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你知道我找到誰了嗎?」見她與他保持距離,杜悠凡僅是笑著,拿了吹風機吹自個兒的濕發。
冷水依聽不太清楚他說什麼,直到吹風機的聲音停了。
「我找到你親生母親了。」杜悠凡定住她,正色道。
出乎意料的話教冷水依錯愕。「騙人。」她睜著美眸,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他是騙她的吧……
「我同時請徵信社找你和她,沒想到一個消失二十幾年的人還比你早找到。」
冷水依微蹙眉,別開略慌亂的臉蛋。「跟我無關。」
那個打她一出生就拋棄她的母親,她從沒想過她、恨過她,甚至對她沒有任何印象,可為什麼當杜悠凡說找到她時,她的心仍是躁動了下?
看出她的遲疑,杜悠凡笑著把寫有住址、個人資料的便條紙和照片塞給她。
「去見她一面吧。」他衷心的道,她母親還活著,他不希望她有朝一日後悔。
冷水依煩躁得無所適從,乾脆把紙條和照片揉成一團,扔人垃圾桶,眼不見為淨。「我不要你多管閒事!那個女人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
那個女人都已經拋棄她了,為什麼她還要回頭認她?她也有自尊啊!
杜悠凡仍是笑著,把她的焦躁、矛盾看在眼底。「水依,你剛剛不是問我,我回頭找你有什麼目的。如果我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孤單,你相信嗎?」
因為不想讓她感到孤單,他帶著紅豆湯來找她。
因為不想讓她感到孤單,他想當她永久的伴侶……但他怕這麼說,她會倉皇失措的嚇壞,所以他只能一步步地親近她,讓她重新信任他、愛上他。
他們之間空白了六年,他不能太急,長期缺乏安全感的她,也不是一兩句花言巧語就能讓她掏心掏肺的,他必須以行動證明,他是愛她的。
他早在很久很久前就愛上了她吧,看著她長大的同時,也驚艷她美麗的蛻變,不知不覺問超越了父親的單純心態,以純男性的眼光去看她。
只是長久以來,杜悠凡被道德的伽鎖緊勒著,忽略了他對她的感情早已生變。她已經由一個他想拯救的孩子,變成教他心動的娉婷少女……
冷水依瞪硯著他,除了防備,眼底更多了分不可置信。
不想讓她再孤單?太深奧了,她厘不清他的話中之話……
見狀,杜悠凡不兔有些洩氣。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懂,他必須有點耐心。
「記住趁熱喝。我走了,你早點休息。」交代完,他拍拍她的臉頰,帶著換下的濕衣服離開。
冷水依冷靜的日送他離開,她以為她能得意的笑,可當她上了樓,再次看到擱在桌上的紅豆湯時,回想起他的關心,整顆心郡擰了。
她沒哭,她沒有哭……她只是有點感動。
冷水依掀開保溫杯,勉強喝了口。
他又煮焦了,真的好難喝哦,可是她就是怪異的懷念這樣的味道。
當她喝著紅豆湯時,視線也不由地瞥到了垃圾桶,心口一頓,疑慮了。
說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她真的該去見她母親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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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見她一面吧。
因為杜悠凡的一句話,冷水依天人交戰了無數個晚上,才屈服的拿著紙條和照片,去見了她母親。
如便條紙上的敘述,她的母親叫做林美莉,已經再婚了,育有一男一女,婚姻可謂是幸福美滿,目前在這間飯店當鐘點女傭。
但她並沒有和對方相認,她就像陌生人般,平靜地看著母親和她同母異父的妹妹越過她,然後毫無留戀地將便條紙和照片仍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夠了,只要母親現在過得好就夠了,她無須去介入她的家庭。
不管當初母親遺棄她的原因是什麼,她都不想去追究了。
應該說杜悠凡已經帶給她太多關愛,比起她的親生母親,他為她做的還要教她感動。他為她煮紅豆湯,為她吹乾頭髮,還為她找到母親……
冷水依甩了甩頭,拒絕去想。她該回家了,回到屬於她的小診所內,繼續當她的獸醫,過她日復一日的生活。
只有在診所內工作,才能讓她安心,真正有歸屬感。
可一通電話打亂了她渴望安定的心。
「什麼……」像聽到什麼駭事,冷水依大受打擊的刷白臉色。「我知道了。」掛上電話,她虛弱無力的蹲下身,感覺所有不幸的事都一股腦地降臨她身上。
「怎麼會這樣……」她的眼睛是無神的,直打著哆嗦。這件事來的又急又快,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那通電話是前任屋主,也就是她獸醫系的教授打來的。
教授說這間診所早在前幾年就過繼給他兒子了,沒想到他兒子向銀行借錢,拿這間診所當作抵押,也因惡性欠款,這間診所即將被法院拍賣。他也不斷地向她道歉,要她先做好搬出去的準備……
冷水依的腦子都亂哄哄成一片了,她從沒希冀過這間診所能讓她賺多少錢,她只希望天下之大還有她容身之處,但房子要是被拍賣了,她連小小的生存空間就沒了,她該何去何從……
怎麼辦,她好孤單、真的好孤單……
如果我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孤單,你相信嗎?
