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瑤聞言嘖嘖稱奇,「竟有如此神物,我倒是不曾聽聞。」
「天下之大,自是無奇不有,鳳姑娘不知曉亦在情理之中。」鄂索圖不在意的一笑 ,折騰了一夜,老朽帶鳳姑娘去客房休息。」
「不用了,我還撐得住。」鍾瑤趕忙拒絕,她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拓跋魁,不見到 他安然轉醒,她無法安詳入睡,只怕踏入夢裡也會心想著他。
「爺爺,你若是累了,先去休息,我……我再待一會兒,倘若累了會自個兒找地方 睡覺,你別招呼我了。」上說得忸怩,藏不住心事的美眸始終離不開拓跋魁,若是鄂索 圖再看不出鍾瑤的心事,未名太不識相了。
「我這一把老骨頭真是愈老愈不中用,比不上你上年輕人體力。」他捶打僂的背, 往門外踏。「你要撐就由你吧。你老爺我也汪在這兒礙眼,睡覺去!」說完,還對鍾瑤 拋了個我很明白的眼神,羞得鍾瑤頓足不依。
「爺爺!」
她的感情有這麼明顯嗎?鍾瑤轉過身子,深深凝視床上那張熟悉的俊臉,輕輕撫著 他蒼白的臉,心頭閃過一陣陣遇上他以來才有的心悸與酸楚。心裡因為他狂傲一再無法 捉摸,教她想驅走他的身影,他的影像卻愈清晰。酸楚是因為他冷酷無情,卻有著孤寂 的背影,救她的心隱隱作痛。
戀上他,是那麼容易的事,她還記得十二歲那年的秋天的第一次見到他……
斷情谷的秋天向來是最美的,漫山遍野的楓紅點綴山光水色,格外迷人,增添一份 清靈雅致。
鍾瑤是天涯俠客恨天長所收的第三個入室弟子,也是唯一真正住在斷情谷裡的徒弟 。她雖然在小的時候為恨天長所救,但是從小身子就不好,調養了許久,終於在十二歲 那年的夏天獲准習武。
原本是病西施,在練武之後,身子骨大好,面目和個性劇變,轉為過度的活潑開朗 ,三不五時設些陷阱整那相依為命的師父恨天長,恨天長在不堪虐待的情況下,終於在 有一天帶他第四位入室弟子銀狼來斷情谷。
鍾瑤只知道這位外表冷酷、不善言詞的師弟身上總是背著一把大弓。射得一手好箭 ,年齡比她大,功夫也比她好上數倍。據說他是繼大師兄楚星磊之後又一練武奇才,不 過對於他背景卻一概不知。
基於同門情誼,鍾瑤轉移目標,決定好好地招待這位遠客,捉弄、戲弄、設計玩鬧 她的花招百出,時而天真,時而狡詐,時而撒潑。只可惜無論她多賣力的逗弄,銀狼頂 多皺眉,壓根不理會她,他的心裡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專心習武。
儘管如此,鍾瑤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全放在在他身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銀 狼練武、玩耍捉弄,瞧著他冷冷不理人的模樣,或者是練武虎虎生風,或是聽聽他難得 的怒罵,總之,她每天都像個影子般的跟著他。
很快的,一年的光陰過去,銀狼離開了斷情谷,孩子氣的鍾瑤在谷口哭得傷心,眼 睛腫得不成樣,然而銀狼卻不曾回頭看一眼。
鍾瑤在那時候明白了一件事,這一生,她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她的命運只有兩個字,就是銀狼。
五更天,第一聲雞鳴乍起。
寒霜屋中瀰漫著寒氣,床上的人捺不住這樣低溫而悠悠轉醒。他睜開眼,英挺的劍 眉一蹙,不明白滿室像霧般的寒氣從何而來。他的身子微動,就要掙扎起身,卻因多時 的寒冷而失去所有知覺,全身根本不聽使喚。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拓跋魁企圖移動身子卻徒勞無功,氣餒的他不禁怒吼, 「來人呀!喀爾東,額穆奇、赫蘭塔,你們快給我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這……見鬼了 ,是什麼鬼地方?」
「你在叫什麼?好吵啊!趴在拓跋魁床畔的鍾瑤揉著惺忪睡眼,不解地抬眸問。
「是你!你在這裡幹嘛?」拓跋魁沒有預期的凶她,不覺訝然。
