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笑開,「是,我的狼大爺。」
這會兒他是真的皺起眉了,「貓兒?」他不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是什麼,但他肯定自己並不怎麼喜歡。
映然總算驚覺到自己說了什麼了。該死!她今天該不會是給誠實之神下了降頭吧?她僵硬地扯開嘴角,「別瞪我,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我就透露一個大秘密給你聽。」好吧!既然今晚很不幸地成為坦誠之夜,那藍斯當然得提供些內幕消息,這才算公平,尤其是她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的那件事。
「什麼?」藍斯不動聲色看她在玩什麼把戲。
「我記得你說過,你會離家是因為我?」這件事任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所以然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解開她的迷惑。
「沒錯。」他肯定的點頭,就知道她要問的是這個。
「真相?」映然還是不怎麼相信,她自忖那時與藍斯並無任何瓜葛,哪有那個能耐讓他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藍斯一笑,「記得我說過你的設計稿我全看過嗎?」
「嗯哼?」她當然記得,可是這個跟那個又有什麼關係?
「我所謂的全部,還包括了你設計失敗的那些草圖。」
映然睜大雙眼,「不可能,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被我處理掉了,你怎麼可能看得到?」
「可是偏偏就是有那麼一張夾在你呈交出來的完稿中。」
「哪一張?」她低頭努力地思索。
「你還在上面畫了圖,寫了幾行字……」他幫映然恢復記憶。
「畫圖跟寫字?有嗎……啊!我知道了。」映然想起來了,記起來的同時,淡淡的紅暈也飄上了她的兩頰,「難怪我一直找不到那張紙,原來是放錯疊了。」那張圖稿是她心煩意亂時的隨手塗鴉,後來想毀屍滅跡時卻怎樣也找不到了。
「很精采的作品。」藍斯評論道,「我就是看到那幾行字才下定決心的。」映然的圖稿上其實也沒畫什麼,她只是用炭筆草草勾勒出一隻正在酣睡的貓兒,簡單的線條卻饒富興味,圖畫旁邊還有她的手跡,寫了短短的三行字——多一點時間給自己,多一點快樂給自己,多一點自己給自己。
「我不懂。」映然的貓眼中有著疑問。
「你說得對,我的童年的確是過得非常空虛。」他不作正面回答,搬出以前映然曾經說過的話。
「你還記得啊?」映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皺皺鼻頭。那些話是想來損他的,他記得那麼清楚幹麼?
「在我五歲那年,父母因飛機失事喪生後,我的童年就提早結束了。從那時開始,我就喪失了玩樂的權利,在爺爺眼中,我不再是他的孫子,而是斐迪南家族的繼承人……」
「藍斯……」藍斯的眸中有一絲苦澀,還有更多的悲哀,看得映然好生心疼。一個不過五歲的幼兒,要承擔起這麼大的壓力,他這些年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知道我的童年是怎麼過的嗎?」藍斯澀聲道:「空蕩冷清的書房,堆得比我還高的書本,來往進出的全是一些板著臉孔的學者專家,他們關心的只有我是不是有趕上進度,能不能達到爺爺的要求……」
映然不發一語,由得藍斯去發洩埋藏心中多年的苦悶。
「除了一些必須的訓練,我要學的還有藝術概論、音樂鑒賞、防身術,還有超過至少三種以上的外國語……每天的時間都被填得滿滿的。因為斐迪南家族的繼承人必須是十項全能、完美無缺的,你不曉得我有多羨慕那些傭人的小孩,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抓昆蟲、打球……我卻只能關在書房裡,哪兒也不能去,自由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奢侈的。」
「可憐的小孩……」她輕撫藍斯的臉頰低喃道。和他比起來,從小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她,實在是幸福太多了。
藍斯搖搖頭,「我並不覺得自己可憐,該承擔的責任我是絕不會逃避的,而且,我還有父親留給我的相機陪著我,那也是爺爺惟一允許我能夠有的小小嗜好,對我來說,那就夠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那為什麼……」