杜悠凡的俊臉倏地躍入了冷水依的腦際,她一怔,感覺到暖意湧上心頭。她的眼眶也泛紅,為他說的每一字句。
只有他瞭解她,知道她最怕孤單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她好想依賴他,像六年前一樣,滿心滿眼就只看得見他,還為他寫日記,但這一切只是空想,曾寫的日記也遺失了……
她需要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她的未來。
冷水依關上診所的門,想到外頭散散心,可繞了一趟公園回來,天色已變暗,還下起了大雨,她的心仍是好空好苦,只能淋著雨走回診所。
她看見了杜悠凡,他正撐著雨傘,守在診所外等她。
「水依,下雨天你跑到哪去了?你把診所門給關了,我打電話到診所內也沒人接,害我擔心死了!」看見她,杜悠凡終於安心了。
冷水依目光呆滯,似沒有聽到他所說的。
「水依,你到底怎麼了?」杜悠凡拉起昂貴的絲質襯衫,為她擦了把臉,才發現她哭了,連忙心慌的把她摟人懷裡。
「怎麼辦,我看不到我的未來……」顧不得與他保持距離,冷水依只想向他訴苦。「我走啊走,還是不知道要走去哪裡,我好孤單,我真的好孤單……」
杜悠凡心一慌。「水依,你是不是去見你母親了?」等不到回答,他懷裡的人兒早已閉上限,靜靜地不說話了。
她睡著了,過於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和緩,安穩的在他懷裡睡著。
「睡吧。」杜悠凡溫柔的吻了下她的頰,信誓旦旦地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第七章
地奪眶而出。
笨蛋……她還沒有脆弱到需要被他保護,走出這間診所她同樣也能好好的生活,而且他自己不是說過,他一定會陪著她的,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怎麼辦,她突然好想見他,也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他說……她不知道說不說的出口她也愛他,能不能拋棄過往的傷痛接受他,只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親口對他說聲謝謝……
謝謝他幫她留住了這間診所,給了她一個棲身之地。
借由夏雨音傳達的消息,她知道杜悠凡正在楊澈的公司上班,沒想太多,她直接搭了計程車到楊氏找他。
也因為她太心急了,進了電梯後,沒注意到電梯內還有其他人。
「小女孩,好久不見。」
按下樓層後,冷水依一驚,一個轉身才發現身後有個坐著輪椅的老人,老人的身邊也站了個類似看護的年輕女人。
「你……」她想起來了,吸了口氣,語氣平緩地道;「杜老先生,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有精神。」也一樣的刻薄。
說完,她自認沒什麼好寒暄的,靜靜地等著電梯開啟。
「你倒是愈來愈漂亮了,小女孩。」杜父的話聽不出有幾分真誠。
「我不是小女孩了。」冷水依輕揚嘴角,有看成熟女人的自信。
利眼一掃過她,杜父驚艷於她的美麗,不滿地嘲諷道:
「哼,當年的小女孩就有能耐教我兒子搬到了台灣來,現在你變更美了,他的心當然是向著你,寧願拋下公司的要事,千里迢迢的跑來台灣尋你,害我這個當父親的,不得不抱病出馬把他押回去。」
在冷水依聽來,杜父擺明了指責她誘拐他兒子。她僅聳聳肩,不以為意。「我不會下咒也不會催眠術。杜老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
杜父豪邁一笑,看不出他的身體已不如以往強健了。「小女孩,你還是跟八年前一樣伶牙俐齒。」
伶牙俐齒?這是稱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