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鍾瑤頭皮發麻,看看面色青紫的小孩,他的氣息漸趨微弱,鍾瑤明白再不解 毒,不消半個時辰,怕是必死無疑。
她能見死不救嗎?鍾瑤在心裡歎氣,她見識過狼族巫師宗喇彌的醫術,如果等待他 做出解藥,一定來不及。
鍾瑤二話不說,轉身進屋,婦人一愣,以為鳳姑娘不理人,準備再度放聲大哭,隨 見到她拿出一包東西。
鍾瑤來到婦人面前,攤開那包東西,裡頭赫然是二、三十支大小粗細不一的針,全 部一字排開。鍾瑤接著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瓶子,用火折子點燃,儼然是一盞火燈,再取 針用火微燒。
「這要做何用?」婦人疑惑的問道。
鍾瑤安撫地一笑,「針灸祛毒。」她掀開小孩的衣服,拿捏手勁將燒過的針往毒血 必須的脈絡刺入,不一會兒針便由銀而紫轉青,最後才是鮮紅的血色。
鍾瑤把針收進袋中,稍一運氣,將兩成功力貫注於掌心,貼住小孩的後背將內力輸 入,為他調氣活血。
只見小孩的面孔已紅潤,充滿生氣。鍾瑤收掌,由腰間掏出青瓷瓶,倒出一粒藥丸 給目瞪口呆的婦人,「我已經為小寶解毒,這粒是有解毒神效的紅梅丸,你讓他服下, 保證一會兒小寶就能活蹦亂跳。
「謝謝。」婦人傻愣愣的接過藥丸,不知如何反應。
鍾瑤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問道:「對了,我很好奇,我一直待在婁別列家 ,並不曾見過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天鳳?」她能上這兒來找她治病,實在有點奇怪。
那婦人不曾遲疑地從容答道:「因為喀爾東是我的弟弟,你的事,我早就從他那兒 聽過不少,我想……既然宗喇彌都沒有法子,為了小寶,只有硬著頭皮上這兒找你試試 看,想不到鳳姑娘真的天賦異稟,謝謝你,謝謝你……」婦人不住磕頭致謝。
是這麼回事呵!「不用客氣,還有人等著我去救,我先走一步。」鍾瑤輕聲道。
等婦人回過神采,鍾瑤已失去蹤影,懷裡的孩子正悠悠然轉醒,令婦人忍不住流下 感激的淚水。
「你累了吧?」琅玡多遞過一條濕布巾給剛看完最後一個傷患的鍾瑤。
「還好。只是從未一天醫治那麼多人,手有點酸。」鍾瑤笑吟吟地接過布巾,擦擦 臉上的汗水。雖然費了不少真氣救人,不過眾人都沒事,值得!
「這次多虧鳳姑娘,如果沒有你,狼族不知要傷亡多少人,」琅玡多發自內心誠摯 地道謝。如果他曾對天鳳有任何的疑慮,在此時此刻,那些問題已被拋至九霄雲外。
「這點小事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鍾瑤擺擺手,表示不算什麼 ,事實上亦是如此,這毒對醫木精湛的她來說是有點棘手、但不難。
「鳳姑娘過謙了。」琅玡多有許多問題,才想開口,便見宗喇彌帶著裝紅梅丸的青 瓷瓶走進來。
「鳳姑娘,我藥都發完了,還有一、兩個人投有,你再多給我幾粒吧。」他遞回空 瓶,順勢伸手取藥。
鍾瑤聞言露出一抹笑,又拿出一瓶藥遞給宗喇彌,「拿去吧。」
宗喇彌乾笑了幾聲,酸溜溜地道,「哎喲,你好有本事,這毒你都解得了,真是了 不得。我這個巫師的位子該不會得拱手讓人?」
「我說宗喇彌大師,你來免太多心了,我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適巧解了這毒,怎 麼能同大師相提並論?」鍾瑤婉言化解宗喇彌的不平。
「我就說嘛,一個女娃能有多大本事,怎麼我解不了的毒,你能解得了。呵呵呵… …」他邊笑邊走出帳外。
這人也不想想是她幫他解圍,讓他免於一死,他不但不知感激,還敢暗諷她,改夫 非得整整他。鍾瑤在心中暗咒一聲。
「啊,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婁別列家,否則阿繁大娘知曉了,又有一頓好罵。 」鍾瑤望了望天色,她已經耽擱不少時間,迅速收拾包袱。
「阿蘩?你怎會住到那裡去?」琅玡多皺眉,「我看你就別回去了,我另外替你安 排住處,阿蘩那我會替你說一聲。」
「可以嗎?我的住處是你們那個敏主兒安排的,你有那麼大的權力可以左右我的去 處?」連喀爾東都無法改變她的命運,琅玡多行嗎?