「三年前的某一天,爺爺剝奪了我這項僅存的權利,那樣殘酷地奪走了我惟一可以稍稍喘息的小小空間,剎那間,我周圍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成了千斤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你的圖適時地出現在我眼前,讓我所有的顧慮都得到了解脫。」
「所以你就離家出走了?」映然總算是明白了。
「是的,不但如此,我還要證明給爺爺看,憑著攝影,我也能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他曾發過誓,若沒拿到一座世界級的攝影大獎,他絕不再踏進家門一步。
「那怎麼會變成跑去當明星呢?」
「要在短時間內賺到很多錢,又要能四處行走取景,最快的方法當然就是出賣皮相。」這個方法是傑洛幫他想的。
「怪不得你賺夠了就跑。」映然對藍斯的疑問總算是得到了全部的解答,「那麼,這三年下來你找到你的自我和快樂了嗎?」
「你說呢?」藍斯眨眨眼,好溫柔好溫柔地對映然笑著。他當然找到了,這小女人就是他快樂的泉源,而她會一直陪伴著他。
「能幫上你的忙,是我的榮幸。」她也回他一個深情的凝睇。
「那好,現在可以說了吧?」藍斯的臉說變就變,瞬間又恢復成他那招牌冰塊臉。
映然不禁搖頭歎息,羅曼蒂克的氣氛就這麼被破壞了。這男人真會殺風景,怎麼他就不能不要那麼精明,偶爾裝聾作啞一次不是很好嗎?她投降似地道:「我要說的秘密就是,那個……其實我常常,不,是偶爾,對!偶爾會在你聽不到的地方,呃……用一種珍禽異獸來稱呼你。」
「嗯。」他點了一下頭,表示他正在洗耳恭聽,不過緊皺的眉頭也顯示出他聽完後,映然可能會有被大卸八塊的危機。
「我會用那種動物來稱呼你,是有原因的……」映然心虛的面容忽地轉變,她風情萬種地一笑,輕輕地將她的話語呢喃吐出,如蘭的芳香吹拂到藍斯臉上,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神智開始渙散。映然再魅惑地眨動濃長的眼簾,喃喃地耳語道:「因為,你是我的狼,是上天專門派來克我這隻貓兒的……」她俯下櫻唇。誰說轉移注意力只能用說的呢?
藍斯再也不能思考……
第十章
「孫少爺回來了。」猶如平地一聲雷,藍斯的出現,在平靜恬淡的佩脫拉亞別墅投下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傭人們乍見離家已久的小主人歸來,莫不歡欣鼓舞地奔相走告,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更是直盯著藍斯手中緊摟的東方女子瞧,偌大的宅邸登時顯得熱鬧非凡。
「看來你這主人挺受歡迎的嘛!」不用說,被藍斯挾持而來的當然是黎大設計師映然小姐,她像是個被五花大綁的麻布袋,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藍斯拖著走,雖然這樣的處境看起來挺不堪的,她倒是頗自得其樂,還有閒情逸致與一臉肅殺的藍斯瞎拾槓。
「嗯。」他照例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映然也不以為意,反正藍斯從上飛機開始,不管問他什麼都是這副德行,她算是已經非常習慣在這種苦寒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了。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在他們開誠佈公後沒幾天,一個叫什麼傑洛?雷特的外國男人突然來訪,傳達伊梵諾?斐迪南要藍斯回國履行婚約的旨意。
藍斯當時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至今還在她耳中嗡嗡作響,接著他們就上了飛機,她是藍斯惟一攜帶的隨身行李。而她自己則是連行李都還來不及收拾,就被丟上飛機了,落得只能在機上無言地大唱,「我歹命矣!」的淒慘下場。
映然十分認命地沒有發出任何正義的怒吼,其實是連抗議聲都不敢屁一句,誰教藍斯那張冷臉著實猙獰扭曲得嚇人,和現在的他比起來,以前那些怒火只能算是小Case,所以炮灰留給伊梵諾去當就好了,她還想長命百歲、禍害千年哩!
不過話說回來,爺爺究竟在搞什麼鬼?不是她自誇,像她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孫媳婦,說什麼也不可能和「下堂婦」這三個字扯上關係,何況他精心布了二十多年的局,怎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映然非常確定,要藍斯回來結婚只是一個藉口,一個要藍斯帶她回來的藉口。伊梵諾的老謀深算讓她不得不相信,他可能已經知道她和藍斯之間的事了,姥姥從旁的推波助瀾不是最好的證明嗎?篤定了這一點,她等會只要在一旁喝茶看好戲就可以了,她要看伊梵諾如何面對像是要將他碎屍萬段的孫子。呵呵!好玩,真是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