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鏡子推到他面前,鏡裡的撲克臉就是現成的證據,別想賴掉。
他瞄了下那可愛的粉紅鏡,焦點不聽使喚地移至她纖細小巧的粉指上。女孩子的手都這麼細嗎?不禁瞧得呆了。
「你還沒回答我。」收回鏡子,她繼續插著腰,發現這氣勢比他雙手橫抱在胸前的姿態弱了些,也不甘示弱地雙手橫抱,與他較勁。
原來她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很迷人……一臉莫名其妙的原御影,眼裡只看得見她紅撲撲的臉蛋。
「我沒瞪你。」他回答得一本正經。
想賴,她可沒那麼好打發!依依開始指著他的鼻子數落罪狀。
「看看你的樣子,目光兇惡,眼神冷漠,面目可憎,嘴角兩端永遠朝著地心引力的方向彎,隨便找十個人,都不會有半個人認為你這不是瞪!」
是嗎?他有這麼可怕?
原御影還真的向一旁的十名手下詢問。
「你們說,我剛才有瞪她嗎?」
十名同樣一臉嚴肅的護衛,你看我、我看你,回答首領的答案很一致。
「沒有。」
他朝她揚起眉。看吧,別人也認同他。
鍾依依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真是馬不知道自己的臉長,烏龜不知自己的腿短,豬更不認為自己很肥,和他們這種人辯等於浪費口水。
算了!何必跟外星人說話,只會惹得自己更氣!她來回踱步著。羅采妍這女人是夠奸詐,釣男人的手腕也很高竿,再這樣下去,只怕君任翔真的會被她迷住,得想個辦法才行。
她從東邊走到西邊,又從西邊踱回東邊,走廊兩旁護衛們的眼珠子也跟著她的倩影來回移動。
瞧她一臉郁卒煩躁的樣子,看在別人眼裡,以為她正因為自己失寵而焦躁不安。
阿豪平常受她照顧很多,忍不住上前安慰道:「依依小姐,君先生和羅小姐只是朋友,你放心,君先生還是最疼你的。」
鍾依依轉過頭,狐疑地問:「你怎麼曉得?」
「君先生和其他小姐傳出緋聞是家常便飯,頂多維持三個月。」
另一名叫小武的護衛也跟著幫腔。「是呀,依依小姐,君先生雖然紅粉知己滿天下,但你是最特別的一個,也是唯一住在府裡的人。」
「真的?」
「不騙你,我們保護君先生這麼久了,知道得最清楚。每個跟他傳過緋聞的女人都很漂亮,可是君先生都只跟她們保持君子之交。」
對哦~~這些大哥們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在他身邊,當然最瞭解主子的習性,要打聽,找他們就對了。鍾依依先前沒想到,是因為她一直以為這些人和原御影一樣,是不說話的木頭,就算死纏活纏,也吐不出半個字,不過現在看來,她這些日子的辛勞總算沒白費,他們都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她撫著臉龐,佯裝可憐地歎了口氣。「可是君先生這陣於都跟她在一起,我好擔心,她很美呢!」
「只有美麗是沒用的,女人要可愛才行。」
「我們還是覺得依依小姐最美麗。」
「沒錯、沒錯。」
眾人同聲附和。依依小姐對他們很好,他們當然不會見風轉舵,這樣太不講義氣了。而且依依小姐真的很親切,沒有一般大家閨秀給人的疏離感,這不是說那些千金小姐不友善,其實是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即使她們親切有禮,也總給人高不可攀的感覺,不像依依小姐,擁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之外,還同時具備男人的豪氣,對待他們就像自家兄弟一樣,除了會幫他們縫補上衣的扣子,還會給他們許多意見。
例如守夜時,他們是絕對不進食的,以避免食物中被人下藥的可能性,但沒想到有次阿豪守夜,隔天她就體貼地燉了一鍋精力湯,給阿豪補元氣。
鐵炮這傢伙塊頭很大,卻偏偏有個喜歡收集小熊玩偶的怪癖,依依小姐不但沒笑他,還幫他找到不少各式各樣的小熊玩偶作為驚喜。
還有小武的老婆剛生產完,身子較虛,依依小姐都會買一些補品叫小武帶回去給老婆補補身子;另外阿剛暗戀一位青梅竹馬的女孩子很久了,在依依小姐的鼓勵及作戰教學下,終於追到了對方。諸如此類的小事不勝枚舉,卻讓大夥兒心生感激,早已將依依小姐視為自己人了。
她率直不做作,又關心大夥兒,有她在氣氛便不同,她總能帶給他人好心情。
「謝謝你們,聽大家這麼說,我好高興喔,不像某人,老是擺臉色給別人看,壞人心情,哼!」說著,目光看向原御影,她怨的正是他,心情不好,外加諸事不順,他成了她的出氣對象。
