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齊納爾狐疑地瞇眼顧著他。「真的?你這麼乖,轉性啦?」
慕嗥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不信?要不要上我家找僕人對質呀?」
他緩緩咧嘴而笑。「原來你真的都在家啊!我還以為你又躲到了涵香館繼那觀什麼……浣風那兒去了呢!」頓了頓,他忍不住又出言消遣一番。「慕嗥,想不到你老婆還真有一套,能將你這匹風流野馬拴在身邊,真了不起。」他真要對明珠刮目相看了。
「什麼跟什麼?這跟我老婆一點關係也沒有……咦?不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畢竟讓他成天只想待在府裡保護紫嫣的人正是明珠啊!
「喂,你又在打什麼啞謎啊?怎麼我有聽沒有懂。」
「等我改天查出真相之後,我一定第一個對你揭開謎底,屆時你就會懂了。」慕嗥故弄玄虛地說。他仰頭又乾了一杯穆齊納爾為他倒的酒之後,猛地起了身。「好了,這酒我也陪你喝了,我還有事,改天再奉陪。」
他移動腳步就想走人,孰料穆齊納爾的動作比他還快,一把拉住他的手,又將他按坐回椅上。
「急什麼,再坐一下不會死人的,我還沒有喝夠哪。」穆齊納爾邊說邊斟滿了彼此的酒杯。「難得碰到你,你不讓我喝個夠、說個夠,那才會死人呢!」端起子酒杯,他豪氣干雲地說:「來,干!」
話一落,他立刻飲了個精光。
慕嗥沒轍,只得擺了擺手,沒好氣地道:「好,喝、喝!」眼下只有將他灌醉了,自己才有脫困的機會。時候不早了,搞不好紫嫣已經在等他了。
一想到這理,他主動替穆齊納爾倒滿了酒。
「喝!還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穆齊納爾捧起了酒杯:心滿意足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最夠朋友了。」語音方落,他手中的酒又沒了。
話鋒一轉,他皺著眉頭開始憂國憂民起來。
「慕嗥,你不知道,這陣子邊疆告急,朝中上下卻束手無策。歐陽擎才回京,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又向皇上自動請纓了。」
「他不累啊?就那麼喜歡打打殺殺的。」慕嗥抬眸不以為然地說。歐陽擎是他們另一個死黨,這傢伙長年在外征戰,少有與他們相聚的時刻。
「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你沒聽過啊?」穆齊納爾更加不以為然地回敬他。「我都想隨他一起出征了,你還說這種風涼話!」
「這怎能算是風涼話?」慕嗥繼續和他抬槓。「照我說,看哪個活得不耐煩的人想造反,那就派個美艷殺手,迷惑他進而一刀宰了他,如此一來群龍無首,不就可少些生靈塗炭,讓百姓受苦了。」
「你說得簡單!」穆齊納爾嗤了聲。
「那你們也別想得那麼複雜!」慕嗥回了句。「打仗不是只能用蠻力,有時候也要用用腦袋。」
就這樣,兩人一嘴來一嘴去,時間也就一分一秒地流逝。
漸漸地,慕嗥左耳聽,右耳出,再也聽不進去了。因為他整個心思又全部飛到了紫嫣的身上。
可偏偏平時酒量極差的穆齊納爾,今天卻神奇地千杯不醉,直教他脫不了身,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他再也忍不住,說什麼也要走人之日寸,廂房外突如其來的響起一陣喧嘩——
「慕嗥這傢伙真是個大笨蛋。撿了明珠這只咱不要的破鞋,也不敢哼一聲,還教穆齊納爾四處放話,說明珠是清白的,是完璧之身……嗝!」
臉色一沉,慕嗥已聽出了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冤家路窄的德格。
「笑死人了!你們也知道明珠那騷娘們有多淫蕩。我看,慕嗥八成是讓她浪到骨子裡的床第功夫給迷得什麼都不顧了……」已喝得七八分醉的德格又語出淫穢。
聽到這裡,即使再有修養,慕嗥的臉色也變得很不自然,可一轉頭,沒想到穆齊納爾的臉色比他還難看。
「穆齊納爾,別衝動——」他知道好友早看德格不順眼了,而此刻他更是感覺得到他已瀕臨發作的邊緣,不禁連忙勸阻。
可說時遲那時快,穆齊納爾已經憤然起身,直往門外沖。
「穆齊納爾——」慕嗥想喊住他,可他已經消失在門外。「糟了!要出事了?」暗叫聲苦,他趕忙跟了出去。
一踏出門,一陣碗碟杯盤落地的巨響已經傳了過來,而德格哀叫的聲音也不絕於耳。
「慘了!」他喃喃地道,趕忙前去勸架。「夠了,夠了!」
