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想這麼多。」春織糊里糊塗的喊冤,弄不懂他幹麼這麼生氣。
「我拜託你多想想,你是非得把我氣死才甘心嗎?」靖軒氣得七竅生煙,躲在樹叢中的靖齊也一樣。
「我不是叫你要簽名嗎,你在搞什麼鬼?」靖齊一面粗裡粗氣地痛罵靖偉,一面小心留意不被發現。
「我……我忘了嘛。」靖偉嘟起嘴哭訴,他只記得將短箋塞進春織的門縫裡,卻忘了簽上靖軒的大名。
「這下子可好,大哥的醋罈子打翻了,更難收拾了。」只不過他大哥這醋罈子翻得有些莫名其妙,連個影子都打不著。
「這可得怎麼辦才好?」靖偉簡直快哭出來了,都怪他這顆不中用的腦袋。
「不怕,幸好我早有準備。」靖齊發出得意的陰笑,自身後拿出預藏好的小竹籃,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
「我早料到事情不會這麼順利,你等著瞧好了。」既然第一著棋失敗,那麼他只好採取更激烈的手段,務求成功。
靖偉不曉得他二哥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不過他相信一定是非常有效的辦法
「事到如今,咱們只好丟蛇了!」靖齊邊下決心邊自竹籃中掏出一條長長的無毒蛇。
「嚇!」靖偉差點被這天外飛蛇嚇出樹叢,洩漏形跡。
「二……二哥,」恰巧他對蛇過敏。「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丟蛇這招是很猛沒有錯,但不嫌太那個……
「你來丟。」靖齊才不管會不會太怎樣,直接把蛇扔給靖偉,自己則擔任起發號施令的工作。
「我?!」靖偉冷不防地接手這條冰冷的蛇,嚇暈之餘只好反射性的把它往上丟。
砰一聲!
來不及喊準備的靖齊根本還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但見他頭頂上的蜂窩就這麼砸下來,衝出滿天蜂。
靖偉這笨蛋,他哪裡不好瞄,竟相準他們頭上那棵築著蜂巢的大樹丟!
沒時間罵人,也不敢喊救命,靖齊和靖偉就這麼抱頭鼠竄自動現形,狼狽逃離樹叢,躲避緊追不捨的蜂群。
一直僵持在原地的春織和靖軒,沒被他們突然冒出來的身影嚇到,反而被他倆逃命的舉動給搞得啼笑皆非。
「他們……在幹麼呀?」春織一瞼愕然地看著靖齊和靖偉遠去的身影,彷彿看見兩隻火燒屁股的猴子跳個不停。
「撮合我們。」靖軒抱著發疼的額頭猛歎氣,不曉得該拿他那兩個弟弟怎麼辦。
現在他終於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他那兩個弟弟搞的鬼,難怪紙條上的字跡那麼醜,他早該發現才是。
「他們為什麼要撮合我們?」春織實在搞不懂靖齊的想法。
「你相信嗎?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聽見她無厘頭的問題,他的頭更大、更想歎氣。
「真的?你好聰明哦!」春織有些驚訝、有些崇拜地看向靖軒,覺得似乎一天比一天更瞭解他了。
「瞭解你的思維,不必太聰明就能辦到。」靖軒回她一個無奈的眼神,也和她一樣一天比一天更瞭解她的思考模式。
聞言,春織照例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好高興他終於肯跟她說話。
靖軒搖搖頭,算是敗給她的後知後覺。
「我覺得你應該跳起來才對。」一陣搖頭歎氣之後,靖軒建議春織。
「為什麼?」春織張大著一張櫻唇,不解地問。
「因為你的腳下有一條蛇。」說話的同時他亦做好接人的準備。
「蛇?」春織依言往腳底下一看,她的腳底下果然有一條長長的蛇。
「你不怕嗎?」靖軒索性把氣歎光。
是呀,她不怕嗎?她現在是遇著--
「啊--」好不容易,春織終於意識到危險而高高跳起,落入靖軒稍早已搭好的長臂之中。
靖軒滿意地點點頭,為那條不幸的蛇喝采。誰說它的犧牲沒有價值?至少它打下了一個蜂窩,又弄跑了兩個自作聰明的蹩腳紅娘,雖然幾經波折才達成它原先的任務,但總算有斬獲。
可惜他揚起的嘴角沒能維持多久,隨即想起當日春織在西廂房說過的話。
我沒感覺。
她沒感覺,這是最傷人的話。一個男人的自尊可以輕易地建立起,也可以一毫不費力地被打破,至少他是這樣的人。
然而,春織並未如靖軒想像中這般毫無感覺,靠在他寬廣結實的胸膛上,春織的心跳漸漸失去平穩,胸口湧起一股燥熱的感覺,整張臉泛紅。
這是怎麼回事,她又犯風寒了嗎?
