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姐,趙詩柔被人差點掐死,她暈倒在病床上三天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指 稱你就是謀殺她的罪犯,請問這是否是警察吃飽了沒事幹,故意偏要找你的麻煩?」
邱琳琳瞪大兩倍以上於原來的眼睛,張大兩倍以上於原來的小口,她居然笑起來。
「你說你叫什麼?」
「丁宇。」
「姓丁的頭腦是不是同它筆畫那般簡單?」邱琳琳的比喻使丁宇差點暴跳如雷,不 過她下一句話卻令他傻住。
「難道你不知道趙詩柔是個瞎子?」
「我當然知道她是瞎子,而且還知道瞎子的感覺比狗還靈敏!」丁宇吼過去。
「倘若你知道趙詩柔對我的成見,就不會懷疑她根本就是故意陷害我!」她以壓過他聲量的宏偉之音打敗他。
「你值得她用生命來陷害你嗎?你這個蠢豬!」丁宇忍受不住,搬出男人專用的粗 話與之對抗。
「你沒有聽到我說『成見』兩個字?不管她被誰謀殺,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她就會 一口咬定是我,難道連這點道理你都不懂?你這個大白癡!」她自然不認為粗話乃男人 專利,她以更狠的「事實」頑抗到底。
「你必須拿出實例證明她對你的成見,你這個三八婆!」
三八婆?他竟然也拿出「事實」相對,她快要氣瘋了。
「我當然可以拿出一百個實例證明她對我的成見,你這個烏鴉嘴!」
烏鴉嘴?丁宇這輩子被罵過最慘的是「尖嘴猴腮」,雖然不知烏鴉嘴是何道理,但 勢必比「尖嘴猴腮」更為毒辣。
丁宇口裡似含了一顆超級炸彈,緊憋住氣不敢發作。
一百個實例?
「要講多久?」
「三天三夜說不完!」
他瞄一下手錶,只剩下兩分鐘就交班了。
「要不要我如數家珍的說給你聽,我們住在一起超過三年了,三年一千多個日子裡 ,她如何想盡辦法折磨我致死……」
「等一下再說。」丁宇慌忙阻止她,舉起手錶計時。
邱琳琳微微愣住,不知道這個笨警官玩什麼把戲……
等到只剩下一分鐘的光景……
「你可以說了。」丁宇放下手。
邱琳琳吸一口氣後,打算娓娓細訴一千個日子裡所遭遇到的每一件事。
「我……」
才發一個音,丁宇猛然站起來,她看到在一個優秀警官臉上難得見到的僥倖笑容。
「對不起,我下班了,半個小時後會有另一個豬腦袋警官過來交班,到時候你可以 盡力將一千多個故事慢慢說給他聽,我走了,秘雕小姐。」
丁宇用剛獲知榮獲警界獎勵後的爽快腳步快速走出偵訊室,不管背後那個人如何一 口含住他丟下來的大炸彈,整張臉被炸碎般七零八落。
還用了一個優秀警官所能想出最毒辣的字眼比喻,秘雕,多玄啊!
出了偵訊室,丁宇飄飄欲仙,認為自己剛完成一個好警官所遭遇過最困難的大案子 。
但是清風咻咻刮過面頰,一股奇怪的味道順風送到……
危機味道……
丁宇停下腳步,抽緊身上至少六十塊拳頭大的肌肉。
背後的人悄悄跟上,丁宇悄悄提起氣……
突然,身後的人猛然跳上,一手壓住丁宇厚實如鐵的大肩膀。丁宇早有準備,當對 方將力氣灌下來時,他提上的力氣如箭一般射出去,兩氣交碰,比較弱的對方之氣就立 刻破裂散去,對方垮下來,丁宇再用金剛腿補上一腳,對方俯衝出去……
丁宇拍拍手完成任務。
雖身處偵訊中心,但是身為好警官,有必要處處提防四面埋伏的重大危機,丁宇就 憑著他多年的辦案經驗聽到「砰」的好大一聲巨響,危機已經解除了。
當他轉過頭看清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動綽號大金剛的堂堂丁宇神探時,那個對方已如 一隻死蒼蠅般貼在牆上。
「啊!徐警官!」丁宇猛然大叫。
隨著丁宇的驚歎號,死蒼蠅緩緩從牆上滑落下來。
丁宇慌亂衝上前一把抓住他,然後以單打十名大漢的力氣拚命搖晃他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
徐警官才逃過一劫未死,現在又慘遭被解體的命運……。老天,他才一百六十公分 多一點,就像一隻小雞被大金剛抓起來一陣亂晃。
徐警官印堂發黑,他勉強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沒關係,你的以為只不過讓十個警察自動申請調職罷了。」
丁宇猛然放開手,徐警官「撲通」掉下地,按住脖子猛喘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 。
「你來做什麼?接班人不是你啊……」
丁宇瞪著他看,心裡不由得同情起下個接班人,他必須忍受一千個故事,嘿嘿,又 有點幸災樂禍的情結糾纏。
徐警官好不容易撐過氣,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我剛接到命令,」他清清嗓子,「長官命令你必須釋放邱琳琳。」
「釋放?」
一瞬間,丁宇腦子差點轉不過來,尤其經過八小時的冗長偵訊時間……
「你是說我忙了一天和秘雕周旋,結果要我無條件釋放她?」丁宇拉長聲調。
徐警官不懂他的意思,但直覺他的金剛腿又要抬起,慌忙閃到一邊。
「沒錯,因為趙詩柔是個瞎子,她不能提出有力證詞證明所感覺的人就是邱琳琳, 所以我們沒有理由強制拘留。」
「什麼時候下的命令?」
「早上,也就是開完小組會議後緊急下的命令。」
緊急?
