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霜,待會兒我一拋出腰帶,你便放開我,乘勢捉住腰帶的另一端將我蕩到小 岩塊那兒,可以嗎?」
他一說,葉凝霜馬上明白用意。「可以!」
「好!我數到三便拋嘍!一、二、三——」
一見黑色腰帶揚起,葉凝霜果然立即放手,迅速而準確地抓住,手腕運勁順勢將他 帶到小岩塊邊。岩塊很小,僅供展飛颺兩根手指攀攫,他眼明手快立刻出手攀住,兩根 指頭為了支撐整個身體因而出力過甚,擠壓泛白。
葉凝霜則因這一輕微使力,使得另一手捉住的樹幹斷裂更多,身子又下滑好幾寸。 情勢更加危急,兩人之間靠著一條黑腰帶維繫。
展飛颺這邊才穩住便急忙轉頭瞧她的情況。「你那邊還好嗎?」
「還撐得住!」
「好!這次換我藉著腰帶送你上崖頂!」話聲方落,他信手一抖,果然一舉將她給 拋送到崖頂。
葉凝霜才落地,立刻運勁至手中的黑腰帶,將還在崖底下的他給拉了上來。
「轉身!轉身!」才爬上崖頂,展飛颺就哇哇大叫。「你別想再偷看哥哥我。」
想到他下半身光溜溜,葉凝霜臉蛋通紅,慌張地忙轉身閉眼。
唉!這次犧牲可大嘍!展飛颺哀歎。拉上褲子、繫上腰帶,沒多久已整裝完畢,不 復見方才狼狽可笑的模樣。
「行啦!」邊通知她,邊將頸項上的小野狼放下。但見小野狼一下地便驚惶奔至母 狼身邊,一大一小的身影直往黑夜裡奔去,不多久即消失蹤影。「嗟!畜牲就是畜牲, 也不懂得感恩圖報,就這麼跑走了,虧哥哥我差點掉了一條命!」展飛颺笑罵不已,全 身虛軟仰躺在地。
「你何必與畜牲計較?」回過身見他呈大字形躺著,葉凝霜淡然道,只要能救得那 對狼母子團圓,她就心滿意足了。
「你又何必一定要救小野狼?」他狡猾反問。
她再次無語,展飛颺見狀也不再逼問,只是拍拍身旁的地上,要她坐下。
在他身邊抱膝而坐,兩人無聲地享受死裡逃生後的皎潔明月與清涼山風……良久, 展飛颺忽地翻身坐起,用迥異於平日笑鬧的沉靜嗓音道:「小霜霜,哥哥我不逼問你與 南宮家的關係,不過我不要你逃避。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我不……」
「回去吧!」看清她的心,展飛颺微笑道。「等你真的想清楚,確定要離開,那麼 哥哥我絕不阻止。」這個外表冷漠,內心卻極為單純的小姑娘確實勾起他對女人不曾有 過的情感,只有她能讓他甘於為她花費心神,毫無理由地幫她。
唉!葉凝霜在心底偷偷歎氣,為何這個男人就是能看穿她猶疑不決的心呢?
「走吧!」
站起身,他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柔軟小手,如同往常地笑開一張燦爛的娃娃臉,心中 想的卻是——一輩子不放手!
第四章
「生病?」後花園的涼亭裡,展飛颺哇哇大叫。「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昨夜。」南宮璇很是憂愁。「昨夜裡伯父不知為什麼像發了瘋似的,執意要 找一名叫君兒的女子,我爹沒辦法,只好讓下人在府內到處尋找。想當然,府裡是沒這 個人的,後來伯父失望過度就病倒了。大夫說他是身體太過勞累加上平日積鬱在心,這 回可能受了什麼刺激才會一下子爆發出來,病得這麼厲害。」
「喔——」展飛颺拉長聲音。「難怪昨晚我在房裡就聽外頭吵得厲害,原來是發生 了這等大事。」
「夜裡確實有些騷動,若吵著了兩位,小弟在此向你們致歉。」雖然憂心伯父病情 ,但待客的禮數也不能怠慢。
「哪兒的話!」面對他的歉意,展飛颺反而心虛,直覺知道那場騷動肯定與小霜霜 脫不了關係。昨夜他們兩人悄悄回到南宮府後便溜回房裡睡了,萬萬沒想到南宮家的當 家主子竟然發病。
「呃……南宮老爺現在怎樣了?他的病情真的很嚴重嗎?」她向來淡漠的眼底有絲 別人察覺不到的關心。
南宮璇輕歎口氣。「大夫雖然開了藥,我們也餵他喝下了,可是伯父他卻依然昏迷 不醒,今早甚至還嘔出血來,我和爹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那看來是很嚴重了。」展飛颺說道,還故意瞥了她一眼。
聞言,葉凝霜不自覺咬著粉唇,神色有些焦慮。
展飛揚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表情,正想開口說幾句話時,卻見遠處一名小丫環慌慌張 張跑來,邊跑邊叫道:「……不好了……少爺……不好了……」
「什麼事不好?」南宮璇頗覺緊張,該不會是伯父他……「大老爺又嘔血了,而且 這回連湯藥也吐了出來……」
小丫環還說著呢,南宮璇已經一個箭步住思君院飛奔而去,顧不著涼亭裡的兩位客 人。
「我們也跟去瞧瞧吧!」看出她眸底的擔憂,展飛颺拉著也追了上去。
「可是……」雖然被拉著跑,她還是有絲遲疑。
「別可是了!你一定也想知道情況吧!」不等她說完,他就開口打斷,而且開玩笑 地說道。「杭州名人躺在病榻中的模樣,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見得著的喔!」
在他半推半拉下,兩人也進了思君院。來到南宮沐風房門前,裡頭已經擠滿了一群 人,只看到一片黑鴉鴉的人頭,哪瞧得見什麼病人?
