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愛情真是個麻煩的東西!它不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它可能遠在天邊,也可能近在眼前。它是寂寞的替身,
抑或刻骨銘心的感受?它可會天長地久,還是如曇花一現?
它無色無臭,看不到摸不著,擱太少放太多都不行……
而且,還不保證永遠。唉!一旦招惹上它,可沒完沒了。
朝思暮想、魂不守舍、語無倫次、丟三落四、一事無成。
所以啊,愛情果真是個麻煩的東西。能不碰,就少碰。
如果遇上了,就只好自求多福嘍!
第一章
天候狀況良好,機身平穩地飛行著,機上的人們幾乎忘了此刻正身在半空中,以為是在自己家裡的沙發上。
長途飛行是一件累人的差事,不論洽公、旅遊、探親,或者就是在飛機上工作。
殷語在機艙中來回巡視,看看乘客們有什麼特殊的需要。
空中小姐?說得好聽,不如說是「空中下女」來得恰當;只不過是把服侍客人的場地由地球表面換到太空裡的一個密閉艙房裡罷了。
只怪自己拜金,以為薪水高,又可以打扮得光鮮亮麗、在天空中飛來飛去,並且遨遊世界各地。
事實上也沒錯啦!飛了兩年多,的確存了不少錢,還遊歷了歐美許多國家,見識了各地的人文景觀;只不過,每飛一趟都要十幾二十個小時,不僅得適應時差,還得硬撐著一張笑臉應付機上不同癖好的人,尤其是還不能板起臉孔發脾氣,有時真是會讓她憋到內傷。
總有一天,她不是死於空難或劫機,就是抑鬱過久吐血身亡。
真是可悲呀!
「先生,需要什麼嗎?」
殷語注意到一個坐在走道邊的東方男子一直瞇著眼瞧她,特地俯身詢問。
「喔,是的。妳可以給我一杯『血腥瑪麗』嗎?」
東方人英語說得算是流利,只是他的神情讓殷語很不喜歡。
「No problem!」
她對他微笑著回答,並直起身子準備去為他調製。
「以客為尊」可不僅是口號而已,還得要身體力行。座艙長時常告誡她們。
冷不防地,她的臀部被結結實實地摸了一把。
色狼!
不用看也知道就是那個「血腥瑪麗」,他藉機會佔她便宜殷語感覺一股氣從胸口竄上來,直奔腦門,眼看下一秒鐘就要腦中風了--
不行,萬一她就這樣一命嗚呼,豈不是便宜了這傢伙!殷語做了個深呼吸,硬是把血氣給逼回肚子裡去。
她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故意踩著更加婀娜多姿的步伐,搖搖擺擺地走回工作站。
要哈,就哈死他!光會摸女人屁股過乾癮有啥用?沒出息!
一進工作站,另一個空服員Demy正在裡面忙著。她看到殷語的臉色,趕緊問道:
「Angel,你怎麼了?」
「我被吃豆腐了。」殷語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司空見慣了嘛!算了,自認倒楣吧。」
「那怎麼行!我一向有仇必報。我要讓他知道咱們孔夫子說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是什麼意思!」殷語咬牙切齒的說。
「小心被座艙長知道,飯碗可就不保嘍!」Demy有點擔心好友做得太過火了。
「放心啦,看我的。」殷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午餐的胡椒粉、醬包還有吧?」
「什麼?你要幹嘛?」
殷語撕開隨手拿到的調味包,一古腦兒的全倒進已調好的「血腥瑪麗」中,再加以細細攪拌。
「好啦,等著看好戲吧!」
不待Demy阻止,她已端起飲料,搖曳生姿地朝那個「登徒子」走去,臉上掛著一抹異常嫵媚的笑容。
「先生i這是您的『血腥瑪麗』,請慢用。」
轉身向工作站走了兩步,就在那「登徒子」正舉杯就口之際,她又折了回來,臉上仍然是嬈嬌到不行的媚笑。
「對了,先生,這是我們剛研發出來的最新口味,希望您喜歡!」
「登徒子」顯然覺得受寵若驚,將酒端起來啜了一大口,眼光更是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好吧,給你爽三秒,三秒鐘過後便是你的死期到矣。
一秒、兩秒、三秒……
噗!
只見他將喝進去的「調味酒」噴灑在前面的椅背上,雪白的椅套頓時染上點點腥紅。
他趕忙將嘴巴閉緊,阻止剩餘的液體繼續噴出,腮幫子鼓得大大的,眼睛也因驚慌而圓睜,活像一尾暴斃的大金魚。
殷語在工作站得意地掩嘴竊笑。哼,此仇總算報了!
