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了臉,螓首輕搖。「沒什麼。」心想對方應該被抓了吧,好奇地問:「歹徒抓到了嗎?」「抓是抓到了,可惜已經自殺。」
「怎麼會?」她做出受驚的樣子,心下卻憤恨不已。該死的!這下幕後主使者的線索又斷了。她這細微的神情變化,旁人沒有察覺,但在一旁靜靜觀察、始終不發一語的原御影卻眼尖地捕捉到,銳利的星眸開始閃爍著更深沉的警戒。
「你住哪?有沒有家人的電話?」
她靈機一動,神色立刻黯淡了三分,好一副孤苦無依的神情,連聲音都淒楚無比。「我是孤兒,昨天才從南部上來,本打算到飯店裡找份工作,不過現在看來沒那麼順利。」
「喔?那麼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沒有家。」說這話的同時,神情更是惹人憐惜的落寞,讓眾人見了不由得為這美麗帶點哀愁的女子感到同情,只有一個人例外——原御影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詞,他相信主子也不會這麼容易受騙,但情況卻出乎他預料之外。
「既然如此,如果你不嫌棄,可以暫住我那裡。」主子的話讓他錯愕。
好耶——鍾依依在心中歡呼。
「君先生。」原御影終於打破沉默,上前表示自己的不認同。
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實非明智之舉,君先生應該很明白目前的處境,他不懂主子明明知道,卻又為何如此輕率?他的態度表現得很清楚,不贊同主子的決定。
鍾依依搶在原御影之前先開口。「這樣不好吧,無功不受祿,去住你那兒會給你添麻煩的,不用了,我……我會想辦法找住的地方。」說著,又裝出一副黛玉美人般柔弱無骨、隨時要餓死的樣子。
她這麼委屈,反而顯得大男人小家子氣了,放著這麼個水靈秀麗的弱女子不管,非紳士之作為,何況人家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君任翔當然不會恩將仇報。「就當我是報恩,請你一定來寒舍住下,生活上的開銷不用擔心。」
「君先生,我認為這事不妥。」原御影依舊堅持,這女的身份可疑。
不妥什麼!你閒著沒事跟本姑娘作對幹麼?欠扁啊!她在心中大罵著,臉上依然保持可憐兮兮的神態。
「放心,這事我自有定奪。」君任翔笑得神秘,平淡的語氣中似有什麼暗示,令原御影十分納悶。
見他沉默,君任翔就當他是默許了,轉而誠心地邀請救命恩人到府上作客,於情於理,他有責任照顧她。
鍾依依很滿意這個結果,不過她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努力維持著含蓄的美德,百般推托後才終於首肯,答應讓對方暫時照顧她。能夠成功進駐君家宅第,受這點小傷也算值得了。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鍾依依,二十三歲。」她嬌俏地眉開眼笑,看著君任翔的俊容,雙眸時而羞怯,時而閃著詭譎之光。
君任翔命人安排她的出院事宜,而他必須先走一步,避開那些聞風而來的記者群。離開病房後,跟在身旁的原御影低聲問:「這樣好嗎?收留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
「我瞭解你的擔憂,但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有種直覺告訴我她不會害我,她給我一種像老朋友重聚、難以割捨的感覺,因為這份直覺來得特別,所以我決定收留她。」
「她有可能是不法份子派來的。」原御影提醒。
「你該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就像我第一次看見你一樣,放心吧,她不會害我,真要害我,何必費那麼大的功夫為我擋子彈?」原御影沉默了,這一點他無法解釋。
「你也想不出理由是吧?」
「說不定她藉故纏著你,就像其他有心接近你的女人一樣。」
很有可能,以君任翔的身價,太多女人不擇手段想嫁給他。
君任翔開玩笑地道:「真是如此,我也樂觀其成,肯有女人為我而死,那我實在太感動了!」原御影心頭震了下,一股異樣的窒悶感壓著心口,很怪!他不明白這莫名的沉重感因何而來,君先生一向喜歡漂亮的女人,眼前的女子又秀色可餐,正常的男人都會被她吸引,只不過,自己為何感到不快?異樣的情愫使他冷硬的心閃過一瞬的悸動,很快便消失於無形,他對手下低沉地開口。「去查鍾依依這個人。」
「是。」手下立刻領命離去。
絕艷的花朵總是多刺,笑容越美的女人越會咬人。
原御影相信她是可疑的,就算所有人都被她的笑靨迷惑了,也絕不包括他,一旦給他查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會不客氣地揪出這女人的狐狸尾巴。
腦海裡再度浮現她那嫣紅絕艷的笑容,星眸中的璀璨深幽被一抹凌厲所取代,他絕不會被迷惑,絕不會!
