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依舊對他的笑容免疫,好笑地道:「當然不麻煩,別忘了你是客人。」
狄克看她俐落地煮起咖啡,不時舉手將垂落胸前的長髮撥到肩後。
他突然發現,其實黑髮女子比金髮女郎更誘人,也更性感。
狄克渾然未覺自己正瞅著她發呆。
「好了,請嘗嘗看。」她將咖啡倒入古典的瓷杯中,端到他面前。
一股難以言喻的咖啡香味飄來,鑽入他的鼻端。
「真香。」他忍不住低歎。
「喝喝看口感如何,我放了兩匙豆子,應該夠濃。」
「你如何得知我喜愛重口味?」他凝視著她,啜了口咖啡。
濃郁香滑的感覺頓時溜入喉中,苦澀帶勁的液體包圍注他的味蕾。
狄克抬起眉。真不錯!
豆豆嫣然一笑,「直覺。」
「直覺?」他盯著她的笑容,突然覺得有些炫目。
豆豆沒有多作解釋,因為鈴鐺聲輕響,又進來了幾個客人。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她對狄克歉然地道:「請恕我失陪一下。」
「你忙。」雖然他頗厭惡被人打斷話,但是他也不能端出王子的特權與架式,硬要她陪在身旁。
這裡是台北,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人發現他的身份。
因此他只好眼睜睜看著地帶著親切甜美的笑容招呼別人。
怪了,他為何會覺得有一股微微的妒意爬上心頭呢?
狄克強迫自己將高腳椅轉而面向吧檯,不讓視線緊緊跟隨著那個窈窕的身影。
第三章
一名穿著筆挺軍服的中年男子憂心忡忡地舉步邁入書房中。
「國王陛下,我們必須盡快把王子找回來。」他面色沉重地道:「今早我們捉到一個猛獅力德的游擊隊隊員,查出原來那封恐嚇信和別墅的爆炸案都是出自力德之手。」
國王灰白色的濃眉一緊,眼裡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冽。
力德?他和他的游擊隊不是已經在三年前解散了嗎?
老巢被剿,他還以為力德早已死在沙漠裡了,不過看來這頭瘋獅的命硬得很。
「他要什麼?復仇?」國王冷冷地道。
皇家護衛隊隊長眸光一閃,「看來他除了想報仇之外,還想要挾持王子要脅您。根據我們的研判和猜測,他極有可能想要得北部的油田,因為一旦他取得了那塊產量最豐富的油田,就有本錢和伊拉克交換大批武器了。」
「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會去換來一顆核彈。」國王自書桌後站起身,背著手踱步,「你的意思是,獲得大批武器後,他最終的目的是以武力得到扎蒙?」
「是的。」
「那他為什麼不乾脆拿狄克來跟我換王位?」國王暴躁地道。
一想到狄克孤身在外,他就難以冷靜。
「力德喜歡用武力掠奪,使用強硬蠻橫的手段達到目的,對他而言是一件光榮與有成就的大事。」隊長提醒他,「當年他殺盡了沙漠中每一批悍匪,為的就是要在沙漠中稱王,再說他知道您絕對不可能輕易地將全國老百姓的命都交到他手上。」
「我絕不能再讓歷史重演。」國王眉頭緊蹙,「我們必須趕在力德之前找到狄克,還有,傳命下去,派出五支軍隊進入沙漠搜尋力德。對了,那個力德的爪牙……」
「國王,您放心,他是新加入游擊隊的小毛頭,只要稍加威逼利誘就能夠讓他吐出力德的落腳處,目前我擔心的是,假若力德已經派遣殺手,那麼縱使捉到他也沒用。力德的死忠部下是出了名的不畏死,一旦受命就會拚命完成。」他神情堅定,「不過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阻止這件事發生,絕對會保護王子周全。」
「那麼就交給你們了。」國王略微一沉吟,壓低聲音道:「這事絕對不能夠讓王后知道,我不希望她擔心受怕。」
「我明白。」
國王桌上的專線電話陡然響起,他伸手拿起話筒。
「喂?」他嚴肅的臉倏然一亮,「已經查到了王子所搭乘的班機?台灣?他到台灣去了?」
隊長疑惑地低喃,「台灣?」
「好,你跟他們三個人馬上趕到台灣去,記住,力德也盯上狄克了,所以你們更要小心,而且動作要快一些,一定要把狄克帶回來。」國王掛上電話,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
「我馬上安排人趕去支援。」隊長馬上道。
「另外我得打一通電話給台灣的高層官員。」國王回座位坐下來,「儘管我們與他們並無正式邦交,但我相信他們會願意給予支援,至少可以允許我方人員攜械入境。」
