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猴急呀?」她猶不知死活地調侃。
「對。」
快步來到她居住的小樓前,男人大腳踢開房門,頭也不回的咆哮道:「別跟來!紅鳥兒去找出那個孩子,王大豹給我守在門口,我沒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來!」他直入內室,撩開床幔,將她整個人往床上丟去。
毫無防備的尹琉夜摔得頭昏眼花。怎……怎麼回事?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野了?雖然舉不出他曾有什麼非常溫柔的舉動,可也從未粗魯到哪裡去。
咦?是她眼花了嗎?他的頭頂好像在冒煙?呃,他不脫衣服,卻捲起袖子要幹嘛?
情況不太對勁。尹琉夜總算開始生起一些危機意識。
瞧瞧,這個猙獰的表情、這個可怕的架勢,她迅速在聰明的腦袋瓜中組合出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過濾掉部分不切實際的揣測,撇開一些太過幼稚的想法,除去數種下符他個性的作法,再刪減掉幾個根本就嚇不了她的手段,然後只剩下一個--
啊啊啊,他難不成是想……
不……不要吧?那樣是很愚蠢、很白癡、很沒氣質兼很沒良心的一件事……
「你別過來,我可……可以解釋!」連忙拿過枕頭就往他砸去--呀,沒打到,而且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可怕了。
第一次,尹琉夜誠實的讓害怕的情緒形諸於外,緊緊抱著棉被縮成一團,滾到角落去瑟瑟發抖,心裡想著要怎麼跟棉被融成一體,還是乾脆就此蒸發不見?
男人的怒氣是認真的,而他也不吝嗇於讓她發現自己的企圖。虎掌一伸,就朝她抓來。
眼看怎樣都躲不開,尹琉夜只能很孬的放聲尖叫:「啊!救命哪……殺--人--啦--」
☆ ☆ ☆ ☆ ☆ ☆ ☆ ☆ ☆ ☆ ☆ ☆ ☆ ☆
如願的被吃了。
可是在被吃之前,小粉臀兒結結實實的挨了男人一頓揍。
尹琉夜趴在大床上,赤裸的美背上遍佈斑斑點點的紅痕,那痕跡密集的程度,大概就像整個人被徹底咬噬過一般。視線再往下溜,粉嫩的翹臀上紅紅一片,隱約還可見巴掌印未消,看得出被修理得很慘。
男人倚坐在另一側的床位上,同樣赤裸的上身刻有幾道鮮紅的抓痕,沒瞧見的背上也是一片戰況激烈……明顯的,方纔他也不是全然佔上風。
有些惡劣的伸手往她還辣疼著的粉臀上一捏,隨即得到琉夜一聲不雅的咒罵。
男人明知故問,「屁股還疼?」
去你的,兇手有什麼資格問這句?尹琉夜懶得理會,一張臉全悶在枕頭裡,不吭一聲。比起還疼著的傷處,更受傷的是自尊。
男人笑了聲,裸著身子下床,尋著了先前隨意扔在地上的上衣,翻出了一隻細長的翠玉瓶子帶回床上。
「趴好別動,我幫你擦藥油。」
「假好心!」
「還說,想再被打是不?」
這死男人!琉夜一聽,惱意突生,忽一起身就曲腿往他踢去。
男人一時不備,竟然就這樣被她一腳踹下床。
「砰」地好大一聲,他坐在地上,呆然了好半晌才回神。
「尹--琉--夜--」他咬牙切齒。
「聲音小點,你綁了我回房已經夠讓一堆人擔心了,還想引來我那武功高強的爹爹將你打成豬頭是不?」懶洋洋的語氣裡夾著一絲得意的調調。
「你!」
「我怎樣?」
還能怎樣?
要是平常,這麼惹惱他的人早就不知道死過千百次了,哪還能教她這麼囂張的出言挑釁?可是她……緊抿著唇不發一言,他兀自惱怒著,忽地起身就要甩身離去。怎知先是衣擺一緊,還沒反應得及,身後就驀地傳出一陣重物落地聲。
怎麼回事?他訝然回頭,原先臥坐床上的佳人已是姿態狼狽的跌在地上。
「摔疼了沒?」他連忙上前扶起她。
「你要去哪裡?」就是跌疼了,小手也還是堅持的揪緊他的衣襠擺,不肯鬆開。
她在擔心什麼?
