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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竹君

  臉色陰驚的紀軒:轉首望向章惠娘。「娘!」

  她呵呵一笑,眉眼露出得意的神采。「這不正好省事嗎?正室、妾室一起娶,三喜臨門,一次把喜神、福神都給請到了。」 看到聚集的人群對著轎子指指點點,她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暢快。

  「這……到底誰.是正室,誰是妾啊?」

  「妻子跟侍妾一起娶,這太奇怪了吧。」圍觀的人們不住的竊竊私語。

  紀軒抿緊唇。原來娘是打這個主意,妻子與妾一同進門,為的是要羞辱孟紫蘿。當初他還以為娘只是說說而已,沒有想到她真會這麼做。

  「這太欺侮人了!」蔣震天感到憤怒,沒想到一向明理果斷的紀軒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太不尊重人了。

  這教紫蘿小姐情何以堪?他同情的眼瞳望向紫蘿的花轎,不知她此時作何感想。

  突然,蔣震天怒眼瞪向紀軒。「你該不會是想讓紫蘿小姐做妾吧?」如果是這樣,就更過分了。

  「怎麼會呢。」不待紀軒回答,章惠娘手掩著嘴笑呵呵地道:「正室當然就是正室,怎麼會讓她做妾?軒兒,你還不一一踢轎門,請三位媳婦進門?」

  母親的做法雖然太不尋常,但在眾賓客的鼓噪聲下,紀軒也不能就這樣任憑三頂、轎子在門口擺著,所以他依順序先在紫蘿的轎門踢了下,然後分別在王員外的女兒王如雪、胭脂樓的歌妓柳雙雙的轎門踢了下,迎娶三女進門。

  他們一同拜天地,祭拜過祖先之後,便由各自的喜娘和丫環帶往新房的方向,新郎則留下來與賓客同飲同樂,直到喜筵散席,這才醉醺醺的由參將章靖亭和蔣震天扶向新房。

  章靖亭問道:「侯爺要先到哪位夫人的房裡?」

  蔣震天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紀軒,「廢話,當然是……」

  「三夫人的房間。」章惠娘帶著兩名丫環擋在通往紫蘿房間的路上。「將侯爺送到雙雙的房裡去。」

  「可是……」蔣震天不解,新婚的第一晚不是都要在正房的房裡度過嗎?老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猶豫什麼?還不快去。」她臉色一正,嚴厲的下達命令。

  不得已,章靖亭和蔣震天只好把人扶往三房的方向。

  「哼,我才不會讓那丫頭有機會見到紀軒,我要她像我一樣孤零零的等一輩子。」她發出陰冷的笑聲。

  那笑聲聽在身後兩個丫環耳裡,不覺發毛。「老夫人,要不要派人去跟少夫人說一聲?」

  「不必了。」章惠娘冷哼道。「冬蟲、夏草。」

  「是。」兩丫環躬身一福,聽候指示。

  「叫春花、秋月眼睛放尖一點,那女人要有什麼怨言或行動,立刻來通知我,知不知道?」

  「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兩人快速的退了下去。

  章惠娘仰首望著漆黑的夜空,臉上浮出勝利的笑容。「紀律山、孟雲湘,你們都看到了吧?別以為你們死了就沒事了,你們還有個女兒呢,我會教你們在陰曹地府也不得安心。」

  ★  ★  ★

  新房裡,大紅喜燭滴著血紅的臘淚,彷彿代替著房裡端坐的新娘流淚,獨燃到天明。

  到處貼者雙喜的新房內,除了枯坐的新娘外,沒有一名丫環或喜娘伺候,也沒有人來告訴她,新郎是不是會回房來,只任由她孤寂的等待著,等待一個無眠的夜,和一個未知的未來。

  五更天亮,遠處傳來陣陣的報更聲和雞鳴聲,緊閉的門嘎吱的由外推了開來,被派來服侍她的春花和秋月睡了個飽,起個大早,精神奕奕的端了盆水走進來。

  「咦,少夫人你沒睡啊!沒人告訴你侯爺昨晚睡在三夫人那,不會過來了嗎?」春花無禮的掀開她的紅蓋頭,諷笑的說。

  紅色的喜服襯著她絕麗的姿容,紫蘿眨動翦水雙眸,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兩名丫環。「你們說……侯爺昨晚夜宿在三夫人的房裡?」

  「當然,三夫人是胭脂樓的歌妓,也是侯爺的紅粉知己,新婚之夜侯爺當然是睡在心上人那兒了。」兩人掩嘴竊笑,神情頗為暖昧,有意無意的傳達著兩人在成親之前,早有了夫妻之實的訊息。

