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ㄟ?」真帆一怔。那是什麼意思?
「跟我來吧。」緋色婆婆轉身就走。
久保山跟真帆使了個眼色,要她趕快跟上去。
真帆點點頭,立刻抓緊手裡的大行李,跟隨緋色婆婆而去。
上了樓,左轉是一道長廊,兩旁有幾間房間,而其中一間房傳出女子的媚笑聲。
正當真帆覺得奇怪時,緋色婆婆已經停下了腳步,回頭瞥了真帆一眼,「你要採訪主人是嗎?就讓你看看他真實的一面吧!」說罷,她推開了門。
就在真帆往房間裡瞧的同時,她因為驚嚇過度而大叫一聲:「啊!」
「怎麼回事?」偌大的床上一名身著白色性感馬甲,和幾乎包裹不住臀部的小內褲的女子,正羞惱地瞪著緋色婆婆及真帆。
真帆看著眼前的景象,滿臉通紅。
要是再晚個兩分鐘進來,恐怕情形會更教她震驚吧?
這時,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坐了起來,氣定神閒地往門口一瞥。
「緋色婆婆,她是……」他發出疑問。
「她是成田小姐,來給你做專訪的。」緋色婆婆一臉「我就是故意要壞你好事」的表情。
「噢……」他挑挑眉,上下打量了真帆幾眼。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真帆不覺心跳加速。
他有一張線條剛硬的臉孔,兩道斜飛的濃眉讓他看起來更為強悍;他的眼睛像是養在深海裡的黑珍珠般,睥睨高傲;他的肩膀寬厚,雙腿修長,半臥在大床上的姿態性感而迷人──他就是裡紗表姊的前夫達川英嗣。
「你來得可真不是時候。」他說。
「ㄟ?」誰來得不是時候?是他自己精力過剩,大白天就帶著女人亂搞吧?
這種男人真是可惡,難怪他會離六次婚。
「真是抱歉,打斷了你的好事。」她不自覺地板起臉孔,冷嘲熱諷著:「我先到大廳等著,你們繼續。」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慢著。」他叫住她。
他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剛才她明明就漲紅了臉,驚羞不已,怎麼一轉眼就……
無論如何,她已經引起了他的興趣。他下了床,步履穩健地走向她。
「轉過身來。」他命令道。
真帆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了身。
近看著她,他發現她是個肌膚白皙、面容姣美的年輕女人。她身上帶著一種天生的傲氣,一種不願向世俗、向命運、向傳統低頭的傲氣。
她的眉毛雖然秀氣,但給人一種嬌悍的感覺;她的眼睛雖然圓大,卻一點都不覺柔和怯懦;她的唇緊抿著,像是不容許任何人侵入她的領域……這一刻,他心裡竟對她興起一股強烈的渴求。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對女人不再產生這樣的感覺了。為什麼獨獨對她,他心中會起波瀾?
她是長得夠漂亮。但是,漂亮女人他也不是沒見過,只要他願意,一堆漂亮女人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不妙!一根警覺的神經扯回了他。
女人是世界上最危險可怕的動物,她們有著柔弱又嬌媚的軀殼,卻藏有無情而尖銳的芒刺。
他濃眉一斂,冷漠地凝視著她,「你就是來採訪我的成田真帆?」
「是的。」
「以一個採訪記者來說,你會不會太年輕稚嫩了一點?」
她挑挑眉,「年齡跟成熟不一定成正比,有些人年紀一把了,卻還盡做些幼稚的事。」
他唇角一勾,「你是說緋色婆婆嗎?」
「咦?」她一怔。她才不是在說緋色婆婆,他幹嘛亂扣她帽子?
「明知道人家在房裡親熱,卻還故意闖入,不是幼稚是什麼?」
緋色婆婆卻不為所動,她拾起床尾的衣物往床上一丟。
「小姐,穿上你的衣服,跟我出去吧。」
性感女郎臉上有著慍色,「英嗣,這算什麼?」
他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補上一句:「走吧。」
「什……」女郎氣憤又羞惱地瞪著他的背,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抓起衣物,氣呼呼地跳下了床。
「那我要的香奈兒限量皮包呢?」女郎邊穿著衣服,邊問著。
「自己去右京的皇品挑,記我的帳。」他淡淡地說。
聽見他們的對話,真帆有點驚訝。他們是妓女跟恩客的關係嗎?
噢,這真是個大發現——達川英嗣會召妓!