****
又是充滿陽光的一天,但是豆豆一早打開店門就看見狄克笑吟吟地站在外頭,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你來得真早。」她愣了一下。
「迫不及待想見到你呀!」他從身後拿出一大束紅玫瑰。它嬌艷欲滴的怒放姿態,可與燦爛的陽光媲美。
豆豆接了下來,抬起頭,「謝謝你幫我買花,我才想到這幾天忙得沒空去挑花呢。這些多少錢?我拿給你。」
狄克的笑容突然有一些僵硬,「呃,這是要送給你的,並非拿來跟你兜售。」
「真的嗎?」她這時候才恍然大悟,但是隨即疑惑地道:「送給我?為什麼要送給我?」
「美人配香花,相得益彰。」嗯,他很滿意自己的中文造詣。
豆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狄克瞪著她,「我用錯詞了嗎?」
「不,你用得很好,只是我並非美人。」她咳了一聲,忍不住好笑道:「事實上,我覺得有點疑惑。」
他挑起一邊的眉毛。
「從來沒有人送過我花,所以我覺得很奇怪。」她坦白道。
狄克很驚訝,「沒人送過你花?莫非全台灣的男人都瞎了眼嗎?」
豆豆又笑了,她情不自禁踮高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這麼說,不過我相信他們有他們的審美標準,所以這恐怕跟瞎不瞎沒有關係。」
「我不喜歡聽到你這麼說自己。」他悶聲道。
「什麼?」她不明白。
「你有自貶情結。」他指出,深邃的眼眸裡挑逗不再,而是充滿深思,「為什麼?」
「自貶情結。」她收起笑,緩緩地咀嚼這個詞。
「是的,我在你身上的確看不到自卑,但是只要任何人讚美你,你都覺得不自在。」他凝視著她,「謙虛是種美德,但是你已經謙虛到近乎沒有自信了。」
豆豆回望著他,第一次用不一樣的眼神看他。
看來在英俊迷人的皮相底下,他還擁有一顆遠比尋常人纖細敏銳的心。
「或許你說得沒錯。」她若有所思地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沒自信?嗯,我猜我是不習慣被人稱讚吧,因為我覺得自己何德何能,真有好到那種值得被讚美的程度嗎?」
狄克深深地望入她的眸中,「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子。」
「那你以往認識的女孩都是屬於那一類型的?」她驀地微笑,慧黠地瞅著他,「美麗動人?高雅大方?」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呃,可以這麼說。」
不知怎麼回事,他並不想讓她知道他過去顯赫的獵艷紀錄。
「我相信你一定不乏愛慕者。」她輕聲笑著下結論。「進來嗎?」
「當然。」他看了她一眼,快樂地邁入屋內。
豆豆打開鵝黃色的燈光,店內的佈置在光暈下一覽無遺。
「喝點什麼?」
「曼特寧。」狄克想也不想地道。
豆豆略微憂心地瞅了他一眼,「你不該攝取那麼多咖啡因的。」
「誰教你的手藝太好,讓我對咖啡無法自拔?」他眼神傭懶。
豆豆心臟狂跳了一下。這個男人的笑容實在太危險了。
他深情的眼神好像會直鑽入人心底似的。
「不要把責任賴到本人身上來,我拒收。」她替他倒了杯檸檬水,以輕鬆地口吻道。
「我說的句句實言。」他舉起一手立誓。
她扮個鬼臉,「為了一杯咖啡就發誓,未免太過嚴重。」
「我天性嚴謹誠實。」他正經八百地道。
她一愣,忍不住大笑出聲。
「又怎麼了?」他一臉受傷的表情。
「抱歉,只是我很難把『嚴謹誠實』和你聯想在一塊。」她露出燦爛的笑。
「怎麼說?」他挑眉。
「任何一個見到你的人,對你的印象不外乎風流倜儻、幽默風趣等等。」她微笑,「至於『嚴謹誠實』?那聽起來好像形容一隻聖伯納犬。」
他啼笑皆非,「這是褒還是貶?」
「你說呢?」她對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動作快速地將熟咖啡倒入杯子裡,「來,你的曼特寧咖啡。」
狄克啜飲著咖啡,毫不掩飾地打量她,「原來你還是有注意到我。」
「什麼?」她扭著濕抹布,聞言怔了怔。
「從昨天到現在,你好像還沒有正視過我一眼,我還以為你壓根沒有注意到我長得什麼樣。」他的語氣裡有一絲委屈。
他非常不習慣被人忽視,尤其對方又是一個這麼甜美的小姑娘,這讓他的男性自尊心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