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太陽當然從東邊出來。」荔女皺起眉,隨即一震,杏眼圓睜,「嘿!什麼話,妳的意思是我本來就很凶囉?」
小姜連忙摀住雙耳,哀叫道:「對不起,荔女學姊原諒我!」
荔女一剎那間像是消了氣的汽球般,頹然地道:「原來在你們心目中,我真是個凶婆娘。」
雖然這早已經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實了,但是親耳聽到,老實說還是挺不是滋味的,唉。
她天生就是這種火爆脾氣,正所謂路見不平氣死閒人,她就是那個最標準的「閒人」,所以才會每每衝動得跳出來拔刀相助。
「荔女學姊,雖然妳很凶,但是我們都很喜歡妳呀,因為妳會保護我們耶。」小姜和幾個比較得閒的學妹忍不住包圍過來,你一言我一句地安慰她。
「是啊、是啊,像上次有個小混混想要吃我豆腐,就是荔女學姊幫我打跑的,不然我可就慘了。」
「還有我男朋友,上次來跟我要生活費,也是荔女學姊狠狠地訓了他一頓,現在他對我很好呢,還經常問我要不要零用錢。」
「還有還有,有一個大牌藝人來店裡挑三撿四、吆五喝六的,若不是荔女學姊出馬,他恐怕連店都拆掉了呢!」
荔女被她們一講又高興了起來。
她雙手扠腰,得意洋洋地道:「對啊、對啊,我就是負責來鏟好除惡,替天下人抱不平的。」
如果在古代,她鐵定是俠女。
幾個小女生忍不住被她逗樂了。
「是啊、是啊。」
白勤忽然探頭出來,「對了,荔女,妳下午三點跟高太太有約喔。」
「知道了,我挑染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揚聲回道。
高太太是個雍容華貴的企業家太太,先生的公司是股票上市的知名計算機公司,也不劃怎地,她們倆第一次見面就看對眼,雖然一個四十歲,一個二十歲,卻經常聚在一塊高談闊論玩笑發瘋。
有的時候荔女忍不住會羨慕、嚮往自己四十歲的時候也能像高太太那樣快活瀟灑就好了。
「好了,大家去做事,去做事!」她擺著手,笑吟吟地道。
「是!」娘子軍們轟然答應。
白勤看得真是感慨萬千啊,究竟要到幾時,他才能有荔女這樣的魄力與掌舵的豪氣暱?
他撓撓頭,隨即笑了起來。
沒關係啦,這樣他正好落得輕鬆,可以專心鑽研他的剪髮技術。
最近他想要創造一種叫「七七四十九式柳葉刀」剪髮,正在積極練習中,希望有一天能夠發揚光大。
到時候他們春風美發造型室就發了,哈哈哈……
☆☆☆☆☆☆☆☆☆☆ ☆☆☆☆☆☆☆☆☆☆
他今年二十七,是某家國際航空公司裡最年輕的機長。
他高大英挺,濃眉大眼,剛正堅毅的臉龐,無任何不良嗜好。
他父母健在,身體健康,在台北與溫哥華各有一棟高級公寓,銀行帳戶裡有千萬元以上的存款,手頭上有數十張績優股票,開的是白色新款BMW,慣穿陸易斯威登的雪白亞麻襯衫和藍色牛仔褲。
他脾氣不錯,性情穩定,閒暇時最愛養蘭花和桂花,也養了兩條熱帶魚。
他知道他也頗受女性青睞,但是偏偏他最想要照顧寵愛的那一個,總是將他視若蛇蠍。
唉,人生在世,果然不是事事都順遂的呀。
不過房靜權對自己極有信心,終有一天可以完成自己最大的心願。
而此刻,他一身英挺、器字軒昂的機長制服,拖著行李箱站在位於台北市內湖的寬敞優雅公寓門前,五層樓高的房子裡有三戶是房客,他這個房東住在四,五樓。
從西雅圖飛回台北,他早上七點四十五分返抵國門,在處理完了一些必須的手續後,接著從桃園中正機場開車回台北。
現在的他有著掩不住長程飛行的疲倦,但是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渾身上下帶著淡淡性感頹喪的味道,經過的一群高中少女情不自禁臉紅心跳地看癡了。
「妳看、妳看,他好帥喔……」
「是某個電影明星嗎?」
「不是,他穿著機長制服……哇!好年輕英俊的機長喔。」
「我們去跟他要電話好不好?」
少女們吱吱喳喳推擠著就要上前搭訕,驀然從公寓大門裡竄出兩隻張牙舞爪的巨大狼犬,對著靜權撲了過去。
「啊!」少女們齊齊驚叫。
但見靜權微微一笑,輕抬高右手,伸出修長食指--
「噓,坐下。」
像變魔法一樣,兩隻威風凶狠的狼犬登時乖乖地趴坐在他腳前,還發出撒嬌的嗚嗚聲。
少女們看得目瞪口呆。
靜權笑著低下身揉了揉兩顆大狗頭,「恭喜、發財,你們好嗎?」
少女們愣愣地看著他眼神一亮、滿臉發光的俊美模樣,不需要問也感覺得出他渾身上下流露出的喜悅。
在這令人目眩神迷的當兒,忽然一個大嗓門響亮地響起--
「我等你很久了。」
少女們抬頭望向聲音來處,不約而同嗖地吸了一口涼氣。
哎呀,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呃,不是,是一棵鮮草活生生慘遭紫色糞金龜蹂躪。
在大門方向,有一個頂著紫色爆炸短髮,小小的臉蛋,一雙大眼睛瞪得大大的,身穿黑色緊身衣和牛仔褲,腳蹬馬靴的少女,扠著腰做茶壺狀地瞪著她們心目中的英俊有為機長。
「荔女!」
偏偏那優質英俊好男人竟然像看到天上掉下來的寶貝一樣,滿面笑意,眼神溫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啊……看不下去了!
