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隱藏得非常好,若風影還是細心敏感地察覺出他知道的其實比說出來的多。不過她只淺淡微笑,聰明地決定不追問下去。
她清楚自己和他現在的距離--有許多事,並不是他們這種距離的朋友可以說的。
更何況他們只是剛從敵人轉為朋友的朋友。
她微偏過頭看向他。「你雖然失去了力量和記憶,可是你和動物溝通的能力似乎毫不受損……」她注意到他和拉拉的那種溝通,除了靠平日就建立起的感情,他還真的可以由牠的聲音、肢體動作中瞭解牠確切的意思,而他的意思也能毫不費力地傳達給牠知道。
她一點也不懷疑他可以輕而易舉驅使她家的貓去幫他偷魚。
「我想這是種本能,就跟呼吸、吃東西一樣自然。」他這麼打比喻。
她有些理解地點頭,接著沒說話地轉回頭,又向上面的無垠星空凝視去。
而阿勒司原本就沒刻意要和她聊什麼,所以也就隨她將視線往頭頂上的夜空看。
兩人之間暫時沉默了下來,不過氣氛倒顯得自然閒適。
「我看妳雖然年紀輕輕,其他人卻很尊重妳,可見妳的能力一定有過人之處。」一會兒,阿勒司打破了沉默,他因回憶而露出微笑。「妳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
「是嗎?」仍眨也不眨地望著夜星,若風影的唇畔卻悄悄出現一絲識破某個秘密的笑。
轉回頭來的阿勒司發現她的笑了,他立刻就明白了什麼,但他卻不在意。他早就知道她是個聰慧的女子,否則那些人又怎會如此信服她?
「她驍勇善戰,智慧氣魄完全不輸男人,而且她還有讓人心甘情願臣服於她、為她作牛作馬的本事……」他想的是琉王。「妳跟她很相似。」他在這裡,不知道她在哪裡?
若風影終於低下頭來看向他。她知道,他說的是個女人。
「我長得像她?」她盡可能讓聲音維持平穩。
那個女人,似乎在他心中佔有一定的份量……為什麼她在意著?
「不,妳們長得一點也不像。」阿勒司細看了星光下的清麗女子一眼,微笑搖頭。「是妳給我的感覺和妳的氣質與她有幾分相像,她是少數令我不得不佩服的女人之一。」
「她美麗嗎?」若風影無法克制地脫口而出。
阿勒司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很多人認為她美麗,也有很多人不認為她美麗,不過不管是男人女人都為她傾倒就是了。」那傢伙是唯一能令男人、女人同時為她吃醋、大打出手的怪胎,這紀錄倒是絕無僅有。
「那你呢?」看他說到那顯得神奇出眾的女人就發亮的眼神和笑開懷的模樣,若風影的胃竟糾結微疼起來。她蹙眉,幾乎無法處理這莫名的痛和情緒。
「我?什麼?」阿勒司被她這一問,像是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微揚眉,看著她。「呃……妳不會是說,我也是為她傾倒的人之一吧?」
若風影凝視著他錯愕又好笑得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模樣,然後,她的心突地一鬆!她不自覺想為自己的舉措大笑出聲--但猛地躍上心的一個清晰意念,卻讓她笑不出來了。
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她發現自己的氣息在顫抖。
阿勒司注意到她的臉色似乎不大對勁的異狀了,立即關切地微傾向她。「若姑娘,妳怎麼了?沒事吧?」
為了克制心頭的騷動,若風影閉眸屏息、調節情緒。
很快地,她的面色恢復了平靜,睜開了眼睛。面對他充滿關懷的神情,她回他一個無事的笑,接著起身。「我想,也許是今天發生太多事讓我累了。對不起,我先回房休息了。」
阿勒司倒是毫不懷疑地接受她這理由,馬上跟著站起來。
「抱歉,我都忘了時間這麼晚了。」
若風影有些冷淡地對他微點頭,便往房間的方向走。
阿勒司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漸漸走遠了後,想了想,這才決定回房裡。
但就在這時,前方的若風影忽然頓下腳步,轉身。
阿勒司發現了,身影也暫停。他有禮地、又疑惑地遠遠問向她:「若姑娘,還有事嗎?」
停在樹影下的若風影整個人隱在黑暗中,讓人完全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好奇,你說的那位和我相似的朋友,她現在人呢?」
「她……」沒想她會對琉王這麼好奇,阿勒司微怔,不過還是為她解答:「她死了。」
