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關月回神,抿著唇,搖搖頭。在謝武司接過她的護照時,他只挑挑眉,但她知道,他已明白她那堪稱幼稚可笑的行徑、知道裡面的簽證不過是一種假像。
謝武司斜靠著椅背,手支著頷,雙眼微瞇,觀賞她故作的冷做與鎮定。
「在我面前,長髮必須放下。」他伸過手,將她腦後豐厚的髮辮鬆開,讓柔細的髮絲自他指間流瀉而過。
「這是第一個命令嗎?」她淡淡地問,看著他的目光含著譏諷。
「或許。」他聳聳肩,倏地攫住她的腦後,臉逼近她,兩人相距不過一公分,她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肌膚。「上班第一天,你要如何證明你的工作能力?」
「工作能力?」沈關月低垂眼睫,小心地開口,怕唇瓣會觸碰到他。
「你忘了你的工作性質了嗎?」謝武司輕笑,帶著蓄意的殘酷。在交易開始的第一天,他必須釐清雙方的分際,以免日後糾扯不清,怕自己情難自禁,也怕她付出感情;他劃分界限,為了讓雙方都不逾矩。
「伴遊,陪側,侍寢。」沈關月一字一字輕吐。她忘不了當時他說出這些話時,臉上的表情有多冷冽。
「看來你記得,不過我可能需要先引領你進入狀況。」
*9*9*9
出了境,立刻有一名黑色西裝打扮的男子接過她的行李,將他們引上候在門外的車子。車內座位寬敞,兩人各據一方,各懷所思。沈關月望著車窗外起伏交會的寬廣公路,貪婪地想將在美國的每一個印象刻在腦海。
隨著街景的流逝,車子駛入一幢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謝武司真的很富有!到達頂樓的電梯門一開?,看到眼前預備起飛的直升機時,她是這麼想的。
沈關月對於行程完全一無所知,一切都操控在謝武司手中。她只能自窗外俯瞰出去,看著帶著綠意的地面轉換成沙漠地形,遠方是光禿的高原,黃沙環繞。
在夜幕低垂之際,直升機飛入了絢爛之都──拉斯維加斯。
進入位於頂樓的總統套房時,沈關月難掩好奇的眼神不住打量。房間很大,大到連書房、會客室都一應俱全。
謝武司見了她像孩子般的舉動莞爾一笑,但只是一瞬間,隨即便又回復他慣有的冷硬,往書房走去,取出手提電腦與行動電話,開始處理公事。
沈關月走到浴室,首先見到的是偌大的更衣間,一層層的毛巾櫃裡置滿了大小不一、膨鬆飽滿的白色浴中、毛巾與手中;一面和人齊高的更衣鏡鑲在牆上,映出一名神情迷幻的娉婷女子。再往內走去,光是一個浴池就有她家一個浴室那麼大,池中水流滾動,散發著清芳的淡雅花草香。
淋浴間被透明的玻璃隔成獨立的空間,六角型的設計,像是置於寬廣中的一顆通體透明的水晶。在裡面淋浴一定很舒服!她輕輕撫過明亮的玻璃,想像著那種感覺。
沈關月走至洗手台處掬水洗臉,冰涼的水觸上頰,令萎靡的精神振奮許多。美國與台灣的時差與長途飛行對初次出國的她而言,有點負荷過重。雖然在飛機上為了逃避謝武司炙人的視線,一直閉緊眼眸、斷斷續續地睡著,但她依然感到頭昏腦脹。
取過台上備好的梳子,撫順因直升機捲起的狂風而略顯凌亂的發,然後靜靜地看了鏡中人好一會兒後,才走出浴室。
沈關月走進主臥室,並沒有把燈點亮,視線掠過覆著平整亮綢絲被的寬大雙人床,想起今晚即將發生的事,她的手心微微冒汗,開始緊張。
「參觀夠了嗎?」謝武司戲謔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沈關月聞聲迅速回頭,看見他兩手張開扶住門框,身材高挑的他幾乎頂上門框,客廳溫和的燈光自他身後披瀉而進,在地上造成陰影,他的臉龐隱沒在黑暗中,只有閃著灼亮火光的雙眸綻放著不容忽視的光芒。
她慌亂地退後一步,卻忘了身後是張大床,她的腿碰到床角,跌坐下來。
謝武司見了低笑,按上門邊燈的開關,踩著優雅的步伐到她身旁,俯低上身。沈關月以為他又要吻她,僵硬得不敢動彈,沒想到他只是越過她,拿起放在她身後床上的東西。
「要吃你也不會是現在。」謝武司察覺到她的反應,笑了。
他是故意的!沈關月微惱地想。瞳孔在看見他手上拿著的東西,迅速放大。
她完全沒注意到床上還平攤著這套禮服。
「去換上。」謝武司將禮服遞給她。沈關月伸手接過去,看了他一眼,走進浴室。
謝武司在床沿坐下。不一會兒,浴室的門又再度打開,他聽到門開的聲音抬頭一看,這一眼,奪去了他的呼吸──他知道她身材玲瓏有致,卻不知道她居然能把這套禮服的優點完全展露出來。
黑色將她白皙的膚色襯托得更加雪凝,禮服?削肩設計,自頸側削至腋下,將她豐圓的肩裸露在空氣中;貼身的衣料隨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起伏著,在腿彎處打了幾個褶,魚尾裙擺流瀉而下;雪白的藕臂上只有一銀雙鐲閃耀著光芒,非但不覺單調,反而凸顯了她沉靜雅致的氣質。
禮服的剪裁保守高雅,卻讓謝武司看得血脈僨張。他原本打算晚餐前讓她先到樓下商店街逛逛,而自己則留在房裡處理公事。如今,他改變主意了,他絕不能讓她單獨下去!
