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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喬芯

  「成影,你先坐一下,我幫你泡杯茶……」

  詹巧茵領著成影走進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公寓裡頭,成影也很自然地坐到沙發上,兩眼環顧四周的佈置——可愛的小熊維尼抱枕、水藍的粉刷、粉色的草莓圖樣窗簾、天花板上貼著星星圖案,只要一關燈就可以看見滿天星斗……就如他所想像,是一個小巧溫馨的房間。

  幸好衣服才剛洗過,否則讓他看見亂扔的衣褲、襪子,那可就丟臉了……詹巧茵暗忖,轉身往廚房移動時順便在胸前劃個十字,感謝上帝的眷顧,讓她保留了一點形象。

  雖說兩人認識也有一段時間,可成影還是第—次到她住的地方。她不知不覺緊張起來,趁他上樓前,迅速用眼角觀察哪邊不乾淨,一邊檢著散落在地板上的流行雜誌、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詹巧茵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忍不住放鬆身子,合起雙眼,癱倒在沙發上。

  今晚酒真的喝得太多了,他就像要麻醉自己似的,根本忘了自己不適合喝酒的體質,一杯接著一杯……只可惜醉得了一時,清醒過後,痛苦並不會因此消失。

  本來打算走回家,結果沒想到,走著走著,竟然走到詹巧茵的住處……

  他在期待什麼?期待她安慰他?

  頭越來越沉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在他以為自己要昏睡過去時,詹巧茵拿了一杯熱茶接近他。

  「成影,給你。」她坐到一旁,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泛紅的臉頰、身體散發出的酒味、茫然的雙眼——不用多猜就知道他喝了酒,而且喝醉了。

  真不敢相信,她暗歎一聲。向來冷靜的成影醫生也會有失控的時候,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成影瞇著雙眼,眼前的她看起來模模糊糊。伸手接過史努比的粉紅色馬克杯,他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暖的熱流。

  她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如此,像陽光一樣溫暖明亮……

  「對不起,我有點醉了……」他抱歉地說。

  這就不需要他多說明了,她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成影,你怎麼了?」她柔聲問道,以前從沒看過他這種模樣。

  「我——」他垂下臉龐,黯然地說:「我不知道我做對了,還是錯了?也許我應該接下他的事業,不應該辜負他的期望。我讓他失望,跟爸爸一樣,都讓他失望了……」

  詹巧茵原本還一頭露水,直到聽至「跟爸爸一樣」時,總算有點頭緒,原來他是為了爺爺感到內疚。

  當時為了反抗成充翰的專制,成影甚至可以從二樓跳下,差點壓死她;現在他離世了,他反而開始反省自己的對錯。

  人的感情真是複雜難解。

  她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像安撫一個受挫的小孩,柔聲說道:「沒有,成影,你才沒讓老闆失望呢!」

  「你怎麼知道?」為什麼光是看著她,再鬱悶不安的心情總能夠撥雲見日、得到平靜,她到底在他身上施了什麼魔力?

  「因為老闆走的時候,他看著你在微笑呢……你不覺得只有感覺到幸福的人,才能很安詳地合上眼睛、離開這個世界,所以老闆一定了無遺憾,當然也沒有對你失望!」

  黑白分明的美麗瞳眸專注地凝視著他,流露出深烈的關懷。她簡直像是來救贖他的天使,將他從罪惡感的泥掉中救起……

  他好想擁抱她。

  「巧茵,你可不可以抱著我?」經由酒精的催化,他已經不再顧慮太多,直接說出心中的渴望一一他好想好想緊抱住她。

  詹巧茵原本擱在他頭上的手霎時僵硬,驀地反應不過來。

  「啊?抱你?」

  他放下杯子,雙臂一張,將她摟進結實的懷抱裡,與自己緊緊地貼合著,感受從她柔軟身軀傳來的溫熱體溫。

  她的心臟怦怦亂跳,除了驚訝他突如其來的行為,還有一種被呵護、被愛著的悸動。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覺得自己的雙頰在發燒。

  成影愛著她?

