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先生認出他是八樓廣告公司的人,便說:「不好意思,電梯在維修中,可能要等一下喔。」
怎麼這時候在維修電梯呢?心急如焚的他,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一秒都不能等!
「我走樓梯。」還好公司在八樓而已。
一想到童凝在辦公室裡癡癡地等他回來,他的兩隻腳就像裝了turbo一樣,馬力十足,直比噴射客機的引擎——那是前三樓的速度。第四樓開始,不是他不急了,只是,畢竟腳也是人肉做的,不是鈦合金打製而成,更不是吃石油就能振動的飛機,所以後面三樓就恢復到正常人的速度,用走的。到了第七層樓,他真的是望樓興歎,後悔當初為何要租在那麼高的樓層,也明瞭「爬樓梯」的真諦,重點在於「爬」字。
呼!呼!呼!他從來不曾為一個女人如此焦慮緊張——即使是以前的童凝—— 更不曾為了一個女人爬過這麼多的樓梯!吁——談戀愛果然需要體力。
辦公室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張望不到,童凝回家去了?
也好,否則教她等那麼久,他只會更內疚、更心疼。
原本那股支持他衝上樓來的動力一消失,整個身體就像消了氣的球,黯然地頹坐在辦公室的一角,腦子裡想的竟是童凝臉上那朵迷人的笑靨和那淺淺的梨窩。
也許童凝並非如他想像中那麼在意他,當然也沒理由把他的話當成聖旨一樣,傻呼呼地呆等一個一開口就只會凶她罵她的男人。如果她真的那麼癡的話,那麼他即使有鋼鐵般的心,也會被她的癡感動得亂七八糟的。
他也該走了吧!
「不要再凶我了!」空蕩蕩的辦公室,忽然有人在說話?
誰?
沈放的神經又開始緊繃起來了,那聲音來自會議室,而且好像是——童凝?!
他直覺地朝會議室走去,走沒兩步,碰到了辦公桌椅,才發現沒開燈,唉!他的怪病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只要一聽到和童凝有關的人、事、物,還包括聲音,他就神經兮兮的,連正常人該有的正常反應也忘得一乾二淨。就像現在這樣,幹麼要摸黑走路,增加緊張懸疑的氣氛、還增加跌倒的機會!
會議桌上睡了一個龐然大物,正是童凝!
看到她還留在公司等他,心裡居然小小高興著。忘記她等得有多辛苦,才會躺成大字形。那件她常穿的寬鬆長裙被掀上來,露出一雙誘人的美腿,半敞的V字領酥胸微綻,那引誘犯罪的姿勢,大概沒幾個男人抵擋得了,而她居然還能呼呼大睡說夢話,如果這時候吻她,童凝不會發覺吧!
天啊!他在想什麼?凝視著甜美安詳的睡容,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滑過她白皙的臉頰,他的眼睛就是無法控制的瞟向那兩片熟睡中的紅唇。咦?她好像真的擺出一副待吻狀呢,那麼他就不客氣了!
沈放一閉上雙眼,腦海中就閃現那晚童凝的烈火紅唇,他的熱唇懷著既期待又怕受傷的心情,緩緩慢慢地趨近童凝——
「咦?沈放,你在做什麼?」
他嚇得眼睛一看,童凝邊揉著惺忪的睡眼邊看著他發問,而他的唇離目標大概不到一指寬,真可惜!
還沒回答臉就先紅了,「我——」還沒想出好藉口,她又睡著了。吁!
就讓她睡吧!
沈放拿把椅子坐在她旁邊,雙手托腮,面露微笑地瞅著她那表情豐富的睡容,時而噘嘴時而皺眉,大概又夢到被他罵了吧?!唉,他真的對她太嚴苛了。
李全說得對,也許他該忘記那一夜的事,讓愛情的歸愛情,一切重新出發,停止無謂的掙扎,別再違反自己的心意了,否則他會後悔。
看著,想著,念著,沈放不知不覺睡著了。他在睡著前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當童凝醒來時,要讓她看到一個全新的沈放。
☆ ☆ ☆
天空濛蒙亮,晨曦從會議室那片沒拉上簾子的落地窗透進來,灑在童凝飽睡一夜的眼瞼上。陽光亮得有些刺眼,把她給吵醒了。
一起身,嘴裡立地發出慘叫聲。「哎喲喂呀——」怎麼全身腰酸背痛?身上那二○六根骨頭像散了一樣。
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她睡在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看起來很像她辦公室裡的會議桌。
對了,昨天沈放離開公司時,跟她說「等我回來,不准下班」,所以她就一直等沈放,等到同事都走光光了,他還沒回來。她又不敢貿然就下班,怕明天上班時會被他罵臭兩顆頭。等到後來累了,她就跑到會議室的桌子上小睡一下,沒想到,竟然一覺到天亮!
