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一擰,十分懊喪,「這我知道……」
「知道你還……」
「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啊。」她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我們不太可能有什麼結果,可是我……」說著,她都覺得委屈起來。
她知道自已做了很不理智的事,但是已經做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但是,她並沒有後悔跟英嗣發生關係,她只是感到迷惘。
「我也怕他只是玩玩,但是來不及了……」鼻子一酸,她眼眶泛紅,「事情變成這樣,我也很迷惘……」
看著她,番匠沉默了一會兒。
「你明天就離開吧!我看你是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不行,我的專訪……」
「回大阪也可以寫。」他打斷了她,端起大哥的架子,「如果你真喜歡上他,這也是一個試探他的方法。」
「咦?」她微怔。
「如果他喜歡你,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帶回來,如果他什麼動作都沒有,你正好也可以遠離這裡,忘掉一切。」
真帆低頭思索著,臉上充滿著矛盾及掙扎。
其實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英嗣只是一時激情,或是因為其它原因而跟她上床,那麼他一定不會在乎她的離開。這對此刻彷徨不定的她來說,絕對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再說……」他拍拍她的肩膀,「你這個專訪也寫太久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他一臉「你好自為之」的表情,然後轉身離開。
※※※
夜裡醒來看不見真帆,英嗣很疑惑。
她在他身邊時,他總能睡得又香又沉,而她一不在,他就覺得心慌慌的。
起身後,他覺得有點冷,這才發現窗戶沒關。
下了床,他走到了窗邊。正打算關窗,卻發現庭園的角落裡好像有人──誰這麼晚還在外面?忖著的同時,他定睛一看。
是真帆,還有那個姓番匠的新園丁。他們在幹什麼?
他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他們之間的互動卻一清二楚的映入他眼簾。
三更半夜,尤其是在跟他歡愛之後,她為什麼跑到庭園裡跟他的園丁夜半私語?
她在這裡住了十幾天,跟他的園丁相識並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但是若只是一般的相識,會有那樣的動作嗎?
摸摸頭,拍拍肩,這不是點頭之交該有的動作,除非他們……
臉一沉,陰沉之氣悄悄的覆滿了他的俊臉。他隱隱感覺自己又被背叛了一次。
裡紗的離開是因為他當初並沒有好好的、出自真心的愛她;但真帆呢?她難道感覺不到他是如何的在乎她?
當年,裡紗跟他的外國客戶情投意合而要求離婚,現在,真帆卻跟他的園丁搭上?他是真的被詛咒了嗎?
他感到憤怒、感到懊惱、感到無奈。他不想再失敗一次,所以在他失敗之前,他決定反擊。
回到自己的寢室,他打了一通電話,將那頭正熟睡著的知名徵信業者柿澤叫醒——
※※※
一早,緋色婆婆就將早餐送到了真帆房裡,而這情形教她感到意外又疑惑。
「他呢?」在兩人發生過關係後,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啟人疑責。
緋色婆婆搖搖頭,「他說他不想吃,然後就出去了。」說著,緋色婆婆坐下來,神秘地問:「你們怎麼了?」
「ㄟ?」她一怔,倏地羞紅了臉。「婆婆……你怎麼這麼問?」
看她紅著臉,緋色婆婆感到好氣又好笑,「你紅什麼臉?我是說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
「咦?」
「他今天早上臉色不太好,以我的經驗判斷,一定有事發生。」
真帆認真的想了想,「我沒幹嘛啊。」
但是,聽緋色婆婆的口氣,好像真的有什麼大事發生。忖著,她不覺也緊張起來。
「婆婆,你覺得會是什麼事?」
「啐,」緋色婆婆輕碎一記,「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你看著他長大的嘛。」
「就是因為看著他長大,我才確定有事會發生。至於是什麼事,那就……」頓了頓,她一臉嚴肅地望著真帆,「總之你小心點,我覺得事情可能跟你有關。」
「ㄟ?」她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婆婆,你別嚇我了……」
「誰嚇你?」緋色婆婆挑挑眉,「你最好趕快想想,是不是哪兒惹他不高興了。」
真帆歪著腦袋,認真的思索著,但她實在想不出原因。
※※※
大阪希爾頓飯店
總統套房內,英嗣正神情凝重地看著柿澤帶來的資料及文件。
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但眼底燃著沖天怒焰。
「這些都是真的?」
柿澤點頭,「絕對不會有錯。」
「我的園丁番匠是大搜奇的記者,而且還是在職身份?」
「是的,也就是說他跟成田小姐是同事,目前還是。」柿澤果然是徵信業界的第一把交椅,雖然價碼高了些,但絕對值得。
「番匠到府上充當園丁,而成田小姐又取得你的信任做近身採訪,我想應該都是為了寫大獨家之類的報導。」柿澤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成田小姐是兩年前進大搜奇,工作表現相當受到肯定。」
「兩年前?」英嗣眉心一擰。
兩年前也就是大搜奇寫他是日本藍鬍子的時候,難道說……那篇報導是她寫的?
