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胡說!鍾瑤惡狠狠瞪了喀爾東一眼,她哪是失常;太高興了嘛!
她衝著拓跋魁討好地一笑,「我沒事,真的,我正常得很。」不枉她出關一趟,總 算見著她思慕已久的人。
拓跋魁盯著她,皺緊眉頭沉釁不語,一會兒才道:「那麼就請你到我帳裡聊聊好嗎 ?」不容她拒絕,拓跋魁已拉住她的手往前行。
喀爾東雖然心有餘悸,但是他很擔心鳳姑娘的安危,她可是半點功夫也不會,生怕 狼主惱怒之下將她一刀殺了,趕緊跟去瞧。
拓跋魁拉著她沿著狼族外圍,越過狼族裡大大小小形色不一的營帳,一路上沒見到 半個狼族人,大概是怕她會嚇著狼族人吧。鍾瑤不在意,而拓跋魁雖然走得急,但還難 不倒她,所以她有充裕的時間可以欣賞狼族的風光。
果然是山光明媚,草盛馬壯、順著水草豐盛她依稀可聽見淙淙流水聲。在秋老虎的 肆虐下,一點也沒有減損它的美麗,反而映射出一股動人的生命力。
莫怪乎會孕育出小二這般萬中選一的男兒。鍾瑤望著拓跋魁牽著她手的虎掌,禁不 住嘴角微揚。他還是裝得萬般傻呼呼的,虧她一直對他左牽右掛,他卻認不出自己,真 悶,卻也有絲絲甜意在心頭。
「你是誰?」強拉她進大主帳中,拓跋魁放掉她的手,劈頭就問。
「我是誰?」鍾瑤揉揉手腕,眨著易容之後仍然靈動的眼眸,漾著笑意答道:「我 是天鳳啊,你也叫我鳳姑娘,你忘了?」
直覺告訴他,這個醜女絕對不簡單,光是她坦率不懼怕的態度就足以啟人疑竇。「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是問你,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頂著天鳳的名義來到狼族?你 的目的何在?」拓跋魁目光銳利地打量著她,威逼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
鍾瑤倒是不在乎,笑意未減地道:「爺爺叫我來,我就來了,爺爺說我是天鳳,我 就是天鳳羅。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拓跋魁微瞇起眼,不滿她的答非所問,忍住怒氣沉聲道:「你拿什麼證明你就是天 鳳?如果你說不出來,我就要你的命。」他逼近她、雙手蓄滿力量,表情不像在虛言惘 喝。
鍾瑤愣住了,這麼凶的拓跋魁是她從未見過的。「你好凶喔,我不說。」她不喜歡 他這個樣子,好像她是他的仇人,恨不得置她於死地。真實的銀狼就是這個樣子嗎?她 不要,她不要他是這樣的!
「由不得你不說。」他的巨掌像風一般疾掃而過,鍾瑤來不及看清他的手法,一把 琉璃小刀已架在她纖細的脖子上。「如果在這麼漂亮的脖子上輕輕劃一刀,血花四濺的 樣子一定很美。」他說得輕描淡寫,仿若刀下的只是隻兔子,而不是個人。
鍾瑤無法相信如此冷血無情的話會出自他嘴裡,更不想相信他正用刀子抵著她的咽 喉!這把可削金斷銀的奇刀正是她送給他的!
「你不是說真的!你不是這樣的人!」她猛烈地搖頭否認,她認識的小二不是這樣 嗜血的狂人。
拓跋魁冷笑,微一使勁,鋒利的刀口將她白皙的肌膚劃出一道血痕,滲出血滴,「 小姑娘,你未免太天真,我是怎樣的人,整個大漠都知道,我拓跋魁是地獄來的使者, 是惡魔的兒子,沒有什麼事我做不出來。」
「可是……」鍾瑤耳邊驀地響起那日鄂索圖對她說過的話——我們的狼主是個好戰 戀色的粗人,狼族在他的領導下一蹶不振。難道他就是這樣的人?她頓時茫然了。
「別囉唆了,快說。」拓跋魁等得頗不耐煩。
一瞬間,她真想扯下臉上假面具,以紫狼的身份與他當場對質、問他為什麼和銀狼 時不一樣?一個仁慈溫和,一個暴戾凶殘,就像雙面人一樣,比老大金狼還可伯,至少 楚星磊個性一致,表裡如一。
拓跋魁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嚇傻了,伸出來持刀的左手輕抬她的下顎,卻發現她 眼底蓄滿淚水,眼底濃濃的憂傷讓他為之一震。
鍾瑤很少掉淚,要讓天性樂觀又愛捉弄人的她傷心難過比登天還難,她若真受了委 屜,不待她訴苦,蒼狼一族的六位兄長老早便幫她討回公道。
但是,今天她卻輕易地讓淚水流下,只因她一向最喜歡的小二竟然是用刀抵著她的 野蠻人。瞧著他,她的心不明所以的隱隱作痛。
她閉上眼不想再瞧他,淚水順勢滑過臉龐,滴滴彷彿滴進他的心坎。拓跋魁不由得 鬆開刀柄,任由刀子跌落地上,他雙手微微頂抖地撫上她的臉龐,輕柔地為她拭淚。
她的憂傷為誰而生?她的眼淚為誰而流?