一旁的Demy一看代志大條了,立刻取了毛巾、白開水,來到那人身邊收拾善後,並頻頻安撫。
殷語幸災樂禍的看著好戲後續發展,沒察覺到身後有人,直到肩膀給拍了一下。
她嚇一跳,回過頭去--
「你幹的好事?」
只見座艙長冷著一張臉站在她背後問。
一人做事一人擔,哪怕會被公司炒魷魚。她勇敢的點點頭。
「誰叫他對我性騷擾!」
「你已經不是剛出來工作的小女生了,怎麼連最基本的『忍』字都做不到?要是那個人興師問罪,你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她聳聳肩說:「一切全憑處置。」
座艙長不覺提高了音量:
「AngeI,這不光是你個人的前途問題,事關公司的名譽。你想,如果那個人大肆渲染,以後還有人願意搭乘一家連空服員都管不好的航空公司班機嗎?」
殷語低頭不語。
她不是不懂,只是嚥不下這口氣啊!
安靜了半晌,座艙長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下來。
「我帶了你兩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本來我正在考慮下個月起把你調到頭等艙,現在恐怕得緩一緩了。這件事就看上級如何裁示了,你最好祈禱沒事。」
說完,便趨前協助善後去了。
殷語扮了個鬼臉!
她知道鐵面無私的座艙長一定會往上報,當然她也知道面惡心善的她會替她求情。
大不了就是勒令停飛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一向敬業,從不怠職,也從不叫苦,始終設身處地為乘客著想,讓每個搭機的乘客都能賓至如歸。
可是她也一向不吃悶虧,既然有恩必報,有仇當然也不能不報嘍!
這就是她殷語的一貫作風。
這個性騷擾事件讓殷語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甚至有了倦勤的念頭,不過她還是提起精神繼續工作。
冤有頭債有主,倘若連累無辜,那可是不行的。
從L.A.飛回桃園的十多個小時,就在不斷的「供食」和「收拾」中度過了。
當她不得不經過那個色狼時,她就若其事地對他假笑;而他也只是恨恨地瞪著她,並沒有找她什麼麻煩。大概是不敢再惹她這個恰查某了吧!
將所有的乘客送下機之後,殷語跟著其他空服員把機艙清潔完畢,才拖著疲憊的步履下機、出關。和Demy兩個人拖著拉桿箱,跟在其他空服員後面,邊聊邊走出大廳。
「Angel,我看你可能會被處罰喔!」Demy替她擔心的說:「那個『受害者』說要去公司投訴,是Irene一直安撫他,並且承諾要給他機票優惠,他才勉強打消念頭。」
Irene就是那鐵面無私、面惡心善的座艙長,一位資深的空姐,負責帶領她們這群比較資淺的空服員。
「可惡!作賊的喊捉賊!為什麼這種大色狼就不用受到制裁?」殷語憤憤不平的說。
「算了,忍一忍吧。」
Demy是屬於逆來順受型的乖乖牌,從來不會為Irene惹任何麻煩,不像她。
「你該不會又要說『忍一時風平浪靜』吧?」
「是啊!你明明知道,卻做不到。」
「要我忍?等太陽打西邊出來吧!」殷語一臉堅決的說。
「你真鐵齒。」Demy無奈的笑著說。
大廳中的幾個小孩子看到她們,興奮的指指點點。
盤著髮髻,穿著旗袍、高跟鞋,身材高聎的她們總是能夠輕易的引人側目,殷語早已習慣了。
「Angel,我不和妳一道走了,我要去新竹。」
「妳不累啊?」
「還好啦,不看到他我會睡不著。」
殷語看著好友癡情的臉龐,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女人啊,為了愛情,什麼都可以不顧。
「你呀,被你的科技新貴給迷得暈頭轉向嘍!」
「你儘管笑吧,等哪天你碰上了,怕不暈得比我還嚴重才怪!」Demy羞赧之餘仍不忘調侃好友。
「放心吧,沒人敢要我這種『恰查某』的。」不是嗎,否則她怎會一直一個人呢?
「真的嗎?咱們等著瞧吧!」Demy篤定的說。
這個反應遲鈍的女人,什麼時候才會「看到」身邊一直圍繞著的那一堆蒼蠅?
「走了,小心開車喔!」
殷語笑著揮揮手,往交通車停靠的方向走去。
回到台北一定要好好的睡個大覺,再瘋狂的給它玩一玩,去去心頭的烏煙瘴氣。
「嗨,Angel!」
後頭一個高大、穿著制服的棕髮男子快步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