「你……要走了嗎?如果是因為我使你生氣了……那我……我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仍是裸身跌坐在地上,她將頭垂得極低,呢噥的細聲說著,他瞧不見她的表情,卻明顯感覺到她的緊張。
她真的怕自己走了。他有些失笑的看著揪在自己衣擺上、那使力到幾乎要發白了的手指。她怎麼會這麼想?而且說真的,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說了「對不起」這三個字。
「起來,別坐在地上,難看死了。」想拉起她,卻得到她哀哀一呼,怔愣間,竟然又讓她再度跌回地上去,不意外的,她又是痛呼一聲。「怎麼了?傷了哪裡?」他敢而將她抱起,輕柔的送回床上。
「腳。」琉夜皺緊眉,手揉著傷處,看來是方纔那一摔,扭著了腳踝。
忽然,一件寬薄的被子在空中攤了開來,然後降下,遮蓋住她柔白的裸軀。
「把身子蓋好,不合體統。」斥了聲,那雙藍色的眸子微微撇開視線,不讓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她屈起的腿兒間瞄去。
不合體統……有沒有搞錯?兩個人連孩子都有了,還來說什麼體不體統的,不覺太晚?可她這回不敢再亂說話了,怕又將他給氣走。
「坐進去些,你……你把被子拉好,別讓肌膚露出來,我給你看看腳。」
別把肌膚露出來?
以前他明明都跟自己一塊兒泡澡的,哪有如此嫌棄過的一天?
「我變醜了,是不?」咬著唇,語氣有些委屈。
要是讓下人聽了她竟然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肯定會嚇得連作三個月噩夢,還以為美人山莊要倒了。大家口中那位精明能幹的大姑娘呢?究竟是哪隻鬼怪來附身,讓她說出這麼沒自信的話來?
「這是什麼傻問題?」不知她心裡的計較,他嗤地一笑,大手將她往床裡一推,拉過她的腳查看。縱使還有滿腹的疑問待解,也忍著火氣,打算先解決她的傷處。
輕柔的手勁持續按壓紅腫的腳踝,舒緩她的疼痛。
看著他專心一致的動作,尹琉夜有些瞧傻了。
「你來找我……那你,是反省過了嗎?」
她的問語極輕,功力高深的他仍聽得清晰。
「反省什麼?」他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心裡也隱約預感,接下來她要說的絕對就是十年前對自己下此「毒手」的原因,而且搞不好還是個會讓他吐血身亡的理由。
「反省,你沒依約定前來陪我泡泉,卻胡亂跟那兩個胸大無腦的狐狸精在東園裡野合。」
咳……跟那兩個……什麼……什麼鬼在東園裡野合?
「狐狸精」這字眼是指那兩名頂著莊主侍妾頭銜的狐媚女子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別鬧了。就憑自己這張臉,他光躲都來不及了,怎可能去跟她們……
再說,若真有這種事,是光反省就能解決的嗎?
「那不是我。」他挫敗的抹了下臉,心裡想著,這次回藍旗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翟冠倫的頭扭下來泡酒。想都想不到這一次幫人背黑鍋的代價竟然是如此之大!要不是現在讓他釐清了誤會,豈不是到死都不瞑目?
「我知道。」琉夜自然的回道。
雖然古人日:「非禮勿視。」但自己的男人都爬過牆頭了,沒道理還為了守禮迴避,所以說她不但眼紅的從頭看到尾,而且還看到那男人事後回房,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其下的真面目。
光看櫥子裡那數十來張一模一樣的「她熟悉的臉」,就知道他易容已非一朝一夕。
「喔,你知道就好……」
他不由自主地吁了口氣,心想還好,沒造成更大的誤會,可突然又一怔,等等……
「你說你知道?」他忍不住揚高了音量,「你知道還對我下那什麼見鬼的失憶藥--」我的老天啊,這小東西究竟在搞什麼鬼?她……她她她……
「那是因為我發現了更糟糕的事。」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忽地就整個人翻身往他撲上,跨坐在他的腹上,雙手蠻橫的揪起他的頭髮,小臉俯下貼近他,眼神危險。
「我聽見你那個像老妖婆一樣的娘喊他冠倫,還問他,璟斐下次出落日居的時刻?翟、璟、斐--他們談論的那個人是你吧?這個我連聽都沒聽過的名字……為什麼你不是叫作翟冠倫?我聽過狐狸精們那樣喊過你好幾次,你也沒否認過……為什麼你竟然是叫這個名字?你這該死的,竟然連名字都是假的!對我來說,你還有什麼好信任的?你說啊啊啊--」琉夜氣奮的抓著他的頭猛搖晃,搖得他頭昏腦脹,一時分不出東南西北。
什麼冷靜、什麼自持,全自腦海裡飛得無影無蹤。多年前沒讓她有發洩使潑的機會,多年後她一次補足了遺憾,不但差點讓他搖掉了腦袋,還捉起枕頭就往他身上一陣亂打。
她簡直氣極,當她知道這人竟連名字都不曾老實告知時,一種受人背叛的憤怒瞬間凌駕在理智之上,想都沒來得及想,就取了藏在手鏈於裡的迷心散攙進他茶水裡,然後憤然跟著爹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