「有一件事,我在資料上沒載明……」柿澤一臉神秘又得意,「我去查了成田小姐從小到大的資料,發現了一件相當以趣的事情。」
「噢?」英嗣挑挑眉。
柿澤很想賣關子,但他知道這可能會惹得英嗣不悅。
「成田家是個非常普通的家庭,但是他們卻有一名門望族的遠房親戚。」
英嗣眉丘微微隆起,神情有點深沉嚇人。
「成田家是本間家的遠房親戚。」
「什……」英嗣陡地一震。
柿澤不疾不徐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舊照片。「請過目。」他將照片遞給了英嗣。
照片上是兩名清秀漂亮的女學生,一個是裡紗,而另一個竟是真帆。
「這是成田小姐高中時代跟表姊合照的相片。」
「你是說……」英嗣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柿澤點點頭,「沒錯,她們是遠房表姊妹的關係,雖然身份地位懸殊,但據我調查,她們的感情非常的好。」
英嗣震驚又沉默,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裡。
他懂了,都明白了。
難怪真帆總追著他問裡紗的下落,原來她懷疑他殺了她親愛的表姊。
這麼說來,兩年前那篇充滿敵意的藍鬍子報導,鐵定是她寫的了。
番匠先混進來當園丁,她隨後就到,這是一次有計畫的行動,為的是揭開真相。
她想安他一個罪,一個謀殺前妻的罪,即使是在他對她公開了秘密房間之後,她還是不相信他。
她留下來,處處配合他,甚至幫忙冒充未婚妻,都是為了更進一步的釐清她所以為的真相嗎?
一切都是騙局,都是作假嗎?當她羞澀地躺在他臂彎裡時,她心裡盤算的是……
「達川先生?」柿澤疑惑地看著他。
他回過神,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達川先生,你……」
「我沒事。」他起身,到書桌前寫了一張支票,「這是你的酬勞。」
他將支票遞給了柿澤,「你可以先走了。」
接過支票,柿澤一臉疑問,「那你……」
「我沒事,你走吧。」說罷,他又坐了下來,拿起了酒瓶。「不送了。」
看他一臉懊惱沮喪,抓著酒瓶猛灌的樣子,柿澤有點不安。
達川英嗣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脾氣暴躁,既然已經拿到了酬勞,他還是趕快離開,免遭池魚之殃。
「那我先走一步,不打攪你了。」他欠了個身,火速離開。
※※※
想了一夜,英嗣決定有所行動。
他不想等別人宣佈他的失敗,他要先還擊。雖然他極不願意,但真帆真的傷透了他的心。
他對她挖心掏肺,毫無隱瞞,而她卻算計著他,懷疑著他。
想想,自己也真是太大意、太天真,竟以為他灰暗的人生中還有所謂的春天。
他真的喜歡她,喜歡到無法接受她背叛他的事實。
因為受傷而激發的憤怒溢滿他的胸口,他無法呼吸、無法理智、無法冷靜,現在的他只想著一件事——在她傷害他之前先傷害她。
不過,這說來也許可笑,因為他已經被她傷害了,而他可能根本傷不了她。
先付出感情、先愛上對方的人是脆弱的,他愛上了她,所以他不堪一擊,只能虛張聲勢。
但即使是虛張聲勢,他都要奮力一搏!
※※※
這天早上,真帆還是獨自在房中用餐,而且據緋色婆婆說,昨晚英嗣並沒有回來。這讓一向樂天的她,開始感到焦慮。
為什麼?他怎麼會無故離開,然後毫無消息呢?在向她求歡後,他消失得無影無蹤又表示著什麼?
難道說,真如番匠所言,他是玩玩的?
他一聲不吭的離開屬於他的莊園,是要來「做客」的她識相的離開嗎?她……真的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