一到出事現場,他立即將騎在德格身上、正飽以老拳伺候的穆齊納爾拉了起來。
」穆齊納爾,你的拳頭這麼重,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這個狗雜碎,再敢亂造謠,小心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被架開的穆齊納爾無法衝上前,但還是不住地朝著德格揮舞著拳頭,大聲地威嚇著。
「你……你們!」德格在友人的攙扶下,掙扎地爬了起來。恨恨地拭去嘴角的血漬,他不斷地在慕嗥和穆齊納爾兩人之間來回的巡視。「你們給老子記住,老子會教你們後悔的!」撩下狠話,他往酒館大門退去。
「你別走!有膽你就留下來,咱好好較量一番!」穆齊納爾又想衝上前找德格算帳,嚇得德格趕緊奪門而逃。
「好了,你就少說一句吧!」慕嗥忍不住埋怨。這下子又擔擱不少時間了。
「喂,慕嗥,我這麼做是為了誰?」穆齊納爾對德格的餘怒未消,口氣也不自覺地沖了些。
「好好好!謝謝你的挺身而出,仗義執言……」說到這裡,慕嗥忍不住又咕噥了句,「可搞不好德格說的是實話。」
「你說什麼?」穆齊納爾看著自己擦破皮的拳頭,開口問道。
「沒什麼。」慕嗥連忙轉移話題。「啊呀,你的手流血了!」
「可不是嗎?」穆齊納爾痛得直甩手。「想不到德格這個繡花枕頭,骨頭還挺硬的。」
慕嗥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為了仗義執言,我都受傷了,你還笑得出來?」穆齊納爾忍不住罵道。「還不快帶我看大夫去!」
「大夫?!」慕嗥不禁傻眼。這下子,豈不是又要耽擱不少時間了?!
「對啊,難不成你要教我這個傷者自行就醫呀,這太不夠意思了吧!」
慕嗥沒轍,只得就範。「是,偉大的穆齊納爾,咱看大夫去吧。」他沒好氣地說。
「這才像話……」
第七章
他不會來了……
這句話在腦際沉浮著,紫嫣不禁悠悠一歎。
算了吧!以他尊榮的身份能一連幾天替自己療傷,已是十分難能可貴,失約一晚,也無可厚非。
若有似無的喟歎,又自朱唇逸出。她才想吹熄燭火就寢,卻在轉身的剎那間瞥見了銅鏡之中自己的影像。
攬鏡自照,鏡中的人兒是刻意裝扮過的。低頭瞧瞧,一身乾淨清爽的衣著是特別換上的,而這一切,就只為了他的到來。
可惜,都白費了……
不過,他不來也好,免得自己提心吊膽,深怕讓人瞧見姑爺深夜在她房裡流連。低頭審視自己手臂上的傷痕,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東窗事發的後果有多嚴重,她再清楚也不過了!
是啊,他不來也好,免得自己又得再一次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這個曖昧且令人窒息的舉動,隨著她傷口的好轉變得越來越困難了。而上完藥,穿好衣物目送他走,更成了一種不捨。
可捫心自問,她知道自己引頸期盼的,還是他的出現。況且他也沒說不來呀!
移步至燭火邊,坐在桌前,紫嫣的心思和火光般同樣明滅不定、閃爍搖曳。
夜深了,她真的該睡了。時時處在喜怒無常的主子身邊令她神經緊繃,背負太多的秘密更讓她惶惶不可終日,可她就是不忍放棄心中那一絲他可能會來的希望。
單手支頷,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地打起了瞌陲。
而這就是慕嗥踏進她房裡研見著的景象。
這個傻丫頭竟然還在等他!
原本他猜想她可能睡了,可雙腳就是不由自主地往這兒走。方才遠遠一瞧,乍見她房裡還亮著,那透過門窗、象徵有人等待著他的暈黃柔光,竟教他心上暖得發熱。
勾惹一抹夾雜著憐惜的謔笑,他緩緩走向紫嫣。
「紫嫣,紫嫣……」他輕拍著她的背,低聲喚道。
「啊?」紫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二少爺!」定睛一瞧,她才發現站在眼前的人是她等了大半夜的人。「你來了!」她開心地說。
「怎麼不到床上睡呢?」他笑著凝睞著她。她見著他時興奮的模樣,隱隱牽動了他的心,令他也不禁欣喜莫名。
「你沒交代今晚不來,所以紫嫣不敢睡。」她低頭坦承。
「傻瓜,那萬一我不來,你豈不是一整晚都別睡了?」慕嗥輕斥,直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紫嫣抬眸燦笑,隨即聞到了一絲酒味。「二少爺,你喝酒了?」她關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