* * *
一間三十坪大的套房,附設一整套德國制的按摩衛浴設備,以及個人專屬更衣室。不過一天的時間,鍾依依需要的衣服、化妝保養品,全都準備妥當,看得出君任翔對女人很大方。鍾依依側躺在貴妃椅上,像只慵懶的貓兒享受冬日午後的暖陽。她身上穿著白色絲質連身裙,裙擺讓入窗的涼風微微撩起一層層的波浪,露出了修長粉嫩的雙腿,姿態婀娜多姿。貴妃椅旁的圓木桌上,擱著僕人為她泡好的薰衣草花茶,為免涼掉,特別放置在保溫瓷盤上,茶杯及茶盤旁還妝點了幾朵玫瑰,真是貼心。
搭配花茶的,是一碟精緻的手工蛋糕,上頭點綴了幾顆新鮮藍莓,內餡是酥軟香松的鮮奶油包著一層入口即化的布丁,而中間一層則是瑞士頂級巧克力,淡淡的苦味與甜味比例配合得剛剛好,這種大廚特製的甜點平常百姓可吃不到。她只咬了一小口,便回味無窮到現在,捨不得吃太快,任其在口中化開,香濃的口感,令她通體舒暢。
有人說,甜點就像女人的初戀情人,總是令她們回味無窮。
落地窗外的陽台種著各式各樣的花朵,台灣四季如春,紅花點綴的景致一年到頭不變,而以花朵為框,襯托的是陽台外那片台北都會看不到的翠綠,果真是花花世界,令人不由得陶醉其中了。
如此奢侈又高級的下午茶,怎不勾起人們天生的懶性,讓她忍不住要假想自己是城堡裡的公主,獨自偷得一日的愜意。
可惜的是,她的清閒日子沒有太久。還在閉目養神的她,敏銳地感覺到一抹黑影掠過眼前。
有人來了,她知道。
隨著身影的接近,好聽的嗓音也隨之傳來。「臭丫頭,你以為在大飯店度假哪?」
一名絕美的女子冷不防出現在陽台上,貴妃椅上的鍾依依沒有如預期的訝異,似乎早料到了此名女子會出現,只不過,對方來的比自己預料得早。
唉,她的美夢才作到一半呢!鍾依依慵懶的睜開美目,伸了個懶腰,語氣帶著撒嬌意味。「媽咪∼∼人家難得可以穿這麼漂漂,又這麼悠閒地喝茶嘛!」在絕美女子面前,鍾依依自然流露出小女孩兒的撒嬌樣態,一改先前的性感成熟。
「枉費我這麼擔心你,原來在這當大小姐給人伺候。」輕責的語氣中,滿是疼愛與關心,神秘女子掀開窗簾輕步移入。她是鍾晴,有著與鍾依依同樣傾國傾城的相似美貌,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下,嫣紅的嘴角彎起燦爛的笑容,足以融化任何冰雪風霜。
與其說她倆容貌相似,不如說鍾依依遺傳自她。鍾依依的美貌、聰明與機智,全傳承自鍾晴,就連靈活的身手也是鍾晴一手調教的,只因為,鍾依依是她心愛的女兒。
為了混進君家,鍾依依刻意裝扮成熟,但少女特有的青春氣息還是會不經意流露。而鍾晴則不同,見著她的人實在猜不出她的年齡,由於一向不施脂粉,歲月的厚待,沒有在她臉上刻下任何紋路,只留給她歷經滄桑後獨特的成熟嫵媚。鍾晴坐到她身旁,一手撥開左肩的衣領,輕撫著貼了紗布的傷口。
「疼嗎?」她輕問。
「只是一點皮肉傷,放心,不會留下疤痕。」
「那就好。」她稍微寬了心,撫著傷口的手改栘至自己的左胸,那裡有一道永不磨滅的傷痕,跟了她十七個年頭。「別像我一樣,留下永不滅的烙印。」鍾依依收起頑皮的笑容,一手也跟著覆上母親的手背,正色道:「我一定幫你報仇。」 鍾晴搖頭。「就算要報仇你也不能那麼魯莽,知不知道當時我的心被你嚇得差點停掉?」
「還不是那個原御影害的,幸好我夠機智,不然肯定被他壞了大事。」想到他那張撲克臉就有氣,她長歎了一聲。「可惜開槍的歹徒自殺了,不然……」「我知道,只是……」當時鐘晴也埋伏在人群中,宴會場上的防衛比她想像得還嚴密,也因此歹徒一暴露行蹤,潛伏在四面八方的保鏢立即有如甕中捉鱉,輕易便逮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