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至少他現在是安全的。」這是她入睡前,最後告訴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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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受傷昏迷的閔翔,聽到有個不脫稚氣的嬌嫩嗓音在叫著:「皇兄,皇兄。」他不知道這是誰的聲音,他只知道,嫣兒站在他的前方,哀求著要他站起來。
他奮力的想站起來,卻偏偏全身乏力。他想伸手抓住嫣兒,卻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碰到她。
末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嫣兒,淚流滿面的離他愈來愈速。
「嫣兒!」他挫敗的大喊出聲……
閔翔記得,那次受傷害他整整休息了一星期,現在背後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痕。
這個記憶最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夢中的那一幕--嫣兒離他愈來愈遠。經過這麼多年,許多記憶都已淡去,而夢中的一切,尤其是那一幕,卻令他難以忘懷。
稍早和嫣凡在電梯的那一刻、那一幕,是促使他回憶的主因。想到那時,他倆是如此的靠近,身、心皆是。
他不得不感謝電梯這項文明的產物,若不是空間有限,人又多,他也不可能有此機會。
但想到那通威脅的電話,他蹙眉深思。
有這麼多的導演人才,為何獨獨找上嫣凡?還不惜使出威脅手段,是因公還是純粹個人因素?
若是為了公司,真是看重嫣凡掌鏡、執導的功力,那麼今天嫣凡拒絕了,由三爺出面做協調,他們應該會看在三爺的面子上不再強人所難,至少,不會再百般刁難才是;若是個人因素,有人看上嫣凡,想利用工作上的關係接近她,那麼即使是請到三爺出面,也只會令「他」另想他法,以另一種方式達到目的。
五百年前,因為忠於「情義」,已經害他和嫣兒蹉跎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在,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要以嫣凡為主,他不能再失去她,絕對不能!
看來他必須想個方法,好讓自己能名正言順地緊跟在她的身邊,只有將她限定在自己視線所及之處,他才能放得下心!至於用什麼方式,才不會引來她的懷疑,看來得好好琢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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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凡照約定時間,來到「靜思語」茶藝館。
今天早上,她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龍雲電影公司」的總經理,說有事想和她當面洽談。聽到對方誠懇的邀請,嫣凡才勉強答應,約好下午四點在這間茶藝館碰面。
嫣凡曾想過找個人陪她赴約,但一想到時間與地點都是自己決定,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而且這間「靜思語」位於熱鬧的東區,往來的人這麼多,應該不會出任何差錯。
她一踏進「靜思語」,服務生便帶領她到一處較僻靜的角落位子。她尚未走近,就發現那位置視野極佳,坐在那兒既可將窗外來往的行人看得清楚,連茶藝館內走動的客人也盡收眼底。
位子上坐了一位長相斯文俊秀的男士,年約三十出頭,正含笑的看著她。
嫣凡來到桌邊時,他起身歡迎:「姞小姐,請坐。」
「謝謝!」
嫣凡坐下,向服務生點好飲料後,那男士立即自我介紹。
「我今天和你通過電話,我是『龍雲電影公司』的總經理,姓元單名一個清。」
「元先生你好。」嫣凡並未因對方的介紹而表現得熱烈一些。
「希望剛剛我讓服務生直接請你過來,不會太唐突了些!」
明明他的態度謙恭有禮,可是嫣凡就是無法放下戒心。她總覺得這位叫元清的人,披著件虛偽的外衣,讓人直覺的感到討厭。
雖然他說得如此自謙,在她看來卻好像是擺明了對她瞭如指掌一般;她有股不被尊重的強烈感受,彷彿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嫣凡按捺著心中逐漸高昇的厭惡感,試探的說:「我不認識你,而你既然能查到我家的電話號碼,可見元先生對我應該有基本的認識。」
「姞小姐的反應的確敏銳,心思也夠細膩。」
「元先生今天請我來,不是只為了說這些客套話吧?」嫣凡實在不想和他閒耗下去,直接挑明的問。