謝武司灼熱的視線看得沈關月整個臉都燒紅起來,她侷促地站在浴室門口,不知所措。
「把頭髮綰起來,這樣的衣服不適合長髮。」謝武司的聲音裡帶著壓抑過的平板。
聞言,沈關月轉身要跨進浴室,卻被謝武司搶前攔下。
他擾順她的發,圈成一束,三兩下就用黑色髮夾綰成一個髻,發形整齊完美。
沈關月詫異地看著他,他的手法比她還利落。
「以前常幫我媽綰髮。」謝武司笑著說,帶著回憶的溫柔。但突然,又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表情一變,臉上的柔和已不復見。「走吧!」
沈關月盯著他的背影,對他霎變的態度感到不解。
*9*9*9沈關月放低身子滑入浴缸,仰躺著只露出臉,閉起眼,回想著剛剛在樓下的情景──他們所居住的飯店,其規模之大非她所能想像。一樓的精品街人來人往,抬起頭,還可看見「藍天」。
「藍天」,是的,天花板上用著雷射映出蒼穹,白雲和日光緩慢轉換,自黎明初現至繁星點點,她?著頭,直至頸項酸麻,還捨不得放下。
街上還有「露天」咖啡座,還有一座精緻唯美的天使噴水池,磚紅的道路,讓人想像不到這是在飯店之中。
她被動地任謝武司挽著,走進一家內衣店。她的英文雖然不甚流利,也隱約懂得他正在叫店員將他指定的衣物送至套房。她臉微微一紅,對於三圍已被看透的情況有點赧然。
兩旁的精品店,她沒有什麼興趣,一切任由謝武司發落,一路走下來,兩人手上都沒有提著東西,怛她知道,如山的高價品,正一件一件地在他倆房中堆砌著。
美味的餐點、曼妙精彩的歌舞秀,她緊張得無法盡興享用,只知道時間過得特快,不多時,就已到了回房時刻。
謝武司一回房就走進浴室沐浴,只聽得水聲嘩啦啦地沖,不多時,身著白色浴袍的他已開門走出。他短髮微濕,散發著淡淡的肥皂香味,在這個氣氛挑逗的房間裡顯得性感異常。
她不敢多看,腦海中,無法阻止對今晚的想像,那種禁忌的畫面,已幾乎將她全身焚燒。她紅著臉衝進霧氣瀰漫的浴室,隱約聽到他似乎帶著笑意的嗓音在外頭喊著。「衣物已經派人備妥在更衣間裡。」
進了浴室,她胡亂衝洗一番後跳入水池,看著池裡的水滾動著,在她柔細的肌膚留下淡粉的紅暈……她洗得夠久了,一直在流動的池水熱度依然,她卻泡得有點頭暈。謝武司並沒有催她,這是她感激他的地方。但該來的還是會來,她歎了口氣,起身跨出浴池,任水滴滑落。
裡著大浴中,摩搓著長髮,沈關月拿起置衣櫃上的衣物,瞠大了眼,手停在半空中。
這是什麼衣服?蕾絲鏤空的黑色衣料拿在眼前,甚至可以清楚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更別奢想穿在身上會有什麼遮掩功能。?
什麼他要選這樣的性感內衣?是在提醒她的身份嗎?一股被人羞辱的憤意油然而生。
沈關月顫著手將它穿上。黑色與雪膚的鮮明對比,比那套禮服更奪人神目。她只瞧了鏡中的自己一眼,不敢多看,怕猛然高漲的羞恥心和迅速消散的勇氣會促使她撕裂了它;而她不能,因為,浴室裡已沒有任何衣物。
她佇立在門前,沉吟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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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清晨的陽光穿透窗幔,隨著時間挪動,悄然照在床上熟睡人兒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