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到律師事務所,杜長峰馬上迎上來招呼她。
律師事務所的規模不是很大,卻很整齊明亮。
"這是給你的。"待兩人坐定後,杜長峰由文件夾裡抽出一個信封遞給她。
沈心羽很意外地發現,信封上是她母親的筆跡,她想立即看信,但又怕自己會忍不住落淚,於是她把信收進皮包裡,打算等自己獨處時再看。
"李女士將她的遺產分配如下……"杜長峰念出一長串她母親捐贈遺產的慈善團體名稱,然後才說:"沈小姐,以下這部分是關於你的。李女士留給你現金一千萬,以及一些債券和股票,加起來大約有一千五百萬,還有李女士生前所居住的屋子。"
"她留這麼多錢和那幢屋子給我?"她太吃驚了。
"對呀,你是她的女兒,繼承她的財產是理所當然的。"對於她的大驚小怪,杜長峰感到很奇怪。
"那……那……"她想問她母親留了什麼給歐陽震旭,可是卻開不了口。
"你想問要如何辦理繼承手續是嗎?"杜長峰誤解了她的意思,"在繼承這些遺產前,你必須先遵守李女士遺產繼承的條件才行。"
"條件?"
"是的,李女士要你照顧她的貓咪們,直到它們或它們的後代全部自然死亡為止,而且,你必須跟它們一起住在她的屋子裡滿一年後,才能帶它們到其他地方。"
沈心羽可以理解到她母親因為擔心那七隻貓沒人照顧,才會訂下這個條件,只是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她要在她的屋子裡住滿一年?
"至於歐陽先生──"
"關他什麼事?"她立即坐直了身體。
"他是這份遺囑的執行人。"杜長峰認真的解釋,"在這段期間,你和那七隻貓咪的日常生活開支都可以向他要,他是信託基金的全權代理人。"
沈心羽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得跟他要錢?"
"你母親將你繼承的財產設立了信託基金,交由她指定的遺囑執行人負責托管。""這個人就是歐陽震旭!"她咬牙切齒地說著。"沒錯。"這比她母親把財產全給歐陽震旭還令她難以接受。
"那他得到什麼?"
"沒有。"
"沒有?"她相信才有鬼咧!她腦袋迅速地轉動,"我媽寫遺囑時,他在場嗎?"
"是的,歐陽先生是李女士的好朋友。"
"是他強迫她這麼做的對不對?"
杜長峰臉上出現一個很滑稽的表情,"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這全是李女士自己決定的,就在我面前,歐陽先生還試圖說服她不要指定他為遺囑執行人。"
"哈!"她冷冷一笑,"我覺得你也很可疑!"
杜長峰的臉色刷地變白。"你懷疑我的信用和專業?"
沒錯,她敢百分之百肯定他們是同一夥的。
"我要走了!"她從椅子彈跳起來,準備去找歐陽震旭當面對質。
她向門口疾步走去。
"等一下!"杜長峰也跳了起來,叫住她問:"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去找歐陽震旭!"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門口走。
"你母親的遺囑完全合法且具有法律效力,你得快點決定是否要住在那幢屋子裡。"
已走到門邊的沈心羽轉過身來,兩手叉腰。
"為什麼?"
"因為如果你拒絕的話,那些貓將會被安排安樂死,而錢和房子都將捐給慈善團體。"
沈心羽驚駭地瞪著他,她抬起一隻顫抖的手扶著門框,以免站立不穩而摔倒。
"現在我敢確定這份遺囑是假的,我媽不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我也勸過李女士──"
沈心羽不等他把話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三章
一路上,沈心羽的腦子飛快地回想著先前她母親在信中提到有關歐陽震旭的一切。
她母親說他剛搬來時好像很憂鬱,而且經常一人躲在屋子裡。
由此可見,他是個心機極重的男人,居然會用這種"酷"方式來吸引她母親的注意,而且,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沒分得任何財產,才會這麼壞心眼地設計這一切。
就算財產全送他,沈心羽也不在乎,可令她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想扼殺那些小貓咪的生命!
可惡!這個男人的心腸真惡毒!
她氣得渾身發抖,雙手過度用力地緊握方向盤。
最可恨的是,那個杜長峰居然跟他狼狽為奸,這種律師真令法律界蒙羞!
這時,她的車子駛到校區附近,她連忙用顫抖的腳踩離合器,放慢車速。
一駛出校區,她又立即加速往回家的方向行駛,遠遠的,她就見到歐陽震旭那輛耀眼的紅色火鳥停在他的屋前。
想到她母親不知被他騙了多少錢,而他竟還沒良心地想殺死那些無辜的貓咪,她恨不得能揍他幾拳、踢他幾腳!
