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容小小早已躍躍欲試,聞言,馬上舉手搶第一。「我先來!」
話落,就見她拔身躍起,在狂風暴雪中身姿優美地飛掠而去,眨眼間,人已落在濕滑石台上,接著又瞧她一個旋身,人已經鑽進裂縫中,不見蹤影。
見狀,朱定嶢也以相同的方法緊隨在後,一下子也進了峭壁裂縫中。
一見兩人都安全進了裂縫,暗自提高警覺守在崖邊,預防他們有個意外而準備隨時射出冰蠶絲救人的花宦飛,這下不禁松心微笑,接著就身如雷電地疾射而去,連落足在石台上也沒,輕輕一個飛旋,直接掠進了峭壁裂縫中。
一進雪白崖壁內,容小小、朱定嶢已候在一旁,花宦飛咧嘴一笑,二話不說率先走在前頭。
就見崖縫雪白石壁上每隔四、五丈就嵌了顆鵝蛋大的夜明珠,將原本該暗無天日的崖洞走道映照出柔和光輝,在雪白巖壁的輝映下,顯得玄幻、美麗至極。
緊跟在後頭東張西望的容小小,心中可真是讚歎不已,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花大公子,等我要離開這兒的時候,能不能挖一顆夜明珠帶走啊?」嘖!只要拿一顆出去外頭賣,一輩子不愁吃穿了!拿夜明珠嵌在巖壁上當照明用,花大公子家會不會太氣派了啊?
「好啊!」聞言,走在前頭的花宦飛連頭也不回,非常爽快答應,笑聲中充滿揶揄。「就當聘金吧!」
聘金?小臉頓時羞赧漲紅,容小小氣急敗壞。「什麼聘金?誰要嫁你了?不要臉、不要臉……」又叫又眺,一路追打。
「哈哈哈……不當聘金,不然當定情信物也可以啊!」調侃大笑,仍不放棄在口頭上佔便宜。
「你還說!找死啊……」繼續又捶又打,恨不得封了他的嘴。
「哎呀!小叫化,妳害羞啦……」
「誰害羞?是你不要臉啦……」
看著兩個小輩你來我往、又嗔又叫的打情罵俏,走在後頭的朱定嶢不禁微微笑了起來……兒子這般外放的性情,究竟像誰呢?
才怔仲了會兒,未久,就聽前頭容小小的驚歎叫聲又起--
「哇--花大公子,你家這般有靈氣的環境,怎會養出你這類的俗人?不搭、不搭啦!」
聞聲,朱定嶢驟然回神,就見眼前一亮,前方豁然開朗,容小小一臉驚奇地站在洞口光亮處哇哇大叫地調侃起人來,惹來一旁的花宦飛二話不說就是一記爆栗伺候。
靜波……就在洞外的地方吧?
心下一陣激動難平,朱定嶢奔向開闊的洞口而去,凝目一瞧,赫見洞外竟是一處四面皆被險峻高峰所圍繞的谷地。
或許是雪山的狂風暴雪皆被週遭險峻高峰所擋,吹不進絕谷裡肆虐,是以谷內氣候竟與外頭大相逕庭,暖如春日。
再放眼望去,一大片芳草如茵的綠地上,怪石清泉交雜錯落,水聲淙淙,石縫間,奇花異卉隨風招搖,銀雕、花鹿、雪貂、白兔等等各類雪地動物祥和悠閒漫步其間,不遠處,一座雪白大石所築成的精巧宮殿矗立其中。
「瞧!我家美吧!」瞧兩人瞧呆了的表情,花宦飛可得意了,率先走進如茵綠地上,和一群自小馴養的動物熱情地耳鬢廝磨,傾訴久別相思情。
「美美美,美的不得了啊!」容小小讚歎大叫,也跟著衝進去動物群中,目標--一隻銀光閃閃、斜眼睨人的神氣鳥畜生。
宮殿外,一干奴僕早發現有人闖入,待定睛細瞧,人人臉上皆興奮咧開大大的笑容,歡喜喊叫聲此起彼落響起--
「是小主子!小主子回來了……」
「我就說,小主子去了這麼久,早該回來了……」
「快快快!快去稟報宮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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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房間內,女子沉靜側坐床畔,雪白柔荑輕輕握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大掌,艷紅唇瓣逸出一道幽然歎息……
宦飛可接到她傳出的信息呢?宇文他快拖不下去了……
黛眉輕蹙鎖愁,她又幽幽地歎了口氣,暗自計量著,若兒子這兩天再沒消息,她就要親自上京城去定北王府取回凝露珠,使勁全力也要在十天內往返回到這兒來救人。
心下做好了決定,她瞅著男人隱隱含笑的嘴角,不由得受感染地彎起唇來,正細心幫他蓋好錦被之際,房門外,貼身婢女開心的叫聲已然響起--
「宮主,小主子回來了!他回來了啊!」呵……宇文公子有救啦!