「你瞪我做什麼?」原御影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明白她對其他人和顏悅色,為何獨獨對他例外。
「你哪只眼看到我瞪你了?」她語氣輕柔卻充滿威脅,還步步逼進,姿態很挑釁。
他似有所悟,她是在報復嗎,但導致她心情不好的始作俑者可不是他。
「你這不是瞪,是什麼?」
「哎呀,你可以這樣看我,卻不准我這樣看你,欺負人嘛你!大家評評理,剛才他也是用這種表情看我,卻辯說不是瞪,現在換成我這樣看他,他反而誣賴我在瞪他,你們說,他是不是很霸道?」
「呃……」這問題很敏感哩,不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是根本不能回答,除非皮在癢了。
「你們說話呀,怎麼不說了?」沒人回應,她的箭頭再度指向原御影,罪加一等地指責。「都是你,害大家不敢說實話,你一定常威脅他們是吧?我就知道,你威脅我就算了,還威脅自己的弟兄,真是冷血、無情、沒良心!」
無端又多了三條罪狀,擺明了借題發揮,把他當出氣筒。原御影懶得跟她計較,依照過去的經驗,他回一句話,她可以用十句來堵死他,不管他怎麼辯解,她就是得理不饒人,不得理更欺人,簡直就像小孩子在要脾氣,實在讓他哭笑不得。
其他人見了,不免為依依小姐捏了把冶汗。在他們心目中,原御影就像神一般地位崇高,他是大家的恩人,也是組織的首領,眾人對他都又敬又畏,不敢有任何無禮,但依依小姐卻將首領罵得狗血淋頭,萬一首領生氣起來還得了?
眾人屏住呼吸,即使心裡很擔心,卻沒人敢當和事佬。
出人預料之外的,原御影不但未發怒,反而像在哄小孩子一樣處處禮讓。
「好啦,我不瞪你,行了吧?」
「不行,道歉!」
「對不起,行了吧?」
「不行!你沒誠意,哪有人用這種臉來道歉的!」
啥?這樣也有罪?「我本來就長這樣。」
「你可以笑啊,為什麼不笑?」
一談到笑,他的額前多了好幾條小丸子的黑線。
「喂,別太過分。」
「是你自己說要道歉的,你笑一個我才相信你的誠意,否則就是你看不起我。」
天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這個練武的人遇到女人,也只有逃命的分,他決定閃人。
「我很忙,不跟你辯了。」
「啊!你想逃?好奸詐!怎麼可以賴皮?姓原的,你給我站住!」
原御影前腳抹油一溜,鍾依依後腳立刻追了上去。
堂堂護衛首領,不怕小人,卻怕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逃了?
大夥兒全都看傻了眼,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天塌下來,首領也絕對會是第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就算泰山崩於前,首領也絕對是面不改色的勇者。
可是,面對依依小姐,他卻逃了?
一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老大,逃了……?
第六章
「姓原的,你別逃!」
君家僕人目瞪口呆,爭相遙望兩團塵煙呼嘯而去。
「喲?那不是原隨扈和依依小姐嗎?」其中一個修剪樹枝的園丁甲驚訝道。
「他們在競走嗎?」在底下負責掃枯枝落葉的園丁乙好奇地問。
「我倒覺得像是官兵捉強盜哩。」整修圍籬的園丁丙也來湊上一嘴。
「被追的是誰?」乙、丙又同聲問向樹上的甲,他站得高,看得較遠。
「嗯……是原隨扈。」甲回答。
三人互望一眼,工具一丟,趕去看好戲,這可是一票難求的獨家新聞哩!
兩個男女一前一後地走過,原御影裝聾做啞,鍾依依則不死心地緊跟在後,一張嫣紅小嘴仍滔滔不絕罵著,在君家,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觀,每年年底,君家的僕人都會忙著在過年之前將宅第整個清掃一遍,然而此刻,本來正忙著打掃、擦玻璃、澆花的僕人,全都定格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盯著那兩人,甚至還有人油漆塗錯了地方也渾然不知。好稀奇,大家敬畏有加的原隨扈被依依小姐追著跑耶!
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分鐘,這事已經傳遍全宅,前院有人為了看好戲,還特地跑到後院來。
「喂!木頭人!你聾了還是啞啦?要不要我比手語?別以為裝聽不見就可以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