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拗不過她,期期艾艾地道:「我很高興認識了你。」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又 紅了耳根。
「你原本是要說這個嗎?」她很精明地觀察著他的不自在。
「嗯。」他含糊地應了聲。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你本來不是要說這句的。」基於女人的直覺,她似乎可以猜 到他想說的話。一個女人,對於自己的男人有多愛自己,總是很敏感的。
「不要胡思亂想,睡一會吧!」他半強迫地將大掌罩向她的臉,不想讓她洞悉的目 光將他看透。
「好吧!」她難得乖乖的妥協,不再多問。
看著她合上眼,鼻息漸趨平穩,他捨不得合眼,直盯著她的睡顏。他伸出手,替她 拂順髮絲,愛憐地把玩起她小巧卻圓潤的耳垂。
「好癢。」她咕噥一聲,閃躲地朝他偎去。
夏侯嚳淺笑著將下顎輕靠在她頭頂。他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樣執著地戀著一名女 子,這樣的感覺雖然陌生,卻讓他驚喜。
胸前傳來她均勻的吹拂氣息,他知道她累壞了。
下一次……他得更溫柔些才是。
他的小娘子,需要的是細心溫柔的呵護,他不想傷了她,即使是以愛她為由,他也 不願她因此而受到傷害。
她這樣嬌小的身軀,竟得容納他的侵入,他十分的不捨。
所以,下一次……他要更小心……一想到下一次可能的激烈交纏,他不爭氣地又紅 了耳根。
他緊抱著她,安適地合上眼,在意識墜入夢鄉前,他想,也許下一次,要說出他愛 她並不是那麼困難……只要他能熬過耳根發紅、心裡發窘的那道關卡……百般無聊地, 柳瀠孤坐在花園涼亭中等待。
第十章
驀地,她眼睛一亮,瞧見讓她久候多時的岳御霄。
「少夫人,一大清早就來賞花?」岳御霄沒料到才剛跨出房門便會遇上柳瀠,雖然 她臉上的笑容一副無害的模樣,可他卻莫名地寒毛直豎。
「是啊!」柳瀠掩飾自己真正的目的,狀若無意地問:「對了,你有急事嗎?」
「不急,大少爺交代早上只需巡視帳房即可。」岳御霄據實以告。
柳瀠點點頭,這她早就向夏侯嚳探聽清楚了,若非知道岳御霄今早有空,她又怎麼 會守株待兔地選在大清早攔截他呢!
柳瀠笑著坐回涼亭內,招手要岳御霄也坐,道:「我聽說你和相公是自小一起長大 的好兄弟,何必還稱他『大少爺』呢?」她也問過夏侯嚳,但他只是含笑不語,她只好 親自問問岳御霄。
「老太爺有恩於我,禮不可廢。」岳御霄難得嚴肅地道。
「聽相公說你二十歲,是嗎?」柳瀠漸漸地導入正題。她對岳御霄前來夏侯府的往 事沒有很大的興趣,也不想多問。
「嗯!」岳御霄狐疑地揚了揚眉,忖度著她問此話的用意。
「我是想,你為夏侯府做了那麼多事,我們也該替你找個好姑娘……」
「且慢!」岳御霄臉色一變,佯笑道:「少夫人,你該不會想當媒人婆吧?」
「不好嗎?」柳瀠也漾出一臉的笑反問。
「少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岳御霄拱手拒絕。
「難不成你已有心上人?所以不願接受我的安排?」她試探地問。
「不是每個人都想成親的。」岳御霄笑了笑,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思緒。
「你不想成親?為什麼?」柳瀠好奇的問。
「不瞞你說,再過一陣子,我就要離開夏侯府了。」他蟄伏在夏侯府夠久了,自他 十二歲那年被夏侯老太爺帶回來,一轉眼也過了八個年頭,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為什麼?」柳瀠大驚。為什麼沒聽夏侯嚳提過?
「箇中原由不足為外人道,總之,我要回家一趟,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再來 探視大家。」岳御霄心裡突地浮現一道纖影,他微斂眉眼,強迫自己不去多想。
「不能不走嗎?」她該怎麼同夏侯芃說?柳瀠沒料到會有這等變故,一時間也亂了 頭緒。
「恐怕不行。所以,對於少夫人好意說媒,只能辜負了。」今日的岳御霄談及這些 事,絲毫無平日的瀟灑,眉眼之間反與夏侯嚳的沉穩內斂相去無多。
「沒有轉圜的餘地?非走不可?夏侯府真的留不住你?」她別有含義地探問。
「非走不可。」岳御霄誇張地歎了口氣,隨即又變回不羈的他,笑道:「少夫人這 麼捨不得我,若被大少爺看到,我肯定會慘遭毒打。」
既然誓必得走,就算夏侯府有他牽掛的人,又如何?該走的,不該留,不是嗎?
