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絨提著裝錢的旅行袋往上走。
在雜草叢生間,有棟建築了一半的空屋,裡面亮著燈。左絨交代著石川焰:「我從前面進去,你由後面繞進去找小軍好不好?」
「不好,我陪你進去。」石川焰很堅持。她跟這些歹徒周旋,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
石川焰有些憂慮,他們和山下待命的警察約好,十五分鐘後包抄上來。這十五分鐘內,如果突然發生變故肯定來不及救援。這種時候他就很感歎,為什麼他是個尊重法律又崇尚和平的人,槍械屬於管製品,所以他自己的佩槍並未帶來。
好久沒動手腳運動了,唉!希望不要救人反被救,那他石川焰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
「小軍、阿寶,你們在哪裡?」左絨呼喚著。
「手舉高。」阿平的手下躲在空屋裡,槍對著他們警戒著。
「我們帶贖款來,就只有我們兩人,放心,我們沒有武器。」石川焰高舉雙手跟左絨一起進屋。
「拿來。」阿平的槍對著他們兩人。
「二位大哥,您的槍千萬拿好,手別抖。」石川焰笑嘻嘻地說著。這幾個歹徒,除了帶頭的阿平年紀較大外,其餘兩個年紀看起來都在十七八歲左右,這樣年齡的小混混最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最容易失控,他盤算著。
「孩子們呢?我要先看見他們才把錢交出來。」左絨很堅持。
阿平指著石川焰說:「你和錢留下。」然後對著左絨說,「後面的房間。」
石川焰用力地握了下左絨的手,不放心地交代著:「小心點,嗯?」
他擔憂的眼神讓左絨心裡暖暖的,她不回話點著頭。
後面的屋中,在短短一分鐘內情勢大逆轉。左絨輕易地擺平負責看守的歹徒,她解開繩子交代著小軍:「你背阿寶從後面出去,山下有警察伯伯在,可以嗎?」
「沒問題。」小軍堅強地點頭。
左絨讚許地摸摸他的頭,親親阿寶安撫:「阿寶別怕,你跟著小軍哥哥,姐姐跟叔叔會打跑壞人。」
阿寶淚眼模糊地點頭,緊抱著小軍的脖子。
左絨小心地想拆卸下木門,希望能弄出空間讓小軍和阿寶離去。
太久了……後面不可能都沒聲音,阿平懷疑地指揮站在最邊邊的阿雄說:「去後面看看。」
石川焰緊張地瞪著眼前的兩隻槍。
「旅行袋拿來。」阿平伸手想搶過石川焰手中的袋子。這筆贖款是他要跑路的費用,如果不是那個孤兒院的老女人堅持不賣地,他又怎麼會想到放火燒山給她個教訓。
忠義盟被圍剿時他幸運地逃過一劫,卻對李院長懷恨在心,他猜想是她報的警,後來手下的小弟建議:她不是很重視孤兒院裡的孤兒嗎?那就綁個小鬼來要點跑路費。
石川焰小心地觀察四周,故意把旅行袋丟在地上。阿平拉開拉鏈,專心在袋子裡面的紙鈔上。站在窗邊的阿丁,也興奮地湊過來看。
就這一刻,石川焰果斷下決定。
他的手刀砍下阿丁手中的槍,利落地屈膝把阿平撞倒,搶上前去把槍踢開,順便再賞他們兩人各一拳、一腿……
「住手——我……我殺了這女人……」阿雄的聲音顫抖著傳來。
女性的悶哼讓石川焰定住自己的動作,乖乖站直,雙手高舉作出投降的姿態,身後是左絨被槍指著。阿雄握槍的手,還因為緊張而顫抖,看來他這個歹徒比被挾持的人更慌張。
「小軍跟阿寶離開了。」左絨搶先報告狀況。
就是為了讓小朋友離開,她才會被阿雄逮到。阿雄眼神渙散、手顫抖,極為不穩定,所以她決定先穩住他,多拖延些時間讓小朋友走遠一點。
「絨絨,你別怕。」石川焰小心地安撫著左絨。
「你別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呢?」為了左絨的安全,石川焰丟下搶來的槍,無奈地投降了。
阿平氣憤地拾槍爬起身,一腳踹向石川焰。
「啊——」左絨煞不住尖叫,她看見石川焰痛得蹲在地上。她刻意裝出害怕的表情,尖叫著,邊搶上前去,「石川——」她聲音顫抖著。
「不准叫。」阿雄捉住左絨想往前的身體,用力地用槍頂著左絨,阻止她的妄動。
阿丁才吃過石川焰的拳腳,氣憤地加入拳打腳踢的行列。石川焰縮在地上弓著身體像只蝦子,邊用手阻擋襲向他頭臉的大腳,被悲慘地毒打著。
「別打……別再打了……」左絨尖叫掙扎,觀察到眼前的三個人注意力都在地上閃躲的石川焰身上。