穿妥衣物,經過真帆身邊,性感女郎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真帆挑挑眉,不以為意。「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
性感女郎出去後,緋色婆婆也隨手關上門,離開。
驚覺到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赤裸著上身的達川英嗣和她時,真帆心裡的警鐘大響,本能地,她轉過身也想跟著離開。
但當她的手碰到門把的瞬間,一隻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
「你怕我?」睇著真帆驚愕的神情,英嗣似笑非笑地說著。
他看得出來她是既緊張又惶惑的,雖然她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
「如果你怕我,又怎麼能幫我做什麼近身採訪?」
迎上他促狹又可惡的笑臉,真帆的胸口一陣鼓噪。
就是這個人,把裡紗表姊搞失蹤的人!她此次來,就是要揭開他的真面目,讓世人知道他是冷血無情的殺妻兇手,她絕對不能退縮。
「我不怕你。」她鼓起勇氣道。
「噢?」他挑挑眉,「但是……你想逃。」
「沒有。」她甩開了他的手。
「沒有最好。」
她直視著他,不甘示弱地道:「我是個專業的記者,就算面對的是個『連續殺人魔』,也不會心生恐懼。」
她特別強調了「連續殺人魔」幾個字,而這幾個字似乎也引起了他的興趣……
不,嚴格來說,應該是挑起了他那條敏感神經,因為她發現,當她說出這幾個字時,他的表情有著明顯的變化。
被她說中了嗎?他是不是心虛了?
「你就是因為懷疑我是連續殺人魔,所以才來採訪我的吧?」他濃眉微微一糾。
「有很多關於你的傳聞。」她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也就在那一瞬,她在他眼中覷見了一絲悵然及落寞,她一震,不禁心生疑惑。
「你知道我為什麼接受你們雜誌社的採訪?」他轉過身,走向床頭,撈起上衣,慢條斯理地穿上,然後突然轉身:
「就是因為你們的不實報導。」他臉上微帶慍色。
真帆一怔,「不實報導?」
「沒錯。」他一步步走向她,「兩年前,你們雜誌社不經查證,就指控我是殺妻嫌疑犯,還說我可能把妻子們的屍體埋在森林裡,你們知道那對我的名譽有多大的影響嗎?」
迎上他慍惱的目光,她不由得一悸。
「你們是警察還是偵探?」他繼續抒發他的不滿,「毫無根據地對我做這種指控及懷疑,一點道德都沒有!」
被他這麼一訓,她還真是插不上話。
「就在你們的報導出來後,一些小報及媒體也跟著起哄,嚴重影響了我平靜的生活。」
「ㄜ……」她皺皺眉頭,「那是……」
「是誰寫的?」突然,他沉聲問道。
「咦?」她一愣。
他直視著她,像警察逼問犯人似的,「那個不道德的執筆者是誰?」
「ㄜ……」她直冒冷汗,因為他口中的那個「不道德的執筆者」,就是她。
「我不能告訴你,很抱歉。」她說。
他眉心一擰,冷哼一聲:「我早料到你不會說。」他轉身走開。
見他離她遠一點了,她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當他接近她時,她真的有一種強烈又可怕的壓迫感。
他走到窗口,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好一會兒,他冷冷地說:「接受你們的訪問,就是為了讓你們知道我不是殺妻狂。」
「那麼她們為什麼不見了?」她衝口問道。
「誰不見了?」他倏地轉身,口氣明顯不悅,「她們都活得好好的,還有人拍過她們、採訪過她們,不是嗎?」
「可是,從沒有任何人見過你的第一任妻子本間裡紗。」她審視的目光直視著他。
聽見本間裡紗這個名字,他的神情突然一黯。
而那一際,她驚覺到……他對本間裡紗有著深濃的不諒解。
為什麼?是因為她跟他離婚?
「為什麼她失蹤了?你知道她在哪裡嗎?」她追問。
「我跟她已經離婚了,她要去哪裡都不關我的事。」他冷冷地道。
「話是沒錯,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從人間蒸發?」
「你的意思是說,她根本已經死了?」他反問她。
她一震,一時答不上話來。
她不願接受裡紗表姊已死的事實,但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會不見蹤影?
他懊惱地瞪著她。「你們這些人最喜歡空穴來風,亂寫一通了。」
「我們只是合理的懷疑……」
「什麼叫合理的懷疑?」他打斷了她,又朝她走了過來。
當他越來越靠近,真帆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在她面前站定,兩隻憤怒的眼睛緊盯著她。「沒有根據的懷疑都不叫合理。」
「ㄜ……」他說的是沒錯,但她怎能讓他居於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