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不確定,那晚見到的女人到底是誰,也害怕知道答案。直到他們主動提及逛一O一大樓的趣事,這才解開他心裡的結。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誤會瑞芯了。
「傻瓜,為什麼不解釋……」康靖司抱著頭,悔恨交加的低喃。
這則婚訊新聞,對他而言不啻是莫大的諷刺。
鏡頭裡的男女甜蜜的宣佈喜訊,更加突顯他的殘忍、衝動及愚蠢,放下手邊的工作,他急驚風般倉皇衝出辦公室,嚇壞了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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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消失了。憑空消失了。
康靖司每天假借各種名義到「修緣育幼院」站崗,只盼能見上瑞芯一面,想當面向她道歉,重修舊好,但每次都鎩羽而歸。
面對葛燕的詢問,他啞口無言,不敢稟實以告。只能以打馬虎眼搪塞帶過,然後落荒而逃。
他就在希望與失望間輪迴,想到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的誤解她、羞辱她,就愧疚得無以復加。
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只能守株待免、癡癡的等一個女人,完全無計可施。
她一個人能去哪?無親無戚,身上又沒錢,也沒聽說她有朋友,他真的想不出她究竟能上哪去。
偶爾竄起的不祥念頭,更是讓康靖司的心飽受折磨。
他沮喪的離開育幼院回到公司,打算交代秘書請徵信社調查瑞芯的下落,尚未開口,秘書就捧著包裝精美的大紙盒交給他。
「這是什麼?」他意興闌珊的問。
「是快遞送來的,並沒有署名和地址。」秘書小心翼翼的答,這陣子董事長火氣很大,常動不動就發脾氣,好幾次她都差點被罵哭了。
康靖司揚揚手,示意她退下,瞪著紙盒良久,終究敵不過好奇,動手拆封。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吋大的蛋糕,和幾條極具品味的領帶。
瞇起眼,認清楚那些領帶和瑞芯衣櫥裡找到的一模一樣,再對照賣和極差的蛋糕,顯示做蛋糕的人手藝不佳。
霍地他如遭雷擊,頓時領悟──是她!是她送的,蛋糕一定也是出自她之手。唯有她,才會做出歪七扭八、毫無美感的食物。
是瑞芯為了他的生日特地去學的嗎?又是何時開始的?若答案是肯定的,是否就能說明瑞芯對他是真心的,一如他對她投注了真感情,也想為她做些什麼,博取她的歡心。
挖了一口奶油送進嘴裡,甜而不膩的口感在舌尖化開來,莫名的,他的眼眶蒙上一層薄霧。
閉上限想像瑞芯做蛋糕時手忙腳亂的情形,唇邊竟不經意的漾起苦澀的笑。
仔細回想起來,他迷戀的竟然都是她的「缺點」--任性、固執、孩子氣、自以為是。
然而他愛上的她,卻是這些鮮明的印記。
瑞芯的活力、開朗,無意間感染了他,使他在工作忙祿之餘,逐漸注重生活情趣、笑容也增加許多。
從神遊中回魂,康靖司吩咐秘書追查快遞公司,聲明無論花多少代價,都務必查出寄件者的資料和所在地。
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現在應該還不算太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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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痛難捱,瑞芯依舊照常上班。
她喜歡這份工作,讓她能充分發揮對服飾搭配的獨到眼光,還因此受到客人及上司的讚許與肯定,這證明她並非是個一無是處的人。
除了認識新同事外,有好幾個客人因為喜歡她的時尚品味眼光,非常倚賴她的意見。這種被需要的成就感,令她逐漸擺脫失憶以來糾纏許久的茫然與無措。
微笑目送客人離開後,她嬌美的臉瞬間垮下。
「瑞芯,心情不好喔?一直歎氣。」另一名銷售員林清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關心問道。
她笑著搖頭,沒有回答,但眉宇間的愁緒已出賣她。
「是不是跟阿娜達吵架啦?」清美一語中的。
瑞芯收拾著店內名貴的手提包,假裝忙祿。
「別這樣嘛,週末一起去聯誼好不好?男方的條件都很優喔。」清美慫恿道。
「我沒有興趣。」瑞芯毫不考慮的拒絕。她的心早已遺落在一個男人身上,忘了收回。
「試試看嘛,何必單戀一枝草。」清美一半安慰,一半建議。
不願多提,她轉移話題。「我可以暫住你家幾天嗎?」在薪水尚未有著落前,她手邊能運用的現金實在少得可憐,所以必須想辦法節省。