一群高中少女心碎地掩目咚咚咚跑走。
「你怎麼這麼慢?」荔女看著腕際的表,不耐地以腳尖點地。「我等一下還要去接禰芽。」
聞言,靜權有一絲失望,但是他優雅地掩飾得很好。「妳們有約嗎?需不需要我接送?」
「你不是剛剛飛回來?」她別了他一眼,揮揮手道:「不用了啦,你還是早點上床睡覺好。我爸叫我拿來給你吃的驢打滾和豌豆黃我放在你冰箱裡了,對了,你都不開伙的喔?冰箱裡面只有幾條起司和兩瓶冰酒,如果給房媽知道你就慘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知怎地,一看到她,全身的疲憊都不見了,反而是笑意頻頻打心底湧現出來,怎麼也抑止不了。
「喂,你有病啊?幹嘛一直笑不講話?」荔女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我只是太驚喜了。」他微笑的說。
「有什麼好驚喜的?」她納悶極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你怎麼啦?怎麼變得怪怪的,難道長途飛行會讓一個人腦筋變遲鈍嗎?啊,那你要當心喔,一年裡你起碼要飛三百天,你要保重。」
「謝謝妳的關心。」靜權又好笑又好氣,拍拍兩隻頻頻在他腳邊鑽來鑽去賣乖示好的大狼狗,「妳等我一下,我把行李放好,待會開車送妳。」
「真的不用……」她嚇了一跳,被他不由分說地拉回屋裡。
這棟公寓外觀有倫敦的味道,每一道雕樑、每一個窗台都經過精心設計,還種了繽紛美麗的盆栽,甚至有座小巧的電梯。
荔女羨慕得不得了,也曾經想過偷偷打聽這裡還有沒有房子可租,但房靜權是一定不會跟她收錢的啦,她又不想佔人便宜,所以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就強忍著吞回去,只能三天兩頭有機會過來摸摸看看,流流口水算數。
他們搭電梯到四樓,靜權走進臥房,荔女則是站在玄關和恭喜、發財等著他。
「怎麼不進來?」他從房間探出頭來,眉眼間透著一絲疑惑。
「脫鞋子好麻煩的。」她圈起雙手放在嘴邊大叫,「你快一點就是了。」
沒辦法,誰教這一層起碼四十幾坪,講話不大聲點還聽不太清楚咧!
唉,她真是羨慕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靜權搖搖頭,又縮了回去,但還是忍不住隔著臥房邊換衣服邊跟她交談。
「妳最近好嗎?」
「好什麼?還不是一樣倒霉得要命?」她一想起這個就沒精打彩起來。「恐怖的霉運如影隨形,看來我今年染成紫色的頭髮一樣逃不過。」
脫下襯衫露出結實精壯胸膛的靜權忍不住嗆笑了一聲,「妳放心,命好不怕運來磨。」
「啐!」她大翻白眼。
廢話,像這種安慰人的話,她不知道已經吞掉幾噸了,可是哪有什麼用?她還是那麼倒霉。
唯一感到比較窩心的是,還有三個姊妹淘跟她有相同的命運,只要這樣想,堵在心底的那口鳥氣也比較順了。
幾分鐘後,穿著米白色V字領線衫和白色長褲的靜權玉樹臨風地走了出來,笑吟吟地道:「走吧。」
荔女眼前一亮,嘖嘖道:「你認真穿起衣服來也挺人模人樣的嘛。」
「多謝誇獎。」他既覺好笑又感哀怨。
在這世界上恐怕只有她完全不把他當作一回事吧,他有時忍不住會想,自己怎麼會愛上這個遲鈍的野蠻「女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