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聞曲傷情嗎?
應該是吧!她自問自答。
唉,自古多情空餘恨哪!這兩、三天以來,雖然紫嫣和她們有說有笑,看似快活,但她看得出來這丫頭心裡有事,而且還是個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事。
這「情」字可真是害人不淺呀!
才想到這兒,翠環喳喳呼呼的聲響冷不防地從外頭傳了進來
「小姐,小姐!」
浣風離開琴桌,裊裊弱弱地走向門邊,朝著快步進門的女子斥道:「翠環,你也不小了,也該有個姑娘家的樣子,怎麼老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翠環不好意思地惑笑了笑。「對不起,小姐,實在是事態緊急,所以翠環才這麼大呼小叫的。」
「事態緊急?」浣風不解地蹙起了秀層。「啥事這麼火燒眉毛的?」
翠環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欲言又止地觀了後頭正納悶發生什麼事的紫嫣一眼。
浣風立刻明白她在顧忌什麼了。
「紫嫣妹妹。」
「有事嗎?浣風姐姐。」紫嫣趨向前來問道。在浣風的堅持下,她已經與浣風姐妹相稱了。
「我屋裡的花兒都快謝了,能不能勞煩你到後院裡摘些過來?」
紫嫣淺笑。「好的,浣風姐姐。」話一落,她不疑有他,走出了屋外。
「好了,這會兒你可以說了吧。」沒了紫嫣的身影,浣風便轉身面對翠環說道。
「小姐,你不是交代我上街去取你訂作好的衣裳嗎?」
「是呀。」
「結果我一上街,才知道最近京城裡出了一件怪事。」
「怪事?」翠環神秘兮兮的神情,令浣風更加好奇了。
「是呀,聽說淳親王府的慕嗥貝勒和廉親王府的穆齊納爵貝勒為了找一名失蹤的丫頭,幾乎將京城翻遍了。」說到這兒,翠環的表情更加生動。「小姐,你知道他們找的人是誰嗎?你絕對想像不到的。」
浣風舒展眉眼,轉了個笑靨。
「我想像不到嗎?」
「是呀,小姐,你猜這名丫頭是誰?」
翠環得意地賣起了關子。
「傻瓜!」浣風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輕叩翠環的額頭。「這還用猜嗎?想也知道是紫嫣丫頭。」
「小姐!」
翠環撫著額際,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這般厲害,一猜就猜到是紫嫣?」
「你都說是一名失蹤的丫頭,紫嫣曾經自稱奴婢,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涵香館中,那不是紫嫣是誰?」浣風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對喔。」
翠環想想有理,又露出憨笑。隨後她開口問道:「那麼,小姐,咱要不要告訴紫嫣這件事呀?」
浣風沉吟了半晌。「先別告訴她……」
「哦。」
冷不防地,浣風又想起那日穆齊納爾當街與紫嫣拉扯的景象。
難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紫嫣是穆齊納爾府上的丫環?而慕嗥的插手只是仗義相助?
此時,翠環面露憂愁,自顧自地說:「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兩位貝勒爺怎麼會找紫嫣找得這麼急呢?昨晚紫嫣還作了惡夢,嘴裡不斷喊著『爺……別逼我』之類的話。小姐,你說,紫嫣會不會有危險呀?」
這句話又增添浣風心頭的一抹疑雲。
「小姐——」
「好了,別說了。」浣風打斷翠環的話,蓮步輕移地向書桌走去。
翠環不敢再多嘴,只得壓下滿腹想說的話跟了過去。
只見浣風拿起紙筆,不知寫些什麼。半晌,她拿起紙張輕輕吹了幾口,好讓筆墨干快些,接著再折好將之放進了信封裡。
最後,她啥也沒多說,只是將信封遞給了翠環。
「翠環,這兒有封信,你幫我送送……」
第九章
窗明几淨,清素雅致,深深吸上一口,還有股花香交錯著脂粉香暗暗浮動著,教人心曠神怡。
穆齊納爾第一次步入浣風築,就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這位爺就是穆齊納爾貝勒嗎?」
清脆如鈴的嗓音飄進了穆齊納爾的耳中,將他的注意力引到了串串珠簾後那名看不清長相的女子。
「本人正是穆齊納爾,不知姑娘差人捎來這封信,力邀本貝勒來此一聚有何用意?」他揚起有她落款的書信問道。
「貝勒爺,莫急。」浣風盈盈倩笑,一雙美眸緊盯著簾外的穆齊納爾。「翠環,奉茶。」近看之下,她才發現他給人的感覺迥異於風流不羈的慕嗥,看來英姿颯颯,健朗豪爽。
「不用了。」穆齊納爾立刻回絕。
「難道貝勒爺想喝兩杯?」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浣風姑娘,在下令日來此既不為品茗,更不想喝酒。在下只是想弄清楚姑娘信中『浣風築中,藏有佳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浣風不正是佳人嗎?」浣風輕笑,半戲謔半認真地說。
穆齊納爾皺起了劍眉,再也無法隱藏他的不耐。「浣風姑娘,若是你信中指的佳人是你自己,那咱就沒啥好說的,告辭!」帥氣地一揮衣擺下緣,他作勢離去。自己怎會以為紫嫣可能在這裡?荒謬,他根本不該來此浪費時間!