  紫蘿臉色微白的揪緊衣襟,身子微顫了下,詫異韻美眸無法置信的望著兩人,這個訊息打擊了她。

  很顯然的,她的夫婿在成親之前即有了喜歡的女久,可是既有了想要的女人,為什麼還要娶她呢?甚至在成親當天、新婚之夜如此的羞辱自己。

  茫然的看著週遭陌生的環境,無助的空洞向她席捲而來。

  「少夫人,你怎麼了?沒事吧?;投事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快點梳洗,我們還有其他韻事要忙呢。」春花催促著呆坐在床沿的她,鄙夷的口氣沒有一絲尊重。

  「他……今天會過來嗎?」她喃喃的開口。

  「他?哦,你是問侯爺呀!主人的事我們當奴婢的怎麼知道,但據我所知,跟你同時進門的還有二夫人,她在咱們太原可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大才女,要不是她真心喜歡著咱們侯爺,才不會委屈的嫁過來當妾呢。」

  「是嘛,她的背景、才貌,當正房夫人都綽綽有餘了。」秋月附和著。

  兩人一搭一唱,目的是告訴紫蘿她在指揮使府的地位。

  她們原本是老夫人身邊的四名婢女之二,這次為了少夫人進門,老夫人特地命令兩人過來當眼線,因此極盡刻薄之能事。

  兩人也不知道老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只知道這位少夫人的長輩,曾經得罪過老夫人,所以積怨太深,要好好的折磨她一番。

  兩人為紫蘿換上一襲淡黃色的紗裙之後,春花道:「如果少夫人沒事,我們先退下了,中午時再給你送飯過來,還有,老夫人吩咐,少夫人沒事別出房門亂走,待會她會派人送些書過來,請你好好的習讀一下,以學習為人妻子、媳婦的道理。」

  輕柔的紗羅穿在身上,雖然很飄逸、舒服,但紫蘿的心卻像顆石頭般,沉重不已,很想要找個人談談。

  「請問我可以去向老夫人請安嗎?」

  兩女相視一眼,直言道:「不知道,不過老夫人說過叫少夫人待在房裡,就請少夫。人聽話,別亂跑了。」說完之後,兩人一起躬身退出房門,各自去忙自個的事去。

  春花、秋月一走,偌大的新房裡就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桌上的喜燭還在燃燒著,看來很諷刺。

  沒多久,另外兩個侍女走了進來,她們每人手上各捧曹一疊厚厚的書,逕自放在桌上,「老夫人有今,請少夫人將這些歷代婦德的書抄寫三遍,完成交山之前,不得踏出房門一步。」之後不置一詞的走了出去。

  此刻她更思念起綵衣,在孟家時至少有她陪伴,並不寂寞,可是在指揮使府這豪門大宅,她卻連個可以說話談心的人都沒有了。

  紫蘿望著案上那疊厚厚的書籍,輕歎一聲,「也罷,至少還有個事兒可做。」她微笑著自我安慰。

  ★  ★  ★

  指揮使府的歡樂氣氛持續著,全府上下都沉浸在這股喜氣中,不止太夫人高興,就連長年不見一笑的老夫人,都露出了難得的笑靨,惟一讓人不解的是,為什麼正房少夫人都不出現,從未見她走出過房門一步?

  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怎樣的長相?府裡下人們紛紛猜測著。

  當然,紀軒也有好奇的時候。

  因此,一天午後,他從議事閣出來。便心血來潮的走向紫蘿所住的霓霞館的方向。

  「侯爺,請留步。」看守紫蘿的春花遠遠瞧見,急忙走了過來,躬身一福,「請問侯爺要上哪裡?」

  紀軒劍眉微揚,目光往內看了一下,負手而立道:「是老夫人命令你來伺候少夫人的?」 

  母親也太小題大作了,為了報復,竟然不惜將同候自己多年的丫環調來監視孟雲湘的女兒,難道真想關她一輩子不成?他心中忍不住同情起孟雲湘的女兒來。

  「是……是。」春花忐忑不安的點頭。「老夫人命令奴婢伺候少夫人,注意她的飲食起居。」在不明白侯爺的想法之前,她還是小心一點得好。

  「現在我想進去看她。」紀軒越過她,欲走進去。

  「侯爺!」春花忙不迭將他攔住,「老夫人交代過,沒有她的同意,誰都不可以進出霓霞館,就算是……」

  「我也一樣。」紀軒替她將未盡的話說完,神情不悅。

  「是……是的。」春花被他嚴肅的眼神一嚇,急得跪了下來。「對不起,侯爺,是老夫人吩咐的。」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紀軒無法想像母親的殘忍,她不但將孟雲湘的女兒關在這裡,還要她活得像幽靈一樣,完全的被遺棄,這對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來說,無疑是抽掉水瓶中的水,任花朵乾涸枯萎。

  「軒兒。」章惠娘的聲音倏地出現在他身後。

  「娘。」他遽然轉身,迎向這位有著慈藹面容,卻被妒心蒙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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