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玩弄我的感情?」耳邊似乎傳來一陣喪鐘聲,她手腳冰冷的直冒寒意。
奴奴娃就是聽聞了這段流言才趕緊來求證,欲鞏固自己在頤州的勢力,全力為族人護盤,她一直深信自己的美貌無人抗拒得了,所以才未盡心地過著有人服侍的舒適日子。
沒想到他的一番話將她從雲端推至地面跌個粉身碎骨,她的將軍夫人夢,她到手的榮華富貴,一切虛幻得教人咬牙切齒。
「不,我是在玩弄你的身體。」單破邪毫不留情地點明利用她宣洩。
她恨。「單破邪,你欺人太甚!」
「是你自個兒送上門來求取羞辱,我豈能不成全。」他說得冷淡,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我要殺了你!」奴奴娃抽出懷中彎刀向前一刺,這口氣無法吞嚥。
王大海是個天生武將,一瞧見刀光就立即伸手一砍,震得她手麻骨碎的掉了武器,痛苦不堪地瞪著他欲殺之而後快。
「說你是魯男子還不信,怎麼能對個女人出手,我看看傷著了沒。」笑面虎的陳威故意要扶她,一手扣住她的碎骨處。
「啊——我的手。」奴奴娃痛得斗大的眼淚直往外飆。
「哎呀!千千萬萬的對不起,瞧我笨手笨腳又傷了公主玉手。」不殘也廢了。
她哭得慘兮兮的,妝花得教人不敢領教。「你是存心要斷我的手。」
「冤枉呀!公主,小的是真心為你效力。」陳威說得好不真誠。
「你們天龍王朝的人都好壞心,我不原諒你們,絕不原諒……」她哭喊著要人好看。
不耐煩的單破邪放下書卷一喝,「再吵就把你扔到野狼群中。」
「你……你好可怕……」奴奴娃嚇得摀住嘴巴,抽抽噎嘻地縮著身子。
「回去告訴你的族人收斂點,不要逼我出兵,要是再有一名我朝百姓受到遊民的威脅,塞拉族就等著絕跡在大草原。」
他說到做到。
「不,你不可以趕……」
「左副將,把人丟出去,限她在日落前出關,否則……」單破邪冷笑的續言,「直接往城牆下丟去。」
護城河的水夠她喝個飽。
「是的,將軍。」王大海樂於從命,他老早就想整治這蠻女。
「不要——」
一逕叫囂的奴奴娃又踢又打地消失在門外,真教不知憐香惜玉的王大海給扔得老遠,昏死了。
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匆匆而至,顧不得軍中紀律地衝到單破邪面前指著他大罵,「都是你啦!你把我乾娘趕跑了,你還我乾娘,你還我乾娘……」
「小青子?」
「你乾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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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換上小廝的衣服,何青知曉軍令如山的嚴重性,所以不加停留的前往褚姁霓獨居的小屋,迫不及待的猛敲門板。
剛開始他以為是裡頭的人睡得太沉,因此怕喚不醒地賣力拍門,把手都拍紅了。
到了最後他有些不放心,乾娘的性子烈,萬一想不開有個意外……一想岔了就心慌,於是用身體撞擊門板,兩、三下就頂開了。
簡陋的木板床整整齊齊的沒有躺過人的痕跡,幾件粗布衣丟棄在地,原有的擺飾一樣未少,唯獨不見應該等著上工的婦人。
何青幾乎問遍整個營區的弟兄,可是沒有一個人見她走動,連向來偏僻的角落他都一一尋去,依然未獲其蹤。
軍隊的戒備何其森嚴,三班士兵交叉巡邏,斷然無人能在半夜出沒,除非有將軍的手諭,而她不過是煮飯的醜婦而已。
思及至此,他把苗頭轉向單破邪。
「都是你下什麼鬼命令嘛!人家不要伺候你三餐不行嗎?把我好好的乾娘給搞丟掉,你要負責還我乾娘來……」
何青像個胡鬧的小孩子,吵著要乾娘,陳威雖驚訝丑嬸兒的平空消失,但是他對何青的憨厚頗有好感,當他是自家兄弟拉著,免得犯上。
「你確定她不見了?」一臉深思的單破邪倒是不緊張,只是有些悵然。
他才打算發掘她的另一面的當口,伊人卻已先行翩然而去,留下一堆待解的謎。
是自此放棄原先刺殺他的任務,還是另謀對策好在適當時機一舉取下他的項上腦袋?他不該打草驚蛇地試探她,由有利的主動轉變成被動的等待。
若她真是那夜的黑衣女殺手,小小的軍營是困不住她的矯捷身手,勢必捲土重來伺機而動。
她不再是「她」時,他還能認出她嗎?
