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逐漸走近,但因為她一直低著頭,所以萊恩不能清楚的看清她的臉,他好奇的盯著她逐漸接近的身影,突然有人自他背後重拍了一下,讓他略微驚訝的回頭。
「不會吧!你怎麼還在這裡吞雲吐霧,別忘了你是今天的主角,你不到,啥事也做不了。」約翰嘻皮笑臉的看著萊恩。
萊恩橫了約翰一眼,「今天的主角是羅莎姨媽,而她正躺在棺木之中。」
「願上帝保佑她的靈魂,阿們!」約翰做了一個禱告的動作,咧嘴一笑後,才接著說道:「我說的是主持這個儀式的主角,你可別拿羅莎姨媽開玩笑,她一向沒有什麼幽默感。」
萊恩回頭望向女孩,卻只來得及捕捉到她的背影,讓他的心裡忍不住一陣懊惱。
「不會吧!天色不早了,你還有空閒在這裡盯著女孩看,這樣不太好吧!說到女人的事,你要不要對我面授機宜一番?我實在很好奇,你是如何令這麼多女人為你失魂落魄?!」
「我沒你那麼閒。」萊恩沒好氣的回答。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我實在很好奇,每天日理萬機的你,如何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到時間,游刃有餘的兼顧兩者,讓我好生羨慕。」
「如果你肯用一些心思在公事上,我保證你比我還行,要不要我讓你表現一下呢?」
「不不不,你別看我好像很閒,其實我這可是用心良苦啊!」
「你用心良苦?!」萊思訝異的揚揚眉。
「是啊!」他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為了不讓更多的女人拜倒在你的褲管底下,讓世上的怨女更多,我只好游手好閒,好讓你多擔待一些工作,如此一來,你獵艷的時間自然也就少了。」
「很高興你能為自己的『游手好閒』找到這麼好的借口。」萊恩沒好氣的橫了約翰一眼,「不過你別玩得太過火,小心哪天惹火上身了。」
「嘿嘿!」約翰傻笑了幾聲,「別談論這麼嚴肅的事嘛!還是說說你豐碩的愛情生活吧!」
「情愛對我而言只是海市蜃樓,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有什麼好討論的呢?」
「別因為你父親的事而影響了你對愛情的觀念,其實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的繼母一樣的……」
「夠了,這是個嚴肅的日子,沒必要讓那個女人的事玷污了這個神聖的地方,走吧!我們該到家族的墓園了。」萊恩頭也不回的把約翰拋在身後。
「唉!」約翰感慨的重歎一聲,默默的跟在萊恩身後。
很顯然愛情與他的繼母依然是萊恩的禁忌話題,約翰雖然平時顯得漫不經心,但卻很懂得適可而止,因為他或許敢站在籠外逗弄狂獅,卻不會笨得進籠子與他共舞,免得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 ☆ ☆ ☆ ☆ ☆ ☆ ☆ ☆ ☆ ☆ ☆ ☆ ☆
台灣
辛右垣快步的走進季菘年的書房後,迎面而來的是濃烈的酒味與煙味,混濁的空氣讓他差點窒息。
他連忙打開窗子,讓清爽的空氣沖淡沉鬱的空氣後,這才走向季菘年,眉頭微鎖的看著他憔悴的臉色,憂心的問道:「季叔,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喝酒?」
「右垣,你怎麼突然跑過來?」沉浸在思緒中的季菘年這才回過神。
「我接到管家的電話,說你不知何故情緒低落,一個人在書房喝酒,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他真是多事。」季菘年不悅的咕噥著。
「他也是關心你呀!你很少一個人喝悶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季菘年沒有回答辛右垣的問題,他略顯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誰說我在喝悶酒?!我的寶貝女兒就要回家了。」
「恭喜季叔。」辛右垣淡淡一笑,接著勸道:「我知道季叔很高興,但別喝太多酒了,這樣很傷身體。」
季菘年的身體狀況明顯的走下坡,偏偏他又不願到醫院檢查,反而繼續用煙酒殘害自己的身體,教辛右垣憂心不已。
「我沒事,你別擔心,來,坐下來陪我喝一杯吧!慶祝我女兒回到我身邊。」季菘年微笑的為辛右垣倒了一杯酒。
辛右垣發現季菘年的笑容中帶著掩不住的哀傷,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季叔,你的女兒就要回到你身旁,你應該很高興才對,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有心事呢?」