他的叫聲將鍾瑤的瞌睡蟲嚇走了大半,她揉著眼的手停在半空中,血液驀地全往腦 子沖,她不假思索的往前一撲,將拓跋魁抱個滿懷,啞著聲道:「你真的醒了,真的醒 了!昨晚我好擔心,萬下你真的一覺不醒那我……那我怎麼辦?你教我怎麼辦?」她的 嗓音脆弱,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她不住的顫抖,將他抱得死緊,那份濃烈在拓跋魁心口 一緊,沒能狠心將她推開。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縱然是,這副鐵石心腸在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醜陋女子面前 早已出現裂縫。
拓跋魁僵直著身子,不習慣鍾瑤太過親匿的接近咳了幾聲掩飾他的尷尬,「我是怎 麼了?我不是在荒郊跟風他們打鬥,怎麼現在會在這裡?這兒又是哪裡?」
「你喲!這麼大個人,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鍾瑤半真半假地斥責,雖然是斥 責,仍舊脫不掉那濃郁的愛憐。「你在打鬥時受了極重的傷,而且還中毒,險些丟了性 命,這裡是爺爺找來的寒霜屋,幫你解了宗喇彌下的千日醉,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提,到宗喇彌,鍾瑤就一肚火。
哼,現在宗喇彌與富察哈敏應該已中了蠍子毒,痛不欲生。
「千日醉?」這三個字引起拓跋魁的反應,他突地用力揪住鍾瑤的纖肩,追問道「 你說宗喇彌對我下千日醉?」
「是啊!他和富察哈敏計劃將狼族獻給突厥,所以乘機將你撂倒好方便行事。」在 他強勁的力道下,鍾瑤幾乎無法呼吸,細聲囔道;「你………快勒死我了,快鬆手。」 拓跋魁這才失魂似的鬆開了手,臉色驀地一暗,鍾瑤立刻退了一步,大口呼吸空氣,沒 發覺他的異狀。
低鳴的產音在空氣中凝結的片刻響起,登時贏得兩人的注視。
拓跋魁一愣,他怎麼出現在這裡?
銀白色的身影一躍,飛撲到主人寬厚的胸膛,喜孜孜地舔著他的面頰,好不開心。
鍾瑤見狀,怕濤壓疼了拓跋魁,急忙拉過他道:「濤,你壓到魁的傷口了,別淘氣 了,先下來吧!」濤雖不捨卻順從地跳到地上。
鍾瑤不經意自己說錯話了,她不該知道銀狼的名字,且濤也不會對陌生人如此聽從 。拓跋魁雖然受傷了,洞察力還是很敏銳。
不怕濤且知道濤的人,除了蒼狼一族的成員外,就只有師父恨天長。那麼她是誰, 答案立別呼之欲出。不是潑辣病人老三藍鯨,就是調皮的的老七紫狼那麼一切都有個解 釋了。乍見她時有熟悉感,那股每每見著她就自然而生的不捨與愛憐,次次為了她破戒 。
再者喀爾東回狼族時被札木頓攻擊,危急時出現救了狼族的紫狼,其實就是眼前這 個無鹽女。
拓跋魁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老七,你不好好待在中原過輕鬆自在的逍遙日子, 跑到烽煙四起的狼族來幹嘛?」明明是在為她擔擾,出口的語氣卻萬分嚴厲,嚇得正微 笑注視著濤的鍾瑤身子一僵,無法反應。
「你在說什麼?怎麼我一句都聽不懂。」鍾瑤牽強地笑著,被他突然的揭穿弄得手 足無措。該認?該否認?她全亂了章法,她還沒有心理準備以紫狼的身份面對他。
「我去跟爺爺說你醒了,他知道了一定很高興。」不敢與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相對, 她隨意找個借口,趕緊退出寒霜屋;狼狽而逃的她錯過了一雙緊隨她的有情睛眸。
儘管逃吧!他歡送她脫逃的時間也只有現在,下次再也不允許她自他身邊逃離。他 在死裡逃生再見到她後,竟再也興不起往日那種自尋死的念頭。是的,他不否認自己是 故意傷得那麼重,只為了擺脫在他心底多年,教他痛不欲生的夢靨。
但是不再逃避了。拓跋魁在心頭默默發誓。
「這裡這麼大,該上哪找爺爺呢?」出了寒霜屋裡曲折迴旋的長廊,鍾瑤還真不知 道該從哪找起。
心不在焉的她,還為著拓跋魁認出她而憂心仲仲。該如何面對他?一旦以紫狼的真 面目出現,那麼聰明心細的他一定輕易察覺她真實的感情。她是如此戀著,如果這份情 反倒被他當成笑話,那麼她寧願抵死不承認。
可是,她又怎能如此灑脫?若不是對他的心意如此堅定她豈會千里迢迢、不辭辛勞 來尋他?是紫狼也罷,是天鳳也好,她心裡早已將矜持拋至一邊,在拓跋魁面前她是沒 有也不需要自尊的呀!
只因為她由裡到外,由四肢百骸深刻到血液裡,全身上下都深深依戀著他,既是如 此,她的命運就是他,也唯有他了。
「喔!」眼看地上的鍾瑤與來人擅個滿懷,悶哼了一聲,隨即開心地拉著來人道: 「爺爺,我正在找你呢!魁醒了,你快去瞧瞧他!」她不由分說地拉著鄂索圖往寒霜屋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