富察哈敏!她下手果然敏捷,琅玡多迅速想了一遍,隨即點點頭,「是有點棘手, 不過我一定會為鳳姑娘極力爭取,風姑娘是狼族的大恩人,狼族應該以上禮待之,我想 這點無人會反對。請鳳姑娘稍待,我即刻去張羅,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不待鍾瑤言 語,琅玡多已奔出帳外。
鍾瑤來不及喊住他只好先將包袱放下,等待琅玡多的消息。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光景 ,鍾瑤撩不住性子,開始東張西望,才稍微探向帳外,赫然望見前方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身上負著一個人、好像兩人都受了傷,正往宗喇彌這裡來。
是誰呢?她心中尚在猜測,人已來到數尺之外,她不覺訝然出聲,「喀爾東?」
「鳳姑娘!」渾身是傷的喀爾東顯然也瞧見她,加快腳步走了過來。「鳳姑娘,你 怎麼會在這裡宗喇彌呢?他在不在?」他焦急地問道。
「拓跋魁!」鍾瑤驚呼,倒抽了一口氣,趕忙跑至喀爾東身畔,慌亂的柔荑愛憐地 碰觸喀爾東肩上昏迷的軀體。「出了什麼事?他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喀爾東將拓跋魁背進帳裡,安頓好他,便急忙尋找宗喇彌,「說來話長。宗喇彌呢 ?快叫他出來醫治狼主,狼主好像中了毒。」
毒?鍾瑤這才從訝異中回神,觀看拓跋魁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俊顏,果然隱約有一 股紫氣浮現,她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竟沒馬上瞧他的不對勁。
她二話不說,拿起拓跋魁的琉璃小刀,不帶一絲猶疑的將尖銳的刀鋒用力的劃過自 己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柱。她扳開拓跋魁慘白的唇,將血住入他嘴裡。
喀爾東來不及阻止她,駭然驚呼,「你做什麼?你給狼主喝血幹嘛!」他想扯開她 ,但鍾瑤不為所動。
「別緊張,我是在救他。」她專注地注視著拓跋魁,心因為他擰緊的眉頭而跟著深 深揪緊。
「喝你的血就可以救狼主?鳳姑娘,你確定?」喀爾東的手停在空中,不敢輕舉妄 動,半信半疑。
「當然。」她自小將靈丹妙藥當飯吃,吃多了的結果,她本身的血液就是一種解藥 ,確定拓跋魁喝了足夠的血液,她自腰間掏出手絹,將手腕包紮好,手腳之俐落讓喀爾 東大吃—驚。
治完拓跋魁的毒後,接著要處理他與喀爾東的外傷,她又打開包袱,亮出數十瓶藥 ,開始為拓跋魁療傷。
「你別站著發呆,你也受傷了,趕緊上藥。」她隨手丟了瓶紫霜膏給喀爾東,讓他 自己療傷。
她敏捷且熟練的動作讓喀爾東逐漸放鬆,沒來由的,他相信她。「想不到你懂醫術 ,難怪之前你抵死不擦宗喇彌的藥,原來你自己就是大夫。」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鍾瑤沒答腔,全神貫注地為昏迷不醒的拓跋魁上藥。不—會兒,鍾瑤便將拓跋魁身 上看得到的大小傷口都清洗乾淨、並且上藥,最後才包紮。整個過程,拓跋魁未曾哼過 —聲,不知他是太過勇敢抑或毫無知覺,鍾瑤自是期盼是前者。
當她掀開他的衣襟,忽然見到一道深裂傷口,汩汨的血液仍不停流出。
「你怎能讓自己傷成這樣!」鍾瑤差點失聲哭號。居然有人可以將銀狼傷成這樣, 對手未免厲害得過分。但是……會嗎?她突然有種荒謬的想法,或許是……他不想活了 ?不……怎麼會呢?
她停止胡思亂想,用甘露清潔他的傷口,再塗一層紫雲粉,最後是紫霜膏,用後用 長綢布將傷口包紮好。
將一切收入眼底的喀爾東,不禁為鍾瑤眸中那呼之欲出的優郁給深深震撼。她什麼 時候對狼主動情的?怎麼可能?他們才見過一次面啊!
她才剛完成所有的動作,忽地闖入幾名不速之客,火般的怒濤驚擾了帳內安靜的氣 氛。
「大膽妖女,你在對狼主做什麼?又在下毒了是吧!」宗喇彌一把推開鍾瑤,鍾瑤 一時不察,跌倒在地。
「怎麼回事?」鍾瑤無辜地問。
「呸!還裝傻,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宗喇彌對她吐了吐口水,一副小人嘴。
鍾瑤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看看宗喇彌,又望向擋住門口那名火般艷麗的女子,「我 沒有裝傻,我剛才是在幫拓跋魁療傷,哪裡不對?你們到底想幹嘛?」
「療傷?哼,我看是乘機下毒吧。」
「胡說,我……」她的話被呼天搶地的痛哭聲硬生生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