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卡修瞇起雙眼看著身下的逸恬,「他是誰!」
「他……」逸恬屏息的不敢亂動,連眼都都不曾眨一下,倒映在她眼中的是卡修狂亂的眼神。
「說!他到底是誰!」卡修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因為一個名字而耿耿於懷。彷彿這個名字觸動了他的某個痛處,讓他單只聽到這個字就壓不住全身的火焰。
「歐陽宿,他叫歐陽宿,我所愛的人。」儘管逸恬震攝於卡修眼中的怒火,但一想到歐陽宿,她還是不顧一切的大聲說出心中牽掛的人。
「歐陽宿!你所愛的人!」這句話幾乎是從卡修的牙逢裡迸出來的,他咬牙切齒的看著逸恬,不敢相信她竟然還敢說出口。
「你竟然敢在我的懷裡叫別的男人的名字!」卡修猛地加重對逸恬雙手的鉗制。
「我……」
「我就不信,等你成為我的人還會去想那個男人!」話音剛落,卡修毫不留情用膝蓋頂開逸恬的雙腿。
「不……」
就在逸恬奮力反抗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跟著我念:空中的水精靈,傾聽我的呼喚,……」
「空中的水精靈,傾聽我的呼喚,霧氣,散……」
原本清澈的子夜,隨著逸恬嘴中喃喃的咒語,整個房間都被霧氣所籠罩,周圍變成白茫茫的一片,趁卡修因為眼前突然的變化而失神,逸恬抓起半褪的衣服衝出了房間。
原本靜寂的黑夜突然變得燈火通明,逸恬小心的閃過從身邊走過的士兵。身後傳來急促而又凌亂的腳步聲,沒有時間多想,逸恬側身躲進一旁的小黑洞裡。
等了好一會兒,在確定周圍已經沒有腳步聲時,逸恬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還漆黑的周圍被火把照個通紅。
「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熊熊的火光把卡修王陰怒的臉照的清晰。「這麼想逃離我?嗯?」他走到逸恬的面前,托起她的下顎。
過重的力量讓逸恬痛的不自覺的閉上眼睛。
「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吃,你是學不來乖的。既然你這麼想離開這個皇宮,好,我現在就成全你。」
什麼?他是什麼意思?
「來人,幫我把這個女人帶到奴隸房裡,讓她每天和那些奴隸一樣到採石場工作,直到……」他看著她微微一笑,而逸恬清楚的看著他眼中的憤怒與殘酷,「直到她求饒為止。」
「我不會求饒的。」輕柔的聲音透露著不可改變的堅決。
「很好!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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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恬任士兵把她帶到奴隸房中,所謂的奴隸房其實與地牢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陰暗並且骯髒,整個奴隸房用木柵欄隔離成一個個房間,每個房門上都用一條又長又粗的鐵鏈上了鎖。因為地方太小,那些奴隸只能坐著入睡。
對這一切,逸恬試著讓自己視而不見,對她來說即使是再骯髒的地方,也比那個充滿危險的後宮好,在這裡,她不用擔心自己被那個邪惡的卡修王輕薄羞辱。
「如果您後悔,隨時可以跟我講,我會帶你去見王上的。」克瑞盡責的在把逸恬送入「牢房」前,把卡修王的意思再表達了一次。
「不,我不會的!」而逸恬也再一次的挺著腰竿堅決的回絕。
克瑞真的有些不明白了,姑且不說卡修王的身份,光是憑王的外貌,也多的是女人為他瘋狂,但這個女孩卻是不擇手段的要離開。
逸恬看著克瑞落下鎖搖著頭離開,她這才無力的跪坐在牆角,從剛才到現在她的神經就一直緊繃著,即使是大聲的呼吸都不敢。直到此刻,她才能確定自己脫離了魔爪。
「咦?小姑娘,你不是阿奴的妹妹嗎?」身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阿奴的妹妹?是伊麗娜婭嗎?」
在縻勒,人們為了賺錢,會到採石場工作。在這裡既有終身為皇親貴族們工作的奴隸,也有像阿奴一樣,在不是莊稼收穫季節到這裡做臨時工人的。伊麗娜婭曾為阿奴送過飯到採石場,又在採石場裡救了被毒蠍子咬傷的阿奴,這裡的人大多都聽過她的名字。
「伊麗娜婭?真的是那個伊麗娜婭嗎?」
「她在哪裡,讓我看看。」
一時間,死氣沉沉的奴隸房瞬間沸騰起來,所有的人都拚命的向逸恬擠過來,希望自己能目睹到傳說中的伊洛克河神女兒。
「大家好。」
人群的擠壓並沒有讓逸恬感到絲毫的緊張。在這些清一色的男子裡,有老有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疲憊,佔滿泥土以及隱隱發臭的身體都表明著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洗過澡了。但逸恬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的善意,他們的眼睛是清澈的,顯示著他們對她的好奇及熱切。
「您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呢?您不是應該在皇宮裡的嗎?」前兩天,大家一直在傳伊洛克河神的女兒伊麗娜婭被近衛長依卡拉接進宮裡了。
「是呀!是呀!」
「我……」她該怎麼說?說她寧願待在這裡做奴隸也不要在後宮中?
