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上我了?」
「噗——」
這一次日意成功地讓宇皈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他非常果斷地將奶茶給噴了出來,毀壞他「青春期少女之白馬王子」的形象,「你言情小說寫多了,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如果是,我可以推薦幾個相當專業的心理醫生給你。」
啊呸!手肘撐著下巴,日意的眼神充滿少女的夢幻,「在言情小說中,有那麼一種常見情節:男主角和女主角開始的時候完全不對盤,兩個人見了面就針鋒相對吵得風雲變色,可是到最後呢!你依我依,感情生動,那真是……」
「那不是有病嘛!」二十多歲的人還愛幻想,簡直無藥可救。
宇皈不敢苟同地搖著頭,「兩個人之間要真是情感深厚,還吵什麼吵?有那個工夫你還是多給我帶好幾個學生,他們的父母花大價錢將他們送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擁有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他們中的很多人,高中畢業後是要出國讀書的,你身為班主任絕對不能失責。」
又來了,無聊!從她到「偉宇」起的第一天,他就喜歡跟前跟後地在她耳邊嘮叨,三十二歲的男人長著一張婆婆嘴,果然不符合言情小說男主角的要求,沒有研究價值。
作出死刑判決後,日意別過頭去不想理他,卻看見幾雙嫉妒的眼睛,絕大多數來自於年輕女教師。她可不想成為《瀟灑出閣》中的江秋水,還是早點跟他談開比較好。
「親愛的理事長先生,身為這所貴族學校的投資人、創始人和總管理人。我想您一定是日理萬機,忙得不亦樂乎。請別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您不是還有其他五所學校需要管理嗎?去吧!這就去吧!不要再有所留戀,這就上路吧!」
前方是殯儀館嗎?他怎麼越聽味道越不對?不過她倒是說對了一點,身為理事長他的確沒有時間浪費在她身上,正以顏色,他拿出理事長的威嚴訓導起她來。
「聽著,東方老師,在這所學校裡,你的資歷最淺,學歷最低,經驗最少。我整天跟在你後面是怕你闖禍,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幹嗎把她說得如此不堪人耳?說得好像她完全沒有資格在這裡任教似的,既然如此當初為何還要錄取她,他有病啊?
「你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來的。」少瞧不起人了!
站起身來,日意昂著高貴的頭顱走出宇皈的視野,她要用事實告訴他:她絕對能勝任這份工作,絕對能!
宇皈,你就等著瞧好吧!
第三章
「不瞞各位,我剛開始和日意相處的時候,對她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倒是很擔心她會把『偉宇』弄得鴻飛狗跳——你又踹我?穿著婚紗還踹我……那時候成天跟在她的後面就是收拾殘局,收拾得我心力交瘁,哪裡還有力氣想像她是否對我的胃口。那段日子,有時候我想殺了她,有時候她想殺了我,簡直是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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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日意,你給我出來!」
拋開三十二年的良好教養,宇皈站在高中一年級教師辦公室的門口大吼了起來。
理事長站在走廊上叫嚷,這是多大的事啊!一時間所有老師都探出頭來張望,想看看罪魁禍首到底惹出什麼樣的亂子來。
日意滿臉無辜地伸直了脖子,懼意全無,「怎麼了?」她自問沒做錯什麼,幹嗎要害怕?洗乾淨脖子候著他。
還問怎麼了?敢情她闖了多大的禍,她自己還不知道呢!「你……你……你簡直是孺子不可教也!我問你……」
視線在不經意中碰觸到周圍等著看好戲的老師,宇皈咬緊牙關,愣是把怒火壓了下去。
日意是他招進學校來的,在當初錄取她的時候,學校裡的校長、教務主任就滿肚子意見,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萬一讓他們知道了,對他這個理事長的面子也會有影響。委屈自己片刻,宇皈大步踱到日意面前,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外拖,也忘了「空穴來風」這句話。
「你幹嗎?你到底要幹嗎?」日意不耐煩地搖擺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不是神經病啊?一言不發地將她從辦公室裡拖出來,又拖上車,再神色凝重卻平穩地駕駛著他那輛相當有檔次的中古車,他到底想幹嗎?眼看著天色漸晚,他不會想將她棄屍荒野吧?
