要她為自己的烏髮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