宦飛回來了?花靜波身影一晃,也沒見她有啥動作,人已經開門而出又闔上,盈盈立在房外的婢女面前,清雅嗓音聽不出絲毫波動。「把門守好,不許任何人進去。」
「是!」恭敬遵命,深受信賴的貼身婢女穩穩往緊閉的房門前一站,除非跨過她的屍體才能闖進。
微微頷首,花靜波逕自轉身,以著看似慢、實在迅若流星之速朝外而去。
來到外頭,她凝目瞧去,就見自己那活躍、外放的兒子正和騷動的動物們耳鬢廝磨玩成一團,身邊還有個一看就知是個姑娘的小乞丐在湊熱鬧。
當下,她微微一笑,正想迎上去詢問之際,驀地,感受到一道灼熱視線從旁凝來,當下不禁微微偏首,卻下期然地撞入一雙睽違二十多年的深黝眼眸中……
是她……真是她……二十多年了,卻依然丰容盛胡,神采依舊啊……
「靜波……」向來沉定的眸光起了波動,綠草如茵上,朱定嶢忍不住低喃輕喚,可卻始終不敢上前迎向她。
聞聲,只顧著和動物們熱絡的花宦飛、容小小這下終於被引回注意力。兩人瞧了瞧朱定嶢,又扭頭看看花靜波,就見兩人雙雙靜佇不動,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以眼波瞅凝交纏。
「喂!我們站在中間,好像有點兒尷尬!」手肘暗頂某路癡,容小小悄聲乾笑。
「是有那麼一點。」花宦飛低聲回應,隨即又扭頭朗聲對娘親笑道:「娘,凝露珠我給您帶回來了,不過有人要跟著一起來,兒子我也沒辦法,您自個兒解決吧!我帶朋友別處逛去。」
話落,拉著容小小飛快閃人,留他們兩人自個兒去釐清感情事。
「靜波……」眸底積滿濃烈情感,朱定嶢啞聲又喚,雙足卻像被定住似的,怎麼也無法朝她邁去一步。
驀地,花靜波淡然一笑,蓮步輕移來到他身前,清麗絕俗的臉龐波瀾不興,清雅沉靜淺笑道:「我早該猜到你會來的。」
「是!」朱定嶢強自笑道:「妳向來最知我的……」她知道以他的性情,要的是身邊女子全心的注意,無法忍受一丁點兒的冷落;而她的心,卻只能讓他佔據一半。是以在他以此為借口而碰了其它女人後,她笑著成全他,選擇了離去。
是的!他承認自己風流自私,雖然愛她,卻無法只獨守她一人,所以最後她選擇離去,過著天涯各一方的沉靜生活,也是必然的結果啊!
花靜波淡笑不語,似乎能看透他此刻的心思。
「妳……要將凝露珠收回了,是嗎?」
「是的!」
「是單純想救人,還是包括對我……已不再有感情?」嗓音乾澀,他幾乎不敢問出聲。
「這對我們有差別嗎?」她失笑。
「有!」朱定嶢點頭,隨即自我厭惡地苦笑起來。「我身邊雖有許多的女子來來去去,可深愛的卻始終只有妳一個!我是個自私的人,就算這些年來我們並沒有在一起,可卻依然希望妳心裡永遠只有我一個男人。」
聞言,花靜波深深瞅凝著他,良久後,忍不住輕聲歎氣。「定曉,那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有個知她、懂她、疼她、惜她的男人已經等她二十年了,她又怎能辜負呢?
「是、是嗎?」嗓音輕顫,臉色霎時一白,他絕望不甘,試圖挽回。「靜波,妳不能回到我身邊嗎?」
「然後重蹈過去的覆轍?」花靜波淡然笑問。二十年多前,他們雖相愛,卻無法相處;二十多年後,她的情已在不知不覺間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上了。
聞言,朱定嶢神色一黯,明白她說得沒錯!就算她真的再回到他身邊,以兩人的性情,也只是注定第二次的分離罷了。
「將疑露珠給我吧!」見他神色,知他肯定明白了,花靜波不禁微微一笑。「其實我早該將它收回來了。」
心口滿滿的苦澀,朱定嶢將當年她親手戴上的項鏈自脖子取下,神色複雜地交還到她手中,瘖啞乾澀道:「我……最終還是失去了妳!」失去一位獨特而美麗的女子的愛戀。
沉靜瞅著他,花靜波清淺微笑。「你永遠是宦飛的爹,而我是宦飛的娘。」未來,他們就只是這種關係了,一個永遠也割捨不掉的關係。
提到花宦飛,朱定嶢黯然搖頭。「那孩子他……並不願意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