季菘年抬頭看著辛右垣,重歎一聲,哀傷的說道:「人們總是不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等到幸福自手中流失了,再也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懂得失去的痛,卻再也無力回天,只能任憑哀傷、悔恨陪著自己度過殘年。」說著,季菘年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季叔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你知道為什麼若慈自小便離開我身旁,跟她的母親遠住美國嗎?」
「我不知道,季叔一向很少談論你的家人。」
「不談是因為當中充滿了太多的苦澀,更因為那是我生命中最慘淡的記憶,所以我只容許它在孤獨的夜晚潰決。」季菘年難掩苦澀的說著。
「噢!」辛右垣情緒複雜的輕應一聲。在他的記憶之中,季菘年一向都是成功的表徵,他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意落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季菘年失神的望著遠方,好一會兒後才喃喃的說道:「我跟我的妻子原是一對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可惜年輕的我卻不懂得珍惜福分,竟在妻子懷孕期間與家中的女傭人發生了姦情,更不幸的是被我的妻子當場撞見,她因悲憤過度而早產,也幾乎因而死去,我在內疚之餘,極力的想取得妻子的原諒,可是她卻視我為毒瘤,連碰也不讓我碰一下。我努力的想挽救這個婚姻,但我的妻子依然視我如敝屣,最後我乾脆賭氣花心風流,這讓我的婚姻步向了不歸路。
「我的妻子留下離婚協議書,帶著我的女兒到美國找她的姊姊,我隨即趕到美國,但她卻不願再見到我,甚至不惜以死為威脅,逼我永遠離開她的身旁,我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將她逼出我的生命之中,因而落寞的回到台灣,承受永遠失去她的痛苦。」
「可是季叔不是每年都到美國去陪她們一個月的時間嗎?」辛右垣不解的問著。
「我到美國是去陪我的女兒,因為我的妻子認為我已經不是一個好丈夫,至少該當個好父親,所以每年總會安排一段時間讓我去陪女兒,她則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天啊!」除了驚歎外,辛右垣不知道他還能說什麼。
「很讓人不可置信,對吧!」他苦笑的說道:「我不願簽下離婚協議書,而她不願意回到我身旁,多年來,我們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就只有若慈與形同虛有的婚姻關係。」
「那麼季嬸為什麼突然願意讓若慈回台灣居住呢?」辛右垣好奇的問著,
「因為她已經去世了,」
「季嬸去世了?!」對辛右垣而言這又是一個震撼。
「對,而她臨終前的遺言竟是要求眾人不要通知我,直到若慈準備回台灣的時候,她的姊姊才發電報告訴我,很可悲不是嗎?她甚至連讓我見她最後一面或是去幫她送終的機會都不給我。」季菘年哽咽的說著。
「也許……也許季嬸不願讓你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吧!」
「不,我想她只是不願我沾染她死前最後的時刻,因為在她心中,我就是那麼污穢不堪。」
「季叔,你……」
「別擔心,我很好,我只是……只是……」季菘年手上的杯子突然鏗鏘滑落,他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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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菘年虛弱的張開雙眼,盈滿鼻腔的是濃郁的藥水味,而辛右垣則是一臉擔憂的坐在床邊,他虛弱的問道:「我得了什麼病?」
「沒什麼!醫生說你太勞累了,只要多加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復健康了。」辛右垣眼神閃爍的回答。
「右垣,你別騙我了,你一向不知道如何說謊。」季菘年落寞的笑了笑,輕聲說道:「你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我的狀況不是很好。」
「我沒騙你,你真的不會有事的。」辛右垣心虛得不敢正視季菘年。
「我無法掌握自己的婚姻,讓自己後悔了一輩子,你要我現在連自己的生命與健康都無法掌握嗎?」季菘年淒冷的一笑,心中早有了面對殘酷現實的準備。
「季叔才剛醒過來,先別操心這些。」
「你越是不肯告訴我真相,代表事態越是嚴重,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告訴我吧!我要知道自己的情況如何,這是我自己的生命。」
「醫生為你做了全身的檢查,發現你的肝臟有一顆腫瘤,目前尚不知道是良性或是惡性的,可是我相信一定不會是惡性的。」雖然醫生認為肝癌的可能性很高,但辛右垣還是期望奇跡會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