「當然不是。」嫣凡可以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但隨即換上一副誠懇的表情,「我們想開拍一部電影,想聘請姞小姐擔任這部新片的導演!」
「抱歉,我對貴公司根本談不上認識……」
「我們是新成立的電影公司,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曾拍了不少唱片的音樂帶,如……」元清說出一連串名字。
嫣凡的眼中多了抹警戒,她知道是誰打那些威脅電話了。
從她的表情,元清看出她愈來愈不信任他。雖然如此,他仍充滿自信的說:「我知道前幾天,我們公司的員工曾打過一些不禮貌的電話到姞小姐的住處,勢必引起一些莫須有的誤解。身為他們的頂頭上司,是我的督導不周,希望姞小姐能原諒他們。我代表公司向你道歉,對不起!」
「這……」對於他毫不飾過且坦承錯失的誠懇模樣,嫣凡頓時不知所措。
「雖然很難令人接受,不過我仍要解釋一下他們會如此做的原因。姞小姐近一年來,在演藝界的名聲如日中天,公司內部亦曾為了聘請哪位年輕導演為我們的新作把關,而有多次激烈的討論。」
「結果,你們屬意我?!」
「是的。他們被賦予重任邀請你,沒想到得不到你的首肯,為了不負眾同仁所托,才不惜用威脅的方式,希望你能看在他們只是替公司辦好事,才會有此番作為,而原諒他們。」
「我懂了,我不跟他們計較就是了。」
嫣凡口中雖是如此回答,心中仍未因他的解釋而寬心,畢竟,他們所用的手段太極端了!她也擔心,若沒有閔翔昨天的那通電話,現在情況會是如何?她會得到對方的解釋和道歉嗎?
元清喜形於色的看著她。「這麼說,姞小姐是答應……」
「我考慮一下好嗎?我目前正著手寫劇本,而且還有幾部仍簽有合約的案子尚未結束……」嫣凡委婉的說明。
「我非常希望姞小姐能答應。如果姞小姐是對我們公司沒有信心,那你大可放心,三爺才是這家電影公司的幕後老闆!」
嫣凡訝異的看著他。他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警告她,昨天所依恃的靠山,事實上才是真正脅迫她的人?是這樣的嗎?如果真如這位元清先生所言,那閔翔呢?他是何種身份?三爺指派他,又為何種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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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凡和元清分手後,心中鬱悶,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子在馬路上閒逛。
不知不覺中,她將車開到台北市的郊區,正往天母、北投的方向前進。
看著逐漸昏暗的天色,看著這條似乎很少有車輛行駛的山間小路,一路行駛而來,只與兩輛車子交會而過,她不想再繼續往前,看到一旁似乎有小叉路,正好可以掉頭。
當她慢慢將車開到那條叉路,一個倒車排檔,車子停了一下,正要換檔時,身邊的座位車門被打開了。她嚇了一跳正要尖叫,看到坐上車的竟是--閔翔。
看他臉色蒼白,左手撫著右手,似乎是受傷了,嫣凡立即將車開走,並一邊注意身後是否有追兵追來。
一直到駛進市區,嫣凡確定沒有車子跟在身後,才吁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她看了一眼臉色已逐漸恢復正常的閔翔。
「健行,迷路了!」閔翔開玩笑的回答。
「鬼扯!你何不說,你正想和某位迷人的女士出遊,半路被放鴿子?」
「好吧!你說得完全正確。」
「再不實話實說,我立即讓你知道被放鴿子的滋味。」嫣凡生氣的問:「為什麼受傷了?」
「等回去後再說好不好?我累了!」
嫣凡嘟著嘴,看到他一臉疲憊的模樣,只得壓下一肚子的疑問。當她想問他的住處在哪裡時,卻見他早已入睡。
嫣凡歎了口氣,將車子往自己熟悉的方向駛去,只好先回「她」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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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翔,閔翔!」
「到了?」他睡眼惺忪的問。
「到我家了。下車吧,還走得動吧?」
「可以!」
他的回答雖然如此肯定,但嫣凡沒忘了他受了傷,立即去幫他。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嫣凡馬上拿出急救箱,見他固執的不肯將手伸出來,她只得好言相勸。
「把手伸出來,我才能替你消毒傷口呀!」她用柔得不能再柔的語調,彷彿勸哄一個鬧脾氣的任性頑童,受傷就得消毒,免得發炎,那會更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