展飛颺二話不說,使出推擠功力,帶著她就往裡頭鑽,終於讓他給佔到了最前排的 好位置,南宮璇焦慮的聲音也隨即竄入耳裡。
「爹!伯父又嘔血了嗎?」南宮璇憂心忡忡問道。
「是啊!這回連湯藥也吞不進去了,我怕這樣下去情況會越來越糟。」疲累的嗓音 中充滿憂慮。
「乖乖!長得還挺俊的。」在病中還能這般好看的人可不多見呢。展飛颺以著只有 她能聽見的音量悄悄耳語。
冷冷瞥他一眼,葉凝霜真不知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搞的?在人家一片哀淒中,他還能 說笑?
突然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似乎隱含怒氣,但她在氣什麼啊?展飛颺雖然萬分不 解,還是縮起脖子,安安分分地閉上嘴巴。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君兒……你為什麼不見我……君 兒……」南宮沐風囈語連連。
「大哥,你喝些湯藥……」南宮沐堯嘗試要將湯藥餵進他嘴裡,奈何從他唇邊溢出 的黑色水痕再次顯示他失敗了。
「爹,我們再找個高明的大夫來……」
「城內最高明的大夫已經來過了,卻也只說心病只能心藥醫。」南宮沐堯也很無奈 ,這帖心藥找了二十年也不曾見過蹤跡。
「那……那該怎麼辦才好?」心藥?要上哪兒找心藥?
「……君兒……君兒……」南宮沐風又發起囈語了。
「唉!」
歎息聲再起,那聲音輕得除了站在她身邊的展飛颺聽見外,幾乎沒人注意到,可是 昏迷在床的南宮沐風卻突然僵直身子,兩眼暴睜。「君兒,是你!我又聽見了,我沒聽 錯,真的是你……」
他突如其來的轉醒嚇了眾人一跳,隨即驚喜不已。
「大哥,你醒了?」南宮沐堯喜道。
「伯父,你醒了,這真是太好了……」
「大老爺醒了,快快快,再去煎一碗藥來……」
房內頓時陷入一陣忙亂中。雖然所有人都沒發現,但展飛颺卻詭異至極地盯著靜立 一旁的葉凝霜,他不會蠢到認為她莫名的歎息與南宮沐風的轉醒是單純的巧合。
當南宮沐風睜開雙眼時,他驚訝地看著那病容上的鳳眼,再瞧瞧身旁白淨臉龐上的 鳳眼,眼珠子就在兩雙神似的鳳眼中轉來轉去,然後詭譎地笑了起來。原來是這麼一回 事啊……難怪!難怪她會對南宮家的大小諸事這般在意;難怪她對南宮沐風如此感興趣 ;
難怪她一聽南宮沐風臥病在床就難掩焦慮之色;難怪他方纔的玩笑會引來她的怒目 相視;難怪……這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指向一個可能。
而答案在南宮沐風睜開眼的瞬間,就已明朗!
嘿嘿……真是太有趣了!展飛颺搓著下巴,饒富興味地靜觀其變。
「我聽見君兒的聲音了……」南宮沐風目光迷濛地推開準備餵他喝藥的南宮沐堯, 神志雖然不清,卻執意要下床。
「大哥,你別起來。」南宮沐堯趕緊要兒子按住他的身子。
「走開!君兒在歎氣,我要去找她……」迷濛的視線讓他瞧不清楚是誰在阻撓,他 不由得發怒。
「大哥,你先喝碗藥,我再派人去找……」好言好語苦勸。
「不!你找不到她,我要自己去找……」
「大哥……」
「伯父……」
「放開我……」
正當父子倆被病榻上神志不清的病人鬧得手忙腳亂之際,展飛颺忽地笑嘻嘻地拉著 葉凝霜來到病床前,一臉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