「我整個營區上上下下至翻遍了,只差沒拿工具整地挖土,看有沒有藏在地底。」他是有這念頭。
「走了也好,她本來就沒久待的意願。」下回見面必是刀劍相向,單破邪想。
「將軍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乾娘會回到那個不肖子的家去?」何青略顯難過的說道。
「別再喊她乾娘,你在折她的壽。」聽來怪刺耳,滿懷不是滋味。
「嗯?」他不懂地面布困惑。
「在軍隊中少說多做,去整理我的臥鋪。」表情懾人的單破邪冷硬的下令。
「可是乾娘她……」沒人關心他乾娘,她在外面一定會受人欺侮。
「她會回來的,還有不許叫她乾娘。」年紀輕輕都被他叫老了。
「真的?!」何青喜出望外的問。
「何青,你真認為她長得醜嗎?」單破邪語帶玄機做了手勢表示不用回答。
滿頭霧水的何青抓抓前額,莫名其妙的瞟瞟他,隨即走了出去。
「將軍的語意耐人尋味,可否分享一二?」
「右副將是嫌平常的操練不夠吧!以後早晚加練半個時辰。」愛探話就得受些教訓。
陳威臉色一變地忙討饒,「將軍英明呀!小的是未雨綢繆憂心你的安危。」
「是嗎?」驀然,單破邪眼神一利。「我要你調查的事情呢?」
「嗄?!呃,這個嘛!你曉得……地大人稠……年久失真……呃……追查不易。」陳威吞吞吐吐了老半天不知所云,重點在最後一句,就是不知道,有辱使命。
「我當陳副將聰明過人,足智多謀,原來是浪得虛名的草包。」單破邪毫不客氣的給予奚落。
好重的一鞭,他失去信心了。「沒名沒姓的你教我從何處查起,附近的小鄉小鎮有多少不肖子孫呀!猛一聽還真是不可思議。」
前些年戰亂不斷,流離失所的難民不知凡幾,雖經整頓後安定了不少,但是多一口人吃飯便是多一份負擔,狠心點的就將年老長者趕出,好讓下一代有點飯吃。
他稍微打聽了一下,一大半乞丐都是如此際遇,拖著老弱身子四處乞討,有時好些天不進粒米令人同情,身上長瘡生蛆也由著去,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的錢包就在不忍心下掏個精光,餓了一天才走回來,連坐騎都暫時典押給當鋪了。
「她臉上的惡疣就是最好的特徵,你會查不到半點消息?」一開始他就曉得不可能有結果。
陳威臉色怪異的一瞟,「將軍,你是不是有毛病?對個醜婦這麼有興趣。」
「醜不醜還是後話,你的無能顯示軍紀不嚴,需要加強訓練。」話多是精力過剩。
「將軍,這裡沒有外人就誠實些,你是不是在懷疑她的身份?」不然不會命他極力追查她的出處。
「等著吧!她可能會以另一種面貌出現在你我面前。」他估計三天內必會現身。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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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軍營外多了個小攤販,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婦推著冒熱氣的小車,聲音粗啞地叫賣熱湯圓,滿臉的皺紋像是街尾的老婆婆,讓人倍感親切。
士兵交接時分,或是操練休息片刻,總會趨前買碗湯圓吃,順便閒話幾句。
他們平常吃住都在軍營中,難得有休假才能上街去逛逛。若無重大軍情,巡視城牆和監視遠處遊民的動靜是主要軍事,其實日子滿枯燥的,能聽聽熟悉的家鄉話也不錯。
「馬婆婆,來三碗湯圓,花生粉多灑一些,你的湯圓很有我娘的味道。」
怎麼又是他?天殺的欠他債。「南方花生歉收,灑多要多加一文錢。」
「沒關係啦,好吃就好,以前我娘老是灑滿湯麵,香味濃得教人難忘。」一臉懷念的何青嗅著花生味。
「你真好養呀!」扮成馬婆婆的褚姁霓以南方口音說,其中有淡淡的嘲意。
「是呀!我娘也這麼說。」想著想著他心中有點傷感。乾娘不知流落何方,有沒有湯圓吃?
「我不是你娘。」她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彷彿重複了很多次。
湯圓一端上,何青神色落寞的一歎,「我乾娘老是說這一句,真讓人擔心她過得好不好。」
她攪湯的手頓了一下,垂疊眼皮下的眸光射出銳色,不似七旬老婦般犀利,瞬間柔化地一眨。
這個傻子,怎麼能對一個幾近陌生的醜婦付出如此大的關懷?她的雙手已教血染紅,不值得他一再掛念,他讓人覺得有很深的挫折感。
「你這小子真囉唆,不過丟了個乾娘嘛!將軍不是說她會回來。」率性的王大海往他肩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