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花廳,就聽見展飛颺大呼小叫,笑得亂沒氣質,葉凝霜真的很佩服他,在別人 家裡還能這麼囂張,簡直就要反客為主了。
「四處走走。」
「哦?有發現什麼新鮮事嗎?」瞥了眼棋盤,輕輕鬆鬆落下一隻黑子,他涼涼地與 她閒話家常,反正那陷入苦思的南宮璇可能還要想好一陣子。
「會有什麼新鮮事?」她反問。
「這個你應該最清楚才是。」他意有所指地笑道。
不相信她當真只是四處走走,肯定是探查事情去了,否則他們混進南宮府來幹麼? 當白食客啊!嗟!這會兒才來和他裝傻?他可不會被輕易蒙過去。
葉凝霜不語,難得地漾起一抹極輕、極淡的笑意。
為什麼總覺得他好似知道了某些事?尤其住在南宮家的這幾日,他總是有意無意地 與她打著啞謎。
心中愈來愈清楚明白他表面看似玩鬧,實則思慮縝密,就算知曉了一些事,也不曾 試圖刺探她,揭露她的心思,這讓她莫名地有份安心,覺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見她唇畔淡淡的笑花,展飛颺大眼閃過一絲柔和,隨即又頑劣地對下棋對手大喊。 「小璇璇,你到底好了沒?一步棋要想這麼久,哥哥我等得快長鬍子了。」
「再一下,再一下,快好了,別催。」苦思之人猶兀自苦思。
「就是嘛!你急什麼急?我家少爺一定會贏你的。」小喜凶巴巴的。這幾日她雖不 再敵視展飛颺,但卻養成與他鬥嘴的習慣。
「小喜,你還挺忠心護主的嘛!不過小璇璇注定是要輸了。」展飛颺非常喜歡戲弄 這個小丫環,看她氣得直跳腳,他就特別開心。
「你胡說!你胡說!」小喜臉紅脖子粗地叫道。「少爺才不會輸。」
「哦?那這幾日每次下棋必被痛宰的是誰?難不成是小璇璇的雙胞兄弟?」
葉凝霜早已習慣聽兩人一來一往的拌嘴,這兩人一見面必吵,旁人都快受不了了, 可他們卻樂在其中。
南宮璇向來對自己的棋藝深具信心,可這幾天卻大受打擊,屢屢敗在展飛颺手下, 而且對方還是以極輕鬆的態度獲勝,這讓他極不甘心,所以每日定找他廝殺個幾盤,打 算一雪前恥,只是至今尚未成功。
「好吧!就這樣!」磨了老半天,南宮璇終於落下一子。
「小璇璇,這下你真的要兵敗如山倒了,呵呵……」收回注意力,瞄了眼棋盤,發 現對方果真落入自己早先設好的陷阱中,展飛颺將手中黑子放入確實位置,頓時棋盤上 零零落落的黑子活了起來,有如戰場上的兵將,氣勢滔天地實行殲滅戰術,將一大片白 子鯨吞蠶食掉。
「怎會這樣?」南宮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苦思良久的一步棋,三兩下就被破解, 而且還被吃掉一大半江山。
「呵呵……想在棋盤上贏我,你還早得很!」猖狂得意的笑聲自他口中響起,那副 嘴臉讓人很想痛揍一頓。「這下棋佈局就像在打仗……」
「打仗?」葉凝霜冷淡的臉有絲詫異。
「呃……沒……沒什麼啦!」像是說溜了口,他忽然不自在地停頓一下。「我…… 我是說要棋藝精湛的人才有可能嬴我,像小璇璇這種半調子就到一邊去喘著吧。」
葉凝霜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回想起在小野店內追殺他的威猛男人,還有他隱於外 表下的細膩心思,在在都透露著他絕非一般尋常人,心中隱隱約約察覺他似乎有事隱瞞 ,可就算如此又怎樣?畢竟他們只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她沒什麼資格追問,不是嗎? 那為什麼她會這麼不開心,胸口會莫名地微微泛疼呢?
他是因為不信任,所以才瞞著她嗎?還是……「小霜霜?」好……好恐怖喔!小霜 霜的臉色有點難看耶!
被他的叫喚驚醒,葉凝霜才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為了他而心緒波動,腦海裡也充斥著 他的身影……她感到驚惶,急忙移開目光,穩住心神。
偷覷她一眼,發現她不再以探查的眼神在他臉上搜尋,展飛颺暗暗吁口大氣,趕忙 專注在無危險性的棋局上。真是嚇死人了,小霜霜那雙清明的鳳眼瞅得他心虛得緊。
「我自認棋藝已經很精湛了。」南宮璇喃喃自語,還試圖力挽狂瀾。
「對我而言還不夠好。」嘿嘿,還想苟延殘喘?別作夢了!
