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紀軒一甩袖,踏出蝶羽樓,生氣的離去。
「你看,都是你把侯爺氣走的。」柳雙雙嬌斥著。
「我看是你的狐騷味把侯爺嚇跑的吧!」王如雪也不甘示弱。
兩個善妒的女人就在蝶羽樓裡吵了起來,兩房的侍女也動手打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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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指揮使府的日子雖然過得不自由,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比起在孟府時常常受到舅母的刁難和責罵,紫蘿對於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足。
「少夫人倒是挺有耐心的。」春花、秋月也不得不佩服她。
對於她的恬淡靜適,她們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有時甚至還會覺得她可憐而同情她。
不過同情歸同情,老夫人的命令她們還是不能不遵守,所以這幾個月來,她們一樣日夜看守著她。
「春花,院子裡的花開得很漂亮,我想到院子裡繪畫,好嗎!」對這兩名監視她的丫環,紫蘿始終客氣如一。
這分溫柔慢慢的影響了兩人,偶爾會偷偷趁四下無人時,放她到院子裡坐坐。
「好吧,但是畫好了,可要快點進來。」春花和秋月商量了一下後答應。
紫蘿粲然一笑,「謝謝。」她動手收拾起案上的畫具,走出房門。
春花、秋月也幫她把桌子搬到院子裡。
「咦,今天心情這麼好,到院子裡來作畫。」蔣震天從外頭走進來,就看她們忙成一片。
「蔣大哥,你來了。」紫蘿漾著笑迎向他。「今日天氣甚好,我同春花、秋月商量,到院子裡來畫花兒。」
最近每隔幾天他都會到霓霞館來看她,而且每次都會帶幾樣小點心送給她,告訴她一些指揮使府外發生的事情。
蔣震天成了她跟外界僅有的聯繫,所以每次看到他,紫蘿都充滿了期待和喜悅。
「今天要告訴我哪些有趣的事呢?」
「沒有,不過我帶了外面現在最好吃的四色糕來給你嘗嘗。」
蔣震天將四色糕遞給她,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確實是個值得到戶外游賞的好天氣。「既然要作畫,不如到空曠一點的地方或湖邊。」
紫蘿正打開提籃看看今天的小點心,突然聽到他這麼說,她的臉上也現出雀躍的光彩,但很快的一想,望了身後的春花和秋月一眼,她的笑容斂去,留下的只是不敢奢望的空歎。
「不用了,這院子夠寬敞,盛開的花朵也很艷麗,能在這裡作畫我已經很滿足了。」
想想,她有多久沒有踏出霓霞館了,除了那次之外,她完全沒有機會再出去過。
而那一次……那個男人……
驀然,紫蘿雙頰酡紅一片。
她總會不經意的想起他,憶起那令人羞愧的一幕。
「怎麼可以!這個指揮使府裡的景致、花朵就屬卉園裡最美,走,我帶你去瞧瞧。」蔣震天一向豪放不羈,拉起她的手就想將她帶出館外。
「不行呀!」春花一急,張開雙手擋在門口,不許他們離開。
「放肆,你這是幹什麼?」蔣震天怒斥,沒想到小小的一個丫環這麼大膽,敢擋住主人的路o
「我早就覺得你們這兩名丫環放肆,對少夫人無禮,惡婢欺主,是不是想要我把你們抓到總管那責罰一頓?」
蔣震天大喝一聲,兩名丫頭嚇得跪下,春花震懾的連忙解釋道:「奴婢不敢,這都是老夫人的吩咐,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行事?!」這四個字聽來怎麼像是在監視,難怪他總覺得有地方不太對勁,原來是紫蘿一點也不自由,他太疏忽了。
「我去找紀軒。」火氣一起,他轉身步出大門,準備找人理論去。
「等一下,蔣大哥。」紫蘿拉住他想阻攔,不希望因為自己再惹什麼麻煩。「我在這裡很好,一叨都很習慣,請你別再為我惹事了,好嗎?」
「這樣如同監禁的生活你稱它很好、很習慣?」蔣震天覺得不可思議,「紫蘿,我知道你善良,願意委曲求全,但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找紀軒問清楚。」稍微使力一震,他將紫蘿的手震開,魯莽的朝外面奔出去。
「蔣大哥!蔣大哥!」紫蘿著急的呼喊,忙迫了出去。