「有事你就快說啊!我約了學生晚上到我的公寓裡討論當今言情小說的發展趨勢,我發現他們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也非常有見解。居然還有的學生看過我的書,我正想聽聽他們對我的意見呢!也不知道……」
宇皈猛地剎車停在半道上,慣性的作用讓沒有系安全帶的日意衝進了他的懷中。沒有半點憐香惜工,更無言情小說常見的激情鏡頭,宇皈抓住她的肩膀嚴厲地追問道:「你在主題班會上都跟學生說些什麼呢?談漫畫、武俠,還有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言情小說?」
他真的火了!今天下午「偉宇」的一位投資人打來電話,詢問他最近是不是請了一位三流言情小說創作者來當班主任。
這位投資人本身也是一位父親,他的女兒就是高一三班的學生,那女孩平時就愛看這種沒營養的言情小說,身為父親不知道規勸了多少次。週末女兒回家的時候突然說班主任是一位言情小說作家,她的興奮與激動立刻激起了父親最強烈的反感,找到機會就將電話掛到了宇皈這裡,弄得他手足無措。
活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明白麻煩為何物,他開始後悔,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冒如此大的風險請日意來「偉宇」。如果可以挽救的話,此事又另當別論了。
偏過頭,宇皈試圖用最親切的表情規勸她無厘頭式的行為模式,「你利用工作以外的時間寫言情小說,這我沒有意見。但你有必要告訴學生,你自己是個言情小說作家嗎?」她到底想幹嗎?過幾天她不會把自己的書拿到學校裡來推銷吧?
「我沒有。」她委屈。
「班會課的時候,班上的同學想多多瞭解我這個新上任的年輕班主任。其中有個女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說我是言情小說創作者,就纏著讓我說說平日的生活,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漫畫、武俠和現今的言情小說上頭。」
在日意的印象裡,班會課總是出奇地枯燥無味,而那節班會課的活躍卻出乎她的想像,她和這些貴族子弟一下子拉近了距離,一她還以為自己做得很好,換來的卻是宇皈滿臉怒容地當著那麼多同事的面衝她吼,搞得她好沒面子。她到底做錯什麼啦?
簡直是死不知悔改!宇皈沒有耐心跟她—一解釋,作為一個教育管理者,他需要的只是絕對的服從。
將手放在方向盤上,他注視著反射鏡中的她,「這是我的學校,你是我請來的教師。我必須對自己的事業和這裡的學生負責。我希望你明白,你現在的言行相當危險,很可能會為你日後的工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要說的是;和上課無關的話題我不希望再從你的嘴巴裡聽到、否則……捲鋪蓋回家。」
鏡中宇皈的雙眸冷冰冰的,又成了那個將她的言情小說扔進垃圾桶的混蛋。心中有個聲音蠢蠢欲動,叫日意難以按捺。
微瞇著眼,她的眼神與其說是危險倒不如說是失望,對他,說不出的挫敗感不知從何而來。
「你是不是想說:「不就是一個寫言情小說的訓有什麼好炫耀的?我肯錄取你做我們學校的老師是你的榮幸,居然還不知珍惜?』你是不是覺得,憑著你肯錄取我的這分恩情。我就應該對你俯首貼耳,將你所說的每句話當做聖旨?你是不是認為,像言情小說這種東西早就應該絕跡?」
他沒有立刻否認,因為在他的心中,這種思想多多少少佔據了一部分。
他的沉默換來了自意打開車門跳了出去,再用力地將車門關上。掉轉頭,她筆直地向學校走去。
她幹嗎?不過是被上級批評了幾句,就使小性子?難道她是麵粉捏的,禁不起說話時吐出的氣嗎?
算了,好歹比她大個十歲,宇皈自認頗有風度地讓了一步。一邊倒車,他一邊招呼她;「上車,我送你回學校。」
「不要。」她倔強又不給情面地昂起了下巴,「你根本就看不起我,我再也不要被你這種老古董侮辱。」人和車一樣。
越說越不像話!宇皈緩緩開動著車,探出頭來跟她理論起來:「我哪裡看不起你?真的看不起你,我幹嗎請你來『偉宇』?」
「你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這個言情小說創作者,看不起言情小說!」她咆哮,為了她一直堅持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