沒三兩下,他就將南宮璇殺得片甲不留,讓他舉白旗投降認輸。
「除了伯父與你,我還不曾輸過。」南宮璇棄械投降,話裡大有不甘之意。
「怎麼,你伯父很厲害?」展飛颺笑問。他發現葉凝霜不動聲色地傾聽兩人的對話 ,似乎對那一直未現身的南宮沐風深感興趣。
「當然!伯父是我最尊敬佩服的人了。」話裡有著濃濃的崇敬。
「呵呵……聽說他不曾娶妻,這杭州城有許多——嗯,該怎麼說呢……不太好聽的 傳言。」最好南宮璇能自爆內幕,好滿足他的慾望。
南宮璇多多少少也曾聽過那些胡亂的揣測,對不實的傳言深覺不快。「市井小民的 無聊談論,不聽也罷!伯父不近女色是有原因的。」
「哦?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我聽外面的人說什麼南宮家的老爺有斷 袖之癖,當時我不懂,以為伯父生了什麼不好的病快死了,於是哭哭啼啼跑回家問伯父 ……」
「哈哈……然後呢?」展飛颺大笑,可以想像他幼時的愚蠢,哪有小孩會去問當事 人是不是「性趣」有問題?真好奇南宮沐風當時的表情。
斜睨著他,南宮璇當然知道他在笑什麼。「伯父只說他沒病,不成親是因為他已經 有妻子了,他在等他的愛妻回來……」
「不是沒成過親嗎,哪來的妻子?」啊哈,似乎有內幕呢!
「好像是成親前發生了一些事,後來婚禮取消,新娘子也不知去向,然後伯父就未 曾再動過成親的念頭,一個人孤單到現在,癡癡等著那未過門的女子。」
「還真癡情啊!」展飛颺佩服不已,忙追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南宮璇搖頭。「我這個做晚輩的也不清楚,詳情大概只有伯父知道吧!」
故事聽得不明不白,展飛颺很不過癮,倒是葉凝霜臉色有些奇特。
「南宮老爺曾說過那新娘子叫什麼名字嗎?」她故作不經意問道。
「這倒不曾。」
「一些老嬤嬤或資歷較深的奴僕應該會知道吧?」她難得對事這般追根究底。
南宮璇苦笑。「當時服侍南宮家的一些婢女、奴僕全被大伯給辭退了,如今南宮家 的下人根本沒人知道這件事。」奇怪,葉姑娘怎會對這件事如此在意?他不免好奇地瞥 她一眼。
「哇——」展飛颺吹了個又響又亮的口哨。「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讓南宮大老爺做得 這般絕?」
得不到答案,葉凝霜抿唇怔仲出神,顧不得南宮璇的奇怪目光。
忽地,展飛颺起身,伸了個大懶腰。「累了,哥哥我要回房休息。小霜霜,我們走 吧!」
「咦?不再下一盤嗎?」怎麼聽完故事就走人?太沒江湖道義了,他還盼著要雪恥 呢,怎麼可以一走了之?
想知道的都從他嘴裡挖出來了,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不值得浪費時間。展飛颺不管他 ,拉了人轉身就走,甚至還瀟灑地揮手,惡毒地笑道:「你找小喜下吧,等棋藝進步了 再來找我。」
找小喜?那他恐怕只會越來越退步。
南宮璇咕噥著,一回頭卻見小喜喜孜孜地張著大眼,充滿期盼地瞅著他——哦!不 會吧!
走在回房的廊道上,葉凝霜低頭不語。
「別想太多,快去睡吧!」
「你——知道了些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調皮地眨眨大眼。「倒是哥哥我現在很想做一件事……」
邪笑不已地盯著她瞧,表情宛若一頭飢餓很久的大野狼。
真是太罪惡了,怎麼可以一直引誘他呢?好想……好想……好想撲上去……她沒接 腔,粉唇微啟,細長迷人的鳳眼透露出疑問。
「給點甜頭嘗嘗吧……」驀地,他嘟起嘴,二話不說往粉唇印下一吻,然後飛身竄 進自己房裡,緊閉的房門內還傳來偷香成功的得意大笑。
葉凝霜一驚,想閃避已是不及,就這樣硬是被他給偷去初吻,聽那猖狂笑聲,她簡 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早該知道這個男人沒一刻正經,她怎會疏於防範呢?
撫著唇瓣,回想兩唇相接時的感覺,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他那溫軟的嘴唇— —老實說,並不讓人討厭,甚至有種麻麻的刺激感……想到這裡,她白淨的粉頰泛起淡 淡嫣紅,索性暫不回房,漫無目的地在南宮府邸內散步,讓夜風吹走一身的燥熱。不知 不覺,她又走到南宮沐風獨居的院落,瞧著入口處上的題名——思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