明明是如此不堪的無理女,有著令人視之欲嘔的醜貌,拓跋魁卻無法讓自己如往常 一般淡漠,許久不曾軟化的硬心腸,竟因她的淚而輕易化解。
即使沒有任何理由,他依舊可以殺了她,但他為何下不了手?自他當狼族的狼主開 始,他隱藏的頑劣性子就開始展現,宛如他的父親,他對狼族以外的人,無情得近乎惡 魔。
「拓跋魁。」鍾瑤感受到他大手帶來的溫暖,緩緩地睜開眼,她想叫他魁,又怕他 無法接愛,只好叫他拓跋魁。這樣的他,才是她記憶中的小二。
她的叫喚猶如鐘聲一般重重敲醒拓跋魁,他迅速抽回手,表情又恢復先前的冷凝, 拾起琉璃小刀,他隨即遠離她身旁,恍如剛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夢。「你不說,沒關係 ,我會查出來的。你如果真要對狼族不利的話,我保證我會親自送你去見閻王。」不冷 不熱的語氣。讓鍾瑤更難受。
『拓跋魁——」鍾瑤還想和他多說一些話,拓跋魁已先她一步行動,不客氣地一推 ,她就跌出賬外。一雙手慌忙地接住她,原來是喀爾東,他剛來到帳外。
「喀爾東,帶她下去,好好的監視她,別讓人接近她。要是出了事,就唯你是問。 」
鍾瑤明白他在警告她安分守已。
喀爾東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應道:「是,狼主,我會好好照料鳳姑娘,請放 心。」
拓跋魁交代完,不再看她一眼,逕自進帳裡去。
「鳳姑娘,狼主沒為難你吧?」喀爾東擔憂地問著氣色不住的鍾瑤。
「你說呢?」心痛算不算受傷?是的話,她必定受了極大的傷。她離開喀爾東的手 臂,站直身軀,故作無事狀,輕扯嘴角,笑得勉強,「死不了的,沒事。」
「真的?」喀爾東對她的說辭持保留態度,眼尖地瞄到她衣須幾滴鮮紅的顏色,仔 細一瞧後不由得驚呼,「還逞強!頸子都流血了,怎麼你都不說?你實在……」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你………我會被你氣死。」沒費事再敷落臉色蒼白的她,喀爾東趕緊拖著她去找 族裡醫木最高明的巫師宗喇彌。
行色匆匆的兩人都沒注意到主帳裡有雙充滿掙扎的目光目送他們離去。
第四章
用手輕輕拭去琉璃小刀上鮮紅的血滴,血還溫熱著。拓跋魁渾身一顫,像是被燙著 似地縮回手。
「該死!」他皺緊眉頭,沒來由的氣惱,粗魯地扯過一塊布擦掉刀上的血痕,將小 刀掛回腰際。
一個女人!
哈,拓跋魁,你真是了不起,一個女人居然就讓你心軟了!
可笑啊!
多年來,他第一次忘了自己的原則一身為狼主的他沒有資格擁有同情心,一旦濫用 同情就會招致毀滅。他直謹記在心,對於敵人向來毫不留情,但這個醜陋女子的幾滴眼 淚卻讓他破戒了。
他是怎麼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胸口會因為她的淚而隱隱作痛?他該是無心無淚 無慾的,身為他最憎恨的人的兒子,他不配做一個人,他是殘酷無情韻魔鬼。
可是那雙映滿純真信任眼眸中的那抹傷心欲絕,彷彿召喚著他變回另一個人,一個 有著喜怒哀樂的平凡人,回到他沒仇恨的軀體裡。或許是連續經歷多場殺戮,讓他的感 覺有些疲憊。拓跋魁如是解釋著,也許見見「他」後會好一點。
「宗喇彌,她沒事吧?」喀爾東不放心的問道。
「這點小傷難不倒我,我辦事,你放心。」宗喇彌在乍見醜女的短暫震驚之後,自 信滿滿地應道,拿著一盒烏漆抹黑的藥膏就要為鍾瑤上藥,鍾瑤退了一步,指著藥膏問 道:「這是什麼玩意?噁心極了,真能治傷嗎?」不會是牛屎、馬屎之類,混成藥來蒙 騙她吧?
「小姑娘,你是外地來的,自然不懂了,不是我宗喇彌自吹自擂,無論是內傷、外 傷、刀傷、劍傷,上自大人下至小孩,抹了我特製的烏雪膏後,不用兩天傷口便會自然 痊癒。你不信我,可以問問喀爾東,他是吃我的藥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