  或許他只是想要她陪著,並沒有別的意思……

  成影伸手輕輕抬起她小巧的下顎,與她眼對眼,凝根著她的深邃瞳眸裡宛若寶石般,散發奇異的光芒,跟平時完全不同的眼神撼動了她。

  彷彿是壓抑許久的情愫,在瞬間爆發出能量,才能有如此深情的目光……

  曖昧的氣息凝滯在空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他的夾雜在一塊,他的臉逐漸靠近她,他的氣息包圍著她,而她並不想躲開。

  他試探地吮了下她的櫻唇,她沒有動,心卻悄悄顫抖了下,溫熱柔軟的觸碰帶來好甜美的感覺,還有更多的渴望……

  熾熱的呼息相互交纏,他們吮著吻著,吻勢越來越熱烈,她沉醉在他溫柔的懷抱中,有種想哭泣的幸福感。

  他沿著她的紅唇、精巧的下巴,慢慢往下流連至她白皙的頸子。她閉上眼,呼吸急促,身體逐漸被他撩撥起情慾……

  然而,他卻忽然在她胸口停住,不再繼續。

  怎麼沒動靜了?

  詹巧茵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赫然發現——成影竟然壓著她就睡著了!

  「成影……」

  她一臉錯愕,輕輕拉攏自己已經凌亂的衣服,小力地扯了下他的頭髮,而他依舊雙眼緊閉,睡得香甜,唇角還有一抹微笑。

  真的睡著了?不行拉,你要負責做完!

  詹巧茵好想把他搖醒,逼他繼續,可是……

  她只是將他摟在懷中,水漾雙眸靜靜地看著他。他疲憊的模樣彷彿已經有好多天難以成眠,好不容易可以入睡,她怎麼忍心為了一己之私把他叫醒。

  她輕輕移動身子,讓他平躺在沙發上後,拿了一條毯子幫他蓋好。

  冷靜下來之後,她凝視他的睡顏,心情複雜。

  她跟成影怎麼會變成這樣?

  以前初認識時,成影的外型跟她理想中的英俊王子實在差太多,以致於她對他完全不帶任何非分之想。

  然而,此刻心中湧升一股想要守護他的感覺,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友誼。

  一個吻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不知道他明天醒來後會用什麼表情面對她,還真令人期待呢!」

  詹巧茵心情愉快地走回臥室,用一整晚的美夢來回味這個甜蜜的吻。

  ☆ ☆ ☆ ☆ ☆ ☆ ☆ ☆ ☆ ☆ ☆ ☆ ☆ ☆

  成影隔天清醒時,除了宿醉頭疼,更燠惱的是他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

  這就是他喝了酒之後的後遺症,做過的事全忘得一乾二淨,也正因如此他幾乎不敢碰酒,直到爺爺過世,才靠著酒精麻痺自己的痛苦。

  於是,當他睜開雙眼,發覺竟身在一間陌生公寓裡,直覺自己惹出事端,而看見從臥室裡走出來的詹巧茵,他更加懊惱尷尬。

  沒想到無意識之下,他竟然自動來找她,現在毫無心理準備,他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去面對她。

  詹巧茵沒有察覺他的窘狀,可愛的臉蛋綻開一抹與往常不同的羞怯笑容。

  瞭解自己對他的心情之後,她已經很難跟以前一樣繼續跟他嘻皮笑臉,而且她也不想。

  「早安。」她說,帶著一絲緊張。

  「早。」他回應,也很緊張。

  成影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變了,但又說不出是怎麼一回事,只能說她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再像過去一般單純,透露著令人  捉摸不定的訊息。

  成影不由得試探地問道:「巧茵,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咦?」詹巧茵一愣,他會這麼問,莫非——

  「你不記得了?!」她一陣錯愕,不知該如何反應。當她以為自己已整頓好面對他的心情,沒想到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根本就不記得昨晚的吻,那個纏綿悱惻、令她心醉神迷的吻,完全沒在他心上留下影子……

  成影露出抱歉的笑容。「對不起,我只要一喝酒,當時所做的事、說的話隔天就忘光……巧茵,我真的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感覺到詹巧茵僵硬的表情,他忍不住再度確認自己的行為。

  她沒否認也沒承認,只是凝視著他,有一種靈魂出竅的錯覺,彷彿失去所有感覺般的空虛……

  她該怎麼辦?把昨晚當成一場夢,他們還是繼續做朋友?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可是為什麼心裡卻好難過、好難過……

  「巧茵……」她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成影不禁著急了。

  她很勉強地讓自己繼續笑著。

  「其實……」

  其實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我們不要做朋友,當情人吧!雖然我們都很忙,但還是可以抽空談戀愛,因為我已經喜歡你喜歡到不可自拔,雖然腦袋裡面已經將想要說的話快速播放,但她卻只能看著他欲言又止,說不出口就是說不出口。

  平常明明話最多,老被人家嫌聒噪,可這麼重要的開頭,偏偏卻像個大傻瓜,她真的好想一槍斃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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