顯然這答案令她意外。
不過她什麼也沒說,靜靜地轉回身,走了。
這回,阿勒司一直等到看不見她的人後才離開。
是啊,琉王死了。不僅是她,有許許多多的人、妖、獸,他們的生命也都在那一場最後的戰役中消失。
就連他自己也是。
但是他知道,那場戰役之後一定仍有人留下。不只是剎,還有其他的神族人,其他的妖獸異類……或許,就連那傢伙也是。
阿勒司皺緊了濃眉,一點也不希望他和剎的猜測成真。但如果這事成真……
那代表麻煩大了。
他不禁陷進了深深的思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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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光任剎帶著她眨眼間離開陵寢密室、眨眼間現身在荒郊野外;然後之前載著他們的黑色神駒繼續載著他們向前奔馳。
「現在我們要去哪裡?」別光想看清他們是往什麼地方去,不過到最後她還是放棄了,乾脆問身後的人比較快。
「妳長大的地方。」剎給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皇宮?!」別光果真嚇了一跳。她回頭望向他。「難道哥哥的記憶被帶回皇宮裡?是不是在太后那兒?」心思一轉,她現在終於有機會問,「告訴我,你剛才在裡面到底知道了什麼事?哥哥真的是被太后害的?她是怎麼害他的?為什麼要害他?剎……」她急。
剎伸出一隻大掌放在她額上,她立刻安靜了下來。因為這時有一些斷續、卻可以連貫的影像快速在她腦中閃過,於是她看見了失去意識被綁在密室的哥哥、看見了太后和她那日在神殿洞穴裡見過的怪袍男人都在密室裡、看見了怪袍男人將一顆水晶球放在哥哥額前,而一股微光似霧氣流不斷由他額前出現,再被吸入水晶球裡、看見太后和怪袍男人將水晶球帶離開、最後她看見若風影他們進去將哥哥帶走……
剎慢慢把手由她額上放開。
別光腦中的影像立刻一斷!她還有些茫然失神地將眼睛眨了又眨。
剎看著她呆茫的神情,忍不住好笑地改輕拍了拍她的粉頰。
「喂,小傢伙,回魂了!」
別光總算像睡醒過來一樣地將眼睛焦距對準他,臉上的神情忽地轉成怒憤。
「真的是太后!真的是她!」她低喊。
雖然早知道哥哥和太后終會有絕裂的一天,但「親眼」看到哥哥被太后害慘,她還是又驚又痛。
「怎麼?想為他報仇?」剎懶洋洋地將她的頭轉向前方。
「哼!當然!」別光毫不猶豫。
「很多人想對付她都沒成功,妳以為憑妳這三腳貓功夫真的報得了仇?」他知道她有幾兩重。
「你不幫我?」她的功夫三腳貓沒關係,有他在就好了。
「要不要我乾脆把她綁到妳面前?」這小鬼,簡直把他當願望神使用了。
「好啊、好啊!」開心地轉過頭,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天外飛來一記爆栗。
剎一點也不客氣地以指節用力朝她潔白的額頭敲下。
別光冷不妨遭到偷襲,吃痛地馬上雙手護在被敲的額上。「什麼啦?!臭冰人!」
剎低眸再賞她一道沉定的眼神。「我只是忽然發現,妳好像被我寵壞了。」他已經開始意識到自己似乎愈來愈寵這小鬼。他想到以後--他總不可能一直把這小鬼帶在身邊,當然她也不想一輩子跟著他吧?以後他們會分開,這小鬼說不定會因為太無法無天而死得快。
別光可還沒想到這一層去。她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卻對他綻出理所當然的笑。
「那又怎樣?對你有壞處嗎?」
「有壞處的是妳……」其實他幹嘛替她想這麼多?以後她自有她「哥哥」為她煩惱去。
別光突地逸出銀鈴般愉快的笑聲,並且睨了他一眼,便扭頭望向已經逐漸為夜色取代的前方景致。
「管它什麼好處壞處,反正什麼以後啦、未來啦,我都不知道!我只要想現在就夠了!而現在就是你要帶我找回哥哥、順便把太后綁起來,對吧?」
這小鬼!他到底該說她單純還是不單純?
也罷!
不過她還真是說得挺不錯的。未來是未來,重要的是現在。至於現在嘛……
剎微笑地把別光被風吹到他臉上的發撥開,跟著她看向前方。
「啊!我看到王城的燈火了!」別光發現遠方出現在黑夜中的點點燈火,開心地大叫。
剎對神駒低喃了一句什麼,神駒一聲嘶鳴回應,便放蹄以快飛起來的速度向前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