迷惘著一張臉,傾聽靖軒震動得和她不相上下的心跳頻律,春織的腦中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她是犯風寒了嗎?不,不是!她不是犯風寒,她曾犯過風寒,症狀不是這樣。犯風寒會發燒、會臉紅,會難過得想提桶水猛往自個兒的身上澆,但從來不會像此刻這般難以呼吸,這般既想離開又想靠近,所以她不是犯風寒。
既然不是犯風寒,那麼她身上這股燥熱又是所為何來?
她疑惑不已地看著靖軒揚起的嘴角,模糊間似乎找到了答案。
原來,她之所以會覺得燥熱,是因為--
「抱歉,我忘了你說過對我沒感覺,不該抱著你。」
才捕捉到一點點頭緒,靖軒嘴角上迷人的微笑即刻垂了下來,手臂也跟著放下。春織的雙腳不期然的落地,思緒也跟著垂落。
原來,她心跳,是因為他的微笑;她心跳,是因為他靠近……她終於弄懂了,雖模糊,卻千真萬確。
她微張著小嘴,愣愣地接受這突然的覺醒和靖軒臉上失望的表情。
「我先走了,你慢慢逛。」不想再從她那呆愣的眼眸中,看見小狗般渴望垂憐的自己,靖軒掉頭便要離去。「等一下!」猛地抓住他破舊的衣角,春織的眼中淨是迷惑。
靖軒轉身。
「我……我不是對你沒感覺。」只不過朦朧。
朦朧的是她的心,朦朧的是她不易清醒的知覺,那需要更大的耐心去等待。
幸運的是,經過這些日子,靖軒已經慢慢懂得耐心的可貴。
「你是說……你對我有感覺?」聽見她支支吾吾的告白,再看看那雙捲著他衣袖的小手,靖軒克制不住地揚起嘴角問。
「嗯。」春織大方地點頭,樂見他眼中倏然生起光亮。
「什麼樣的感覺?」靖軒再接再厲,追問到底。
「很奇怪的感覺,但我說不上來。」春織亦誠實無欺。
奇怪的感覺……不怎麼令人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
「如果我再吻你一次,你能分辨出是哪種奇怪的感覺讓你開不了口嗎?」靖軒對著她微笑,在展開笑意的時候扶住她的柔背,將她緩緩拉近。
「我想……可以吧!」春織不怎麼有信心地保證,承諾她一定盡力。
靖軒笑了笑,一雙手不著痕跡地握住她的柳腰,然後溫柔地覆上她的唇,再一次吻她。
起初,他只是蜻蜓點水式的碰她的唇瓣,見她沒有抗拒,才改以溫柔的舌尖探入她口中,擷取她的芳香。
「讓你開不了口的正是這種感覺嗎?」一吻既罷,他貼近她的耳根子說話,灌進迷惑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更形朦朧。
「正是這種感覺。」雖朦朧,但這回春織身體的感覺卻相對地清醒,她終於能明白說出上回困擾她的感覺是什麼。
「好奇怪哦。」她真的很困擾。「每當你接近我,像這樣碰我,我渾身就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一樣難受。」可那種難受又不是真的難受,真的很難解釋。
「沒關係,這種症狀很容易解,多練習幾次就好了。」靖軒吁了一口氣,以過來人身份說道。
「真的只要多練習就行?」
春織對於他的說法感到十分疑惑,逼得靖軒不得不以實際行動證明。
「你不相信我?」他扶住她的下巴輕笑。
「看來我只好加把勁兒,多多努力了。」綿密的私語方畢,靖軒再度覆上她的唇,證明他所言非假……
一團紅艷醉坡陀自地連梢簇茜蘿
紅艷的杜鵑花開遍了後花園,帶來春的氣息,隱隱約約譜出愛的詩篇。
* * *
事情終於有所進展。
對於前些日子在後花園發生的事,整個靖家堡都有所耳聞,而且上上下下莫不高舉雙手齊聲歡呼。「咱們終於可以不必再受苦了!」
不用說,喊得最大聲的想當然耳是被送來靖家堡受訓的江湖新兵,比起十幾天前的非人待遇,他們現在的日子不知好過多少。
眾人都笑呵呵,靖齊他們當然也笑,不過笑得最愉快的恐怕要算是靖軒,老天保佑,終於給他等到這一天。
獨自坐在大廳品茗,靖軒的嘴角免不了露出笑意,止不住的笑容就和外頭那群正在操練的新兵一樣傻。
不能怪他傻,他這是苦盡甘來。經過了連日來的努力,春織終於慢慢找回尋常人的知覺,開始對他的示好有所反應。所以,現在他可謂春風得意,心情好得可以飛起來。
只不過心情好則好矣,他可沒忘他和春織到現在都還沒有正式名分,實在應該找個好日子將她娶進門,一切塵埃落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