「哇!」她忽然大喊出聲。「沈放還沒回公司?」她的心裡忽然有股不祥的感覺。
「啊!」她尖叫一聲,像兇殺案的目擊者。「沈放該不是出了什麼事吧?」
她焦急得一顆心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一樣。「冷靜一 下。」她的手水平地擺在胸前,往下緩緩移動,像要把肚子裡的焦躁憂慮火氣強壓下來。嘴裡則不斷地重複數著阿拉伯數字的一到十,這是教會裡的神父教她冷靜的好方法,還滿有用的。
腦子裡慢慢地回想著……昨天下午李全從會議桌上把他帶走,說是去見一位大客戶,卻沒說去哪裡?
「男人會去哪裡應酬客戶?尤其是上億元的大客戶。」她想起以前的老闆,每回應酬客戶只有一種地方——「酒店」。而且越大的客戶,去的酒店就越大家,最後都應酬到女人的溫柔鄉里去了,當天通常是不會再進公司了!而沈放昨天也沒回公司,那麼他——也是去了酒店嘍?!一定是左擁右抱前後還包夾兩個,總共四個女人,再鋼鐵般的意志也會忘了她還在公司癡癡地等他回來。
她像被整缸醋從頭淋到腳,吃了滿嘴的飛醋,蹬下會議桌,氣得大吼大叫。
「沈放,我恨你!」那如雷貫耳的怨恨之聲,幾乎要把天花板給掀了。
「聽到了!」沈放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一臉歉意混合著愛意的模糊暖昧表情。
童凝覺得那聲音很近,好像就在她身旁,轉頭一看。「啊——」見鬼了似的,嚇得說不出話來了。「沈放?」他不是應該在酒店裡左擁右抱嗎?
剛才童凝突然大喊一聲「哎喲喂呀」,沈放就被吵醒了,下意識地伸出兩條鐵臂。還以為她又睡翻掉了,跌到會議桌底下去了呢!
據他昨晚一夜的觀察,童凝可能是孫悟空投胎轉世的,睡覺時拚命地翻觔斗,好幾次翻到桌沿邊。幸好被他強壯的臂膀接住了,否則她早摔得鼻青臉腫。
「你起床啦!睡得好嗎?」一股強烈想要彌補她的心態湧上。只是平時對她凶慣了,一溫柔起來,卻反而覺得怪怪的,搞得自己渾身彆扭。再加上他在椅子上睡了一夜,現在整個腰和背硬得像根電線桿一樣,這是他的報應嗎?
童凝有點受寵若驚地盯著沈放瞧,呵呵!他居然問她睡得好嗎?而且語氣溫柔得好像一對同床共枕的夫妻早上醒來時的親密語氣。
她不會是在作夢吧?咬一下手指頭看看。
沈放忽然慘叫出聲。「哎呀——好痛啊!你瘋啦?幹什麼咬我的手指頭!」一時忍不住又對她大小聲,忘了要溫柔以待。
童凝聳聳肩。「喔,對不起,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剛才是不是在作夢。」抿著唇揚起眉,一臉無奈卻也習以為常的委婉可憐笑容說。「你還是用這樣的聲調和分貝跟我講話比較正常,不然我會以為你生病了!」
沈放皺眉咬唇,滿臉懊悔,氣自己為何又讓她如此委曲求全地令人心疼。
「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沈放忽然正經地道。
童凝用一種疑惑又帶點怨懣的眼神望著沈放。「一點時間夠嗎?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你一夜?等到在會議桌上睡著了!你如果不給我說清楚,我讓你講一輩子!」這哪是在處罰他!根本就是她的心願嘛!
「我不是指這個!」他的心裡急,卻又嘴拙得難以出口表示想愛她的心意。
他教她等了一夜,卻連個解釋也不說,童凝氣得站起來。忽然她的身上有個東西掉到地上,彎下腰拾起來,是一件男人的外套,沈放的。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又令她感動得心中小鹿亂撞了。
「這衣服……是你早上來了,才幫我蓋上的嗎?」真不想還給他。
沈放愣了一下,童凝以為他早上才來的?她沒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和昨天一樣嗎?唉,算了!錯的人本來就是他,不必再狡辯了。
「那已經不重要了。」他忍著腰酸背痛,站起來整一整儀容,可不能讓同事們看到兩個人衣衫不整的德行,壞了童凝的名聲。
童凝卻以為沈放對她那種輕忽不在意的態度又來了!才喜悅不到三秒的表情,馬上被火氣燒得嘎吱、嘎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