「糟了!」春花、秋月對視一眼,都直覺有大事要發生了,也不約而同的跟了過去。
出了霓霞館,紫蘿一路呼喚著蔣震天,可那個氣血沸騰的莽夫卻一點也不聽她的呼喚,逕自朝紀軒最常逗留的逍遙閣走去。
直到一道嬌弱的呼痛聲傳來。
」哎呀!」紫蘿因為疾行得太快。被裙擺絆了一跤,跌在地上,雪白的襦裙沾了些血漬。
「紫蘿?!」蔣震天一驚,馬上掉頭跑回來,蹲下來查看,「流血了!傷在哪?要不要緊?我看一下。」心急的他忙著詢問,恨不得拉起她的裙子觀看傷勢。
強忍著疼,紫蘿不在意自己的傷,反而哀求的望著蔣震天道:「我沒事,蔣大哥求求你,別為我惹事了好不好?」她擔心經蔣震天這麼一鬧,原本就處境尷尬的自己,會越難生活下去。
「可是你……」他還想堅持些什麼。
但紫蘿那柔若無骨的柔荑卻覆住他的手,把他的堅持融化了。
「我知道蔣大哥都是為了我好,但我真的不爭什麼,我喜歡寧靜,樂於獨處,對於人與人之間的複雜相處,紫蘿適應不來,所以現在這種生活,是最適合紫蘿的了,請蔣大哥別再為我費心了,好嗎!」
蔣震天從她黯然的神情,也知道這並不是真心話,會這麼說只是不希望自己為她惹事,她寧願忍受不自由的孤獨,也不要讓他擔心。
這樣的紫蘿,只有讓人更為她心疼。
「好吧,我不去找紀軒理論就是了。」看到她放心的綻放笑容,他更覺得難過,心裡暗暗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她脫離苦海。
「我送你回去。」好好的一個作畫的興致都被他破壞了,他十分過意不去。
「嗯,謝謝蔣大哥。」紫蘿微笑著讓他扶起,困難的走回去。
從後追來的春花和秋月,見到蔣震天的怒氣平息了下來,都覺得鬆了一口氣。 「蔣副將,讓奴婢們來吧。」她們上前扶住紫蘿,接手他的工作。
四人就這樣一路平靜的走回去。
途中經過一處琉璃亭,眾人聽到一陣喧嘩,和一個女子的求救聲。
「饒了我吧,三夫人,我沒有拿,我真的沒有!」一個蓬頭垢面的丫環狼狽的被綁在長椅上,背上面下哭得稀里嘩啦,站在一旁的粗壯僕婦則手執籐條,不斷的朝她揮下,每一道鞭笞聲,都引起丫環淒厲的慘叫。
「哎呀!痛死我了,三夫人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是被冤枉的。哎喲!哎喲!救命呀,誰大發慈悲來救救我?」丫環哭得好不悲慘。
「這是怎麼回事?」天性仁慈的紫蘿不忍看到這一幕,轉頭詢問蔣震天。
蔣震天也不瞭解,他只認得在亭中端坐的美艷婦人是三夫人柳雙雙,至於是發生何事,就不知道了。
不過聽說青樓出身的柳雙雙善猜忌,最怕府裡的下人瞧不起她的出身,所以對待僕人很嚴厲,只要稍微出言不馴,或者工作怠慢了就會斥罵責打,想來眼前的情況大概也是由於如此。
「是謹兒!」秋月看清被打的人是誰後,忍不住驚呼出聲。
謹兒雖然不是老夫人房裡的丫環,但兩人私交卻一—不錯,空閒時經常聚在一起聊天,沒想到今早才在廚房前分手而已,不到半天的工夫,她卻落得如此下場。
心急如焚的秋月急得想找人求救。
「少夫人,蔣副將,求求你們救救謹兒吧,秋月給你們跪下。」她不住的叩頭懇求。
「你快別這樣,即使你不開口,我也會救她的。紫蘿溫柔的拉起她,和顏保證道。
「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秋月代謹兒謝謝你了。」她又想跪下,但是被紫蘿拉住。
蔣震天擔心的看著紫蘿。「你真的要過去?」
她自己的處境都堪慮了,還想去救人!
紫蘿雙眉微蹙,她也很明白自己的立場,但謹兒的哀號聲一陣陣的傳人耳中,更教她難受,所以她不惜冒險,冀望能盡一己之力,救那可憐的丫環。
何況,她令紫蘿想起遠在蘇州的綵衣。
深吸一口氣,紫蘿帶著三人走向琉璃亭。「住手。」
正在執刑的僕婦被她柔和卻帶著堅定的口氣怔住,不自禁的停下責打的動作。
柳雙雙一看有人干預她的拷問,立即生氣的走過來,不悅的道:「是誰敢打斷我的命令,也想受點懲罰嗎?」
她態度跋扈,一點也沒將面前的紫蘿看在眼裡,倒是她出色的容貌和脫俗的氣質教柳雙雙震驚,指揮使府裡什麼時候來了這樣一個女子,她怎麼不知道?
「我想請問這名丫環犯了什麼錯,值得三夫人下這麼重的責罰?」紫蘿不卑不亢的問。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還敢來破壞我的好事,你的膽子也真不小。」看她一身素衣,雖然衣料不錯,卻寒酸了點,料想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