「我知道了。」柳瀠不死心地又問:「你心裡真的沒有人嗎?真的不需要我說媒? 」她很想問問他必須走的原因,但又怕交淺言深惹人不快,遂決定先回去探問夏侯嚳再 做定奪。
「大丈夫志在四方,成婚之事不急在一時嘛!」
岳御霄的自若讓柳瀠黯然蹙眉,她抿緊了唇,不知道該說多少,能說多少?
岳御霄審慎地望了柳瀠一眼,隱約猜到她的用意,卻刻意避重就輕地道:「如果有 機會,會請少夫人做媒的。喔!我得去巡視帳房了。」朝柳瀠一拱手便離去。
看著岳御霄毫無牽掛的模樣,柳瀠呆坐原處不知如何是好。她判斷不出岳御霄的真 心,甚至,他表現得太過平淡,讓人查探不出他對夏侯芃是否有情。
這些話,要她怎麼開口跟夏侯芃說?
天,她替自己攬下什麼樣的難題啊!
還有妹妹柳湄,不管柳家如何低聲下氣地想放棄與王府的婚事,小王爺卻硬是不放 人。這段婚事偏是由皇上賜婚,誰也不得擅自終結。到最後,柳湄派人捎了一封信來, 要她再勿掛懷。
她如何能不掛懷?
與夏侯嚳成婚兩個多月,她天天都為了這兩件事煩惱,夏侯嚳則是一天到晚窮緊張 ,深怕她「嬌弱」的身子禁不起折騰,要她放寬心,別多想柳湄的事。
「夫人,您在這兒啊!」丫鬟小碧微喘著奔向她道:「大少爺找你找得好急,以為 你又失蹤了。」
柳瀠一聽,為了夏侯嚳的大驚小怪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只能跟著丫鬟往房裡走,邊 問道:「他找我何事?」
「夫人,您忘了用早膳就出來,大少爺直犯嘀咕呢!」小碧也覺得有趣,她在夏侯 府做事這麼多年,從來都不知道嚴肅的大少爺會這麼寶貝妻子呢!
「少吃一餐又不會餓死,況且我最近懶懶的,沒什麼胃口。」柳瀠一想起夏侯嚳又 要逼她多吃一點,她就皺眉。
小碧笑了笑,道:「夫人就當是安撫少爺好了,多吃幾口也是好的。」
「我盡量。」柳瀠無奈地吐吐舌,推門入房。
「你去哪兒了?」才一進門,夏侯嚳擔心的臉便呈現在眼前。
「我去找御霄問些事。」她笑著走向他,挽住他的手道:「別皺眉嘛!不好看的。 」她自然地抬手替他撫平眉間的皺褶,順便還將他下垂的唇角往上掐起些許,讓他的臉 孔看來不那麼僵硬。
「心上人的事?」夏侯嚳拉著她走向擺好碗筷的桌案前,體貼地替她拉好椅子。
「嗯。」柳瀠點點頭,有點任性地又道:「我不想吃東西。」她噘起唇,拒絕接過 他遞來的碗筷。
「你這幾天吃得少,這樣對身體不好。」他替她夾了些菜放進碗裡,半強迫地推到 她面前。
「我不想吃嘛!」她索性起身,不料,一陣暈眩襲來,她踉蹌了下,幸虧眼明手快 的夏侯嚳一個箭步攬住了她。
「怎麼了?」他好生緊張,「哪裡不舒服?」氣急敗壞地道:「你就是不吃東西才 會這麼虛弱。」
「我一看到那些東西就不想吃。」她本來就有些貧血,是老毛病了,根本沒有必要 大驚小怪。
「不行,你一定要吃點東西。」他輕巧地將她攙扶回椅上坐好,將碗遞到她的手上 。
柳瀠蹙眉聞了聞,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登時將碗一丟,跳離得老遠,彎腰了 起來。
夏侯嚳見狀,臉色刷地變白,急匆匆地趕至她身邊,對著她的背又拍又揉的,「你 到底哪裡不舒服?別強撐著啊!」他覺得頂上快蹦出白髮來,這全是被她急出來的。
「那味道好噁心,我不想吃嘛!」她扁起嘴,施展楚楚可憐的委屈功夫,眼睛眨了 幾下已有淚意。
「那你想吃什麼?」他不忍勉強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問。
「我都不想吃,我想睡覺。」她縮到床上,躲進被窩裡。這幾日睡得多,卻總有睡 不飽的感覺。
「又想睡覺?你一定是生病了。不行,我找大夫來給你瞧瞧。」
「我沒什麼的,只是想睡覺而已,我不要看大夫。」她真是被他的緊張兮兮徹底打 敗。
「看大夫和吃東西,你得選一樣。」他替她拉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