當她握緊方向盤轉彎時,輪胎用力地摩擦著地面,車後塵土飛揚。
沈心羽重重地踩下煞車,由於速度過快,貨車無法立即停住,它痙攣搖擺著在沙石路上滑行。
她扭轉方向盤想調整方向,但在慌亂中卻誤將油門當成煞車用力踩下──
貨車頓時飛向前,撞上了火鳥的車尾。
巨大的碰撞聲和玻璃碎裂的刺耳聲,混合在空氣中迴盪,兩輛車子一起往前撞在大榕樹上。
沈心羽的上半身受到巨大的撞擊力,還好她的手始終緊緊握在方向盤上,因而奇跡似的毫髮無傷。
當她看清楚自己所成的破壞時,驚恐地瞪大雙眼。
她正好從上方垂直俯視著被壓扁的跑車那鮮亮的紅色引擎蓋。
跑車抵著大榕樹的樹幹,整個車身被推擠得抬了起來,樹幹也被撞別了,大榕樹沉重地倒向地面。
天!她毀了歐陽震旭的車子,而且是一次兩輛!
斜著身,她把腳從離合器和煞車板上移開,由於引擎還沒關掉,發出像是挖土機啟動的轟隆聲。
過了一會兒,貨車終於冒著煙停下,熄火了。
她很想看看歐陽震旭會有什麼反應。
死寂能罩著四周,但很快地又被狗的狂吠聲和匆促的開門、關門聲打破。
她終於看到他的反應
"心羽心羽,你還好嗎?"
歐陽言旭用力拉開車門,臉上驚愕的表情顯示他被嚇呆了。
"還好,我沒事。"
事實上,沈心羽才所受到的驚嚇絕不亞於他,但她還是逞強地想自己下車,即使歐陽震旭走上前去扶她,仍被她拒絕了。
可是,當她腳一踏到地面,膝蓋不由得一軟,幸而她的手臂馬上他握住,讓她免於摔得鼻青臉腫。
"你真的沒事?"他聲音裡充滿關心。
"我沒事,不過你的車可就有事了!"她靠著車門站定,等待自己那像果凍般軟趴趴的雙腳恢復力氣。
"天哪!你撞壞了它們!"在他檢查過車子被破壞的程度後,他發出驚呼。
"是的,我是故意撞壞它們的!"她故意說謊。
"你說什麼?你是故意的?"他瞪著她,彷彿她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是呀!"
"你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她瘋了似的。
"這不正如你所願?如果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不就可以達成計劃了?"憤怒和過度驚嚇讓她失去理智的指責他,"你故意讓我開這輛動過手腳的貨車,不就是希望我發生意外嗎?只可惜我福大命大,你的目的無法達成。"
"你……你說我的貨車動過手腳?你認為我想謀殺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看起來很生氣。
"為了我媽的遺產!"明知她死了,他也得不到半點好處,可她就是忍不住衝口而出。
"笑話!"他氣得甩開她的手,好像她的話刺傷了他似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你竟然想殺死貓咪,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嗎?"
"你以為是我要MAY讓我當遺囑執行人,只因我想謀取她的遺產?"他用一副"你瘋了"的表情看她。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歐陽震旭的臉色鐵青,一連串含糊不清的咒罵從他喉嚨冒出。
"你騙人,這全是你的陰謀!"她氣得只差沒尖叫。
歐陽震旭張開嘴巴,又閉上。
他沉默地搖搖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向他的屋子,那模樣就好像他不屑再與她說下去。
沈心羽一直靠著堅韌的意志力支撐著自己,見他頭也不回的進屋,她心裡一直緊繃的那根神經終於撕裂,渾身止不住地發顫。
就在這時,因巨大聲響而跑出屋外一探究見的王氏夫婦,見到她臉色蒼白,急忙扶著她走回家。
"親愛的,你需要坐下來休息一下。"王伯伯扶著她坐下。
王婆婆則趕緊從自己家裡帶來一壺冰檸檬紅茶,倒了一杯讓她喝下。
沈心羽貪婪地喝著,這簡單的飲料神奇地產生了鎮定、舒服與慰藉神經的作用。
過一會見,她已平靜到能夠說服老夫婦讓自己一個人獨處。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過來找我們。雖然MAY不在了,但我們很樂意幫她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