「嗚……嗚……」
一個輕微的聲音傳進逸恬的耳中,痛苦的呻吟是被病魔折磨時所特有的。有人生病了!
「他怎麼了?」
穿過眾人,逸恬小心的走到另一個牆角,那裡果然有一個緊縮成一團的小人。
那個孩子全身都在打顫,冷汗甚至浸透了他厚厚地麻衣。
「他叫西蒙,十六歲了,三年前被他的父母賣到這裡做奴隸。」
他已經十六歲了?怎麼可能,看他瘦弱的樣子,頂多也就十一、二歲。
「前兩天,他受了風寒,就一直在發燒。」
「難道都沒有看醫生嗎?」
「醫生?怎麼可能,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看醫生。」
「可是,也不能讓他一直這樣發燒呀,那會要了他的命的。」
「伊麗娜婭小姐,你還不明白嗎?我們的命根本就不值錢,何況,如果讓看管的人知道這裡有人發燒的話,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呀!」
「不堪設想?為什麼?」
「在這裡,一旦有人生病,就會把他送到死亡之家,那幾乎與等待死亡沒有什麼區別。特別是像西蒙這樣發燒的人,主事的人因為害怕這會是瘟疫,就會把與他同房的人都殺死。」
「好殘忍!」只是因為一個人的發燒,就要株連同房的人,這簡直是無法想像的殘暴。
「水……讓我喝水……」微弱的聲音喃喃的哀求著,微睜的雙眼在看見身邊的逸恬時,竟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你……你是神女吧……你是來接我的……對不對?」
話中有著掩藏不住的希望,似乎死亡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
淚花在逸恬的眼眶中打轉,她不知道在這短暫的十六年裡,小男孩是收了多大的苦難才會把死亡看成一種解脫。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活他。一股信念由心底燃起。
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著逸恬迅速的把西蒙抱在懷裡,並且從腰間的小包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塞入他的嘴中。
「西蒙,堅強點!」她為他打氣。
在場的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都在等待奇跡的發生。
幾乎沒有多久,西蒙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地平緩下來,發燙的額頭也逐漸恢復了正常的溫度。
逸恬溫柔的用剛才撕下的襯衣為他拭去汗水。西蒙那雙烏黑的眼睛慢慢地睜了開來。
「他醒了,他醒了!小西蒙醒啦!」
「哇!太好了,奇跡呀!真的奇跡呀!」
雀躍的歡呼聲似乎震動了整個奴隸房,即使看管的人跑進來阻止,也壓抑不住眾人的喧嘩。
「老伯,哪裡有水?」
「伊麗娜婭小姐,你還不知道嗎?自從半年前開始,伊洛克河裡的河水就不斷減少,現在整個縻勒都處於乾旱狀態,連外面的平民都沒有水了,何況是我們這裡呀!」老者蒼老了臉上佈滿了滄桑,乾澀的嘴唇證明著他所說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人禍或許還有人為的解決的可能。可是天災又有誰能改變?
「難道連一點水都沒有?」
老人沒有回答,無言的轉過身離開,不一會兒就顫顫巍巍拿著一隻破碗走到逸恬的面前。
「呀!」逸恬驚呼一聲,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老人手中的碗,那碗中盛了滿滿地一碗水。然而這水,雖然不至於像墨汁一般黑,但厚厚的黑色沉澱物卻是佔了大半碗,不僅如此,水面上還漂浮著一層灰塵。湊近一聞,這水還有股難掩的異味。
「這就是我們現在喝的水。」
怎麼……怎麼可能,這種水怎麼能喝,喝了這種水即使是身體健康的人都會生病,何況西蒙現在還很虛弱。
「不能向外面要一點嗎?」
「您還不明白嗎?那些貴族是不會管我們的死活的!」
生命是不分貴賤的。逸恬直覺的想開口說,但隨即想了想,即使自己這樣說又能改變什麼呢?如果沒有水,不管是這裡的人還是外面的貴族,都將面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