「貝勒爺,請留步。」浣風語中帶笑地喊住了他。
停往腳步,他微側過身來朝向珠簾。「姑娘還有事嗎?在下很忙,實在沒時間陪姑娘談笑。」
陪我談笑?!浣風不覺失笑。從來陪笑的只有她,而他竟出此言!
「貝勒爺,難道您一點也不想瞧瞧浣風的真面目嗎?雖說這其中不乏誇大的成分,但浣風好歹也有京城花魁之稱呀。」難道他真如傳言所說的那般不好女色嗎?那為何他。會當街騷擾紫嫣?
這就是她為何不直接找上慕嗥,卻邀他前來浣風築的原因之一。她想瞭解他、教訓他,更想要……征服他!
「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暝!」他冷哼一聲,「不瞞姑娘,所謂「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在下對煙花女子一向沒什麼好感,所以姑娘縱有顛倒眾生的花容月貌,在下也是興趣缺缺。」頓了下,他又道:「話說回來,在下應姑娘邀請而來,可你身為主人卻躲在簾後遮遮掩掩,實在有失光彩。」
「貝勒爺,你這麼說太傷人了!」翠環忍不住替主人喊冤。「初次見面,一向在簾後招呼客人可是我家小姐的規矩耶!你——」
「翠環,休得無禮。」浣風輕斥,唇邊的笑雖稍稍褪去,她卻不以為忤。這人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貝勒爺,浣風管教下人不嚴,尚請見諒。」不過,看他正氣凜然的樣子,倒像個正人君子。
「好說,好說。穆齊納爾一向不與下人為難。」
「貝勒爺好氣度。」由衷地讚了聲,她又恢復醉人的笑。「至於浣風在簾後見客這一點,浣風在此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浣風偶染風寒,面容憔悴,怕辱沒了貝勒爺的眼,是以只能失禮了。」
浣風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既然他直言興趣缺缺,那她也沒有露出廬山真面目的必要。說到底,他那一句「戲子無情,婊子無義」,還是惹惱了她。
穆齊納爾哼了聲,不宣一詞。
「敢問貝勒爺,聽說您最近找人找得很急是嗎?」浣風嬌笑,直接切入重點。再多廢話,只怕眼前這渾人又要轉頭離去,那就誤了正事了。反正來日方長。
「沒錯,今日我會上這兒,正是以為人就在你這兒。」穆齊納爾直言道。其實這也不無可能呀!
數日來,京城裡也沒聽說哪裡發生了和紫嫣條件相符的命案,是以他和慕嗥推論紫嫣是安心躲著他們的。可他們都快翻遍北京城了,卻連個人影也沒瞧見。所謂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能出人意料之外,搞不好,紫嫣就躲在花樓理!
浣風輕笑卻不正面回答。「那麼浣風斗膽,想請問貝勒爺為何急著找這個丫頭?」
「姑娘問這做啥?」穆齊納爾立時警戒起來。
「貝勒爺,別這麼緊張,浣風只是好奇。」她輕描淡寫地說。「況且浣風身在煙花風塵,見的人多,消息也靈通,或許能幫上點小忙。」
穆齊納爾頓時喜出望外。「姑娘願意幫忙找人?!」
「浣風願意盡力而為。」
「在下在此先謝過姑娘。」他對浣風的觀感立時有了大幅度的改變。「浣風姑娘,對不住,方才在下出言無狀,多有得罪,還請見諒。在下願意收回『婊子無義』這句話。」
浣風一聽這詞,渾身又是一陣不舒服。這渾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教人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知錯顧改這一點,倒是挺讓人敬重的。
「貝勒爺,言重了。」她依舊輕言軟語。「浣風做事只憑個人好惡,不為別人眼光。」
穆齊納爾至此又對浣風多了幾分好感。這個重義氣的姑娘不知長得如何?
「貝勒爺……」
清脆悅耳的聲音揚起,拉回了他縹緲的神智。
「您還沒說,您為何急著找那名叫紫嫣的丫頭呢?」
「浣風姑娘,你有所不知。」穆齊納爾笑了笑,漸漸懈下戒心。「真正急著找人的不是我,是慕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