丁宇暗算一下,所謂緊急也過了十個小時之久。
「接到命令之後,我緊急打到你的辦公室,可是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已經到這裡了 。」
丁宇苦著一張臉。
沒錯,一個優秀警官,就是接到指示後早兩個小時趕到現場。
「你知道……,今天是慶祝偵破基隆走私煙草大案的日子,所以我多喝了幾杯…… 」徐警官不好意思地摸著頭解釋。
丁宇瞪著他,情不自禁地又伸伸腿,這時,徐警官已跳離他三尺遠的距離,原來丁 宇只是伸展一下他站麻了的一雙腳。
憑他十年的辦案經驗──不值得為這點小事大開殺戒。
「算了,」丁宇一副寬大為懷的樣子。「我已經下班了,其他的事就交給你了。」
「不,不,你是最後偵訊疑犯的主持警官,釋放手續由你辦理。」徐警官一說完話 ,衣領立刻被揪住,他又呼吸困難了。
「你是說,我還要和裡面那個三八婆周旋下去?!」丁宇兩眼射出凶狠的火花。
雖然被抓住衣領只有搖頭的份,但是徐警官依然以無比堅強的毅力點了下頭。
因為幹警察的都知道,一個被莫名拘留十二個小時的疑犯,警方一下子又要釋放她 ,所產生的民怨可能超過十二個小時的疲勞轟炸。
「我不去!」丁宇鬆掉他,義無反顧地朝大門走去。
「你非去不可。」背後傳來徐警官膽怯的叫聲。
「不去就是不去。」
「你非去不可……」
「為什麼?」丁宇回過頭怒喝。
「因為你是個優秀警官。」徐警官的聲音小得被風吹去了。
可是丁宇仍然如雷貫耳被吸住了。
因為……他是個優秀警官,他是警界精英世家的一分子,他是舉國皆知超級警探丁 鎮暴的第三個孩子,還是目前兩個──橫跨四海、警界超級精英、令黑道但看三分面的 強勢長官哥哥的小弟弟。
丁宇只好垂下身體走過來,不管心裡多不甘願再與邱琳琳照面,可是這麼偉大的家 族背景壓住他,有什麼辦法?
沒辦法嗎?很難說,尤其警探生涯有一部分靠運氣,運氣來了案子常常不費吹灰之 力就迎刃而解,有時候是良心未泯的罪犯自動投案,有時候是瞎貓碰到死老鼠似地突然 踩到罪犯的狐狸尾巴……
咦,這些話是誰說的?好像就是面前走來的那個人,也就是丁宇的救命恩人,也就 是自詡為「大神探」的罪犯動機識別研究中心的幹員──曾曼是也。
曾曼以他慣有的緩慢腳步走過來。
他是個瘦長個子的年輕小伙子,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眉毛太濃、眼睛太大,顯得有 些稚氣,而他俊秀的五官和斯文外表,著實和他的職業背景非常不搭調。據說凡參與警 界高科技研究的人,不到一年光陰會變成頭大身小的科學怪人,曾曼被歸於異類,因為 多年和一群怪人相處在一起,不怪的人倒變成怪人了。
他的臉色十分慘淡,蒼白裡透著些營養不足的枯黃顏色,目光懶散而嘴角下垂,研 究袍上沾著許多化學余漬,腋下還夾著一疊厚重的資料,看起來正是幾天幾夜未眠的結 果。
不用想也知道,曾曼正為做不完的研究報告費心失神,會到偵訊中心來的目的,自 然是為了想從偵訊中心找出一些相關報告的資料。
──不盡然,有時候他會專程到偵訊中心拜訪丁家三少爺,看他能不能施些家族力量,支開丁家唯一大小姐丁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