她顫抖呼叫,人往後退半轉身,右手扣住阿雄拿槍的手腕往上扳,左下肘頂著阿雄手肘關節的內側往外施力,正好形成以他的手腕為圓心,他整個人順著左絨的施力,呈半弧線往前摔向前方的阿平和阿丁。
他們倆抬頭,看見阿雄突然衝撞過來呆愣著……左絨就趁著他們這不到一秒的呆愣時間衝向前,快速地出手攻擊。
石川焰瞇著眼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原來聲音顫抖尖叫的左絨,在一瞬間轉變成出手狠辣的女羅剎。
她出拳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更不浪費任何的力量。她利用屈肘、屈膝的動作,專挑人體最脆弱的部分攻擊,眼睛、喉頭、脖子、關節……她善於利用人體關節來鉗制對方的行動,並給予重擊,連他這個當醫生的都不得不承認,他抓關節、穴道的動作也沒她利落。
左絨的功夫融合了陽剛的外家拳和泰國拳的精華。
她最後一個側面撞肘,把阿平撞得往後連退撞上牆壁,委靡縮在地……她很肯定,阿平的肋骨斷了。
環顧著地上三個(後面還昏著一個)歹徒,她漂亮地收下拳腳,輕掠過頰邊的髮絲,「我最討厭動手動腳,真是破壞氣質。」她柳眉攏皺、噘著嘴埋怨著,那清淡的神態一點也不像方纔那個出手陰狠的女煞星。
左絨蹲下身歎息道:「不是叫你別管我的。」她的語氣有絲不捨。
「寶貝,不管在什麼時候,你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真是狗改不了吃……不值得同情,都已經被海扁成這樣,嘴巴還沒忘了使壞。左絨笑著端詳地上的石川焰,「好精彩,明天鐵定淤血成鐘樓怪人。」他的俊臉佈滿紅腫傷痕,她扶起他笑著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今天是你最帥的一天。」
石川焰坐起,「你的武功很特殊,」他肯定看過,他細想著。
「三十年前,連續五屆蟬聯全美中國武術競賽冠軍寶座的左彭予,聽過嗎?」她提供解答。
「左彭予,中國武術界的奇特人物。」他想起來了,「你裝得真像,連我都看不出來你的武功底子這麼好。」他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被騙得真慘。
「不是我好,是你太差,我看你是被女人掏干了精力。」左絨冷哼著。
「沒同情心的女人。」石川焰忍住氣哼著,「喔——」他呻吟著,因為他正想像平常一樣給她個瀟灑不在乎的笑容,可惜頰邊的紅腫讓他吃痛地呼叫著。
砰——門板被撞開了,便衣警察握槍指著屋內。在看見小軍和阿寶平安地下山後,組長馬上下令圍剿趕上來。他們吃驚地看著屋裡呻吟的歹徒傻眼。
突然,石川焰眼尖地看見委靡在牆邊的阿平顫抖細微的動作,他機警地抱住左絨往他懷里拉,身體側轉以肩膀護衛她。
砰——兩聲槍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石川焰感覺到胸部傳來火辣的滋味。
啪,阿平的身體倒臥下來。他雖然掙扎著開槍,但也被警察一槍射中。
「石川——」左絨驚呼著,她扶著趴在她身上的石川焰,著急地詢問:「你中槍了?」她的臉迅速退下血色,感覺到渾身的冰涼。
石川焰胸部被鮮血染紅了一片,他捂著槍傷,「這下要動手術了,請醫院準備血漿。」他忍痛自我診斷,「先替我止血。」他的語調平靜地吩咐著。
「叫救護車,快!」左絨慌亂地命令著身邊的警察。該死,她出手應該再重一點的,怎麼會錯估了阿平反撲的力量,她責備著自己。
「沒事……小傷口……絕對沒事……冷靜……一定要冷靜……」她呢喃不清地念著。
她想撕下自己襯衫的下擺,手卻不聽話地抖著,怎麼也使不上力,連試了好幾次。
「絨絨,你在緊張喔。」石川焰的聲音居然帶笑。哈!原來向來冷靜的左絨,也有亂了方寸的時候,而且是為了他。
石川焰忘了自己冒血的傷口,陶醉在幼稚的滿足感中。
身邊的警察遞來獵刀給左絨,這才讓她順利地割開襯衫的下擺,包紮傷口。傷口不停地冒出血,很快,石川焰半個身體都染成紅色。
在救護車送他去醫院的途中,他死握著左絨的手,感覺到她冰涼的手微微地顫抖著,知道他冒血的胸膛已經讓她整個人亂成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