清美轉了轉大眼睛,交換條件。「你若答應我參加聯誼,我家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算了。」瑞芯賞她一記白眼,不願妥協。
明知過多的堅持吃虧的會是自己,但她就是改不掉這副倔脾氣。
又有客人上門,她笑容可掬的迎上前招待,由於美麗、專業親切的態度,讓她迅速成為店裡超人氣的銷售員。
在她流暢的口才推銷下,客人都毫不吝嗇的掏腰包捧場,讓她個人業績蒸蒸日上,獎金也躍居全店之冠。
她從沒忘記當初的決心--想闖出一番事業,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
有了努力的目標,她工作得更賣力、更投入,此刻的她只想忽略心頭的傷,任由它淌血、揪痛,做為她曾經愛過的證明。
如果可以再重來一次,她仍不後侮愛上他,但倘若那晚她開口哀求他,是否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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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無處可去,瑞芯還是暫住進同事林清美的小公寓,在拗不過對方的要求下,她仍點頭答應出席聯誼會,負責充人數。
穿上清美借她的名牌洋裝,施上淡妝,臉上還多了一副眼鏡以遮掩她的美眸,畢竟她不是主角,所以她打算低調。
抵達目的地後,她們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入座,席間參加聯誼的男女,都含蓄的打量異性,為彼此第一印象評分。
唯獨瑞芯的對座是空的,她也樂得輕鬆。
隔壁座的林清美曲肘撞了撞她,壓低音量興沖沖道:「瑞芯,聽說你對面的男士是個超級大帥哥、又是百貨公司的董事長耶。」
她沒搭腔,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長相,都跟她無關,今晚她只是配角。
「抱歉,我遲到了。」一道溫文的嗓音劃破瑞芯平靜的心,讓她心跳倏地漏掉一拍。她沒勇氣抬頭,卻能感受到頭頂上熱切的目光。
乍見到她的瞬間,康靖司激動的眼鼻泛酸,他每天都在期盼這一刻的來臨。
等待,是最折騰人的酷刑,也是他該受的罪。
瑞芯光滑的皮膚冒起小疙瘩,一顆心狂亂失序,像壞掉的鐘擺。她屏住呼吸,逼迫自己對他視若無睹。
但她沒忽略他打的領帶是她送的,這表示什麼?他還在乎她嗎?
她心中有太多疑問想當面問他……
康靖司瀟灑自若的在她對面坐下,卻故意不看她、不和她攀談,形同陌生人。
聯誼氣氛很熱絡,康靖司也很融入活動,與會的女性對他相當著迷,他也有問必答,似乎非常樂在其中。
瑞芯黯下眼瞳,醋意橫生,再繼續待下去,恐怕會因狂烈的妒意而忍不住堵住那些女人的嘴,於是,她藉故離開令人難受的眾會。
她前腳一走,康靖司也斂起笑容,他的測試已達成目的,從瑞芯剛剛的反應足以證實,她還愛著他。
接下來,該輪到他補償、懺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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悻悻然逃離聯誼會現場,瑞芯搭車輾轉回到借住的小公寓,下了公車還得步行約莫十分鐘的路程。
陰暗的巷子路燈慘淡,每每都令她提心吊憂。一路走來,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蹤她,但一轉頭又不見人影,搞得她神經兮兮,不禁後侮先行離席。
分了心的瑞芯,撞上迎面而來的行人,讓她嚇得七魄掉了三魄,失去鎮定的放聲尖叫。
「瑞芯是我,別怕。」康靖司輕輕喚著,笑容淡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她驚魂未定,淚眼婆娑,一顆心就要從口中蹦出來。
「對不起,嚇到你了。」他盯著她,啞聲道歉。
怔楞了好一會,瑞芯才從驚嚇中回神。「你……你來幹什麼?」
「對不起。」他態度誠摯。「我誤會你了。」
她咬著唇,不想被他的柔情收買。
「那一晚我被嫉妒沖昏頭,才會那樣對你。」他逕自陳述著,一臉愧色。
她沒反應,垂著頸子盯著灰撲撲的地面,一片心亂如麻。
「你這傻瓜,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晚歸的原因,若不是我看見新聞,也許會一輩子都誤解你。」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哽咽。
她側首。「新聞?」
「你相信嗎?這世上有人幾乎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康靖司的語氣透著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