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這些年來,他的恨意究竟存不存在?更不知道,曾千百遍告訴自己絕不原諒她的話,是否只是氣話?
她徹底混淆了他的思想。
那段分開的日子,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難熬,可是今日他們重逢了,他的日子並沒有好過多少……難道是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恨得這般深?
不,不對!應該是他真的很恨她,所以才會動用了所有憤怒的情緒來恨,而不是愛……
他在心底肯定地重複著,可那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牽強、不可理喻。
現在,他們還上了床,甚至,不只一次,這又說明了什麼?
他根本就離不開她!
他痛苦難當地抱住自己的頭,懊惱的情緒大過於慾望得以釋放的暢快感。
錯了,他真的錯了!他不該再回頭找她的,這只會提醒他當年所犯下的錯誤!
「齊磊,你醒了?」倪想想睜開眼,一陣熟悉的慵懶感襲上心頭,疲倦的身子告訴她,他們……方纔的情景重回腦子,她羞紅了臉,甚至感到身子也臊紅了。
他們回到從前了嗎?
算是——和好如初了嗎?
喜悅,在、心底蔓延……
「你可以走了。」他背向她。
倪想想滿臉錯愕。「你說什麼?」他們不是和好了?否則,他們怎會有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歡愛?
「你的任務結束了!」他硬聲道。
「我的任務結束了?」倪想想驚愕的重複著他的話。「可我們剛剛……」
「那是一場錯誤。」齊磊回過頭來,冷冷的眸子望向她。「你還不懂嗎?剛才不過是一場脫軌的演出,老實說,我也很意外你會配合。」
「你……齊磊,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她的笑意僵在嘴邊,難以置信的想確定真相。
不料,換來的卻是他強烈的淡漠態度。「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凜冽氣勢,教倪想想忍不住發冷。
齊磊似乎很滿意於她錯愕的表現,他勾起她的下顎,迎視她的眼底。「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是回來報復的,雖然這陣子我一直按兵不動,但不表示我放棄了報復;你那麼聰明,該不會真以為你的魅力會教我忘了我的目的吧?」
「不、不可能……我們明明……」她搖頭,神情由喜悅轉為失望,臉色慘白如紙。
「那只能說我成功了。」齊磊下了結論,轉瞬間眸光一冷。「現在,收拾你的行李,離開!別像只搖尾乞憐的狗,我不會收留你的。」
倪想想心頭一震。
搖尾乞憐的狗?他是這樣看待她的?
所以高興時叫過來拍拍她的頭,不高興時連用腳踢一下都嫌費力?
她的感情走到這裡,再留下來,就是自取其辱!再多說一句,就是自討沒趣!她的心登時墜入一個不算大的空洞,但空洞永無止盡……
她任由淚水釋放心中所有的感覺和苦楚,可是卻拒絕在他面前示弱。「好,我走!我馬上就走!」
掀開覆在身上的薄被,赤裸的身軀上還留著他刻意烙下的紅痕,她沒有費心去瞧它,因為她認定這是他特意給她的羞辱。
「慢著。」他喊住她。
她的心猛然一揪。
「你的酬勞我會匯進你的戶頭,你把帳號給我。」
該死心了吧?
他待她至此,她還奢望什麼?
她痛苦地合上眼,幽幽地說:「你跟丞華聯絡吧!」
聞言,他仍是克制不住心中潛藏的妒念,以充滿質問的口吻問道:「為什麼是他?你把錢都交給他管,你們真的這麼『要好』?」
「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吧?」她學他的語氣。
「我是金主,有權利知道。」他抓住她的手,態度強悍,不容忽視。
「你不覺得你問得太多餘……小心!」當她抬眸迎視他時,一道紅色閃光引起她的注意。
她用力地撲倒他,隨即槍聲響起!
「快找地方躲。」她喊道,並且飛快地拉起被單裹住身軀,然後躍身奔至床頭邊,抄出藏在枕頭下的匕首,靜待著對方開槍,好判斷來人的位置。
「砰砰砰!」對方挑釁的意味濃厚,似乎想要向他們炫耀自己的「火力」有多強大。
她沒有想到對方已經得知齊磊的住所,更意外對方會選在今晚……
「砰!」又是一聲槍響。
沒時間發呆了,她屏住呼吸,看見前方有個矮櫃,她毫不遲疑地決定急奔過去,藉此引開對方的注意,並為自己尋個有利的藏身處。
「別過來!」齊磊似乎看穿她的意圖,飛快地啟動保全系統並放聲喊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在奔跑的同時就被對方的子彈擊中了右肩。
「啊——」她的匕首掉落在地上,頓時失去所有防衛能力。
「想想!」齊磊眼見她的肩頭噴出鮮紅色的血液,心痛如絞,下意識地衝向她。
「你快走!躲到客廳去,我想辦法引開他。」倪想想忍住火灼般的疼痛,滿腦子都是他的安危。
「不,我不能丟下你,要走一起走。」齊磊毅然撿起地上的匕首,在對方還未接近他們的時候,他拖著她靠著牆緩行,心裡則希冀著保全公司的人員可以盡快趕到。
「齊磊……不要管我了。」倪想想按住發疼的肩,知道自己再走也走不了多遠,帶著她走,只是拖累。
她慘白的唇色教他心駭,他從不曾如此害怕過。「我說了,要走一起走……」
他想過無數個折磨她的方式,想過幾百種復仇的方法,卻沒有想到,今日會出現她回過頭來救他的局面。
她對他和他對她,豈止是雲泥之別?
與她相較,他簡直卑鄙!
「真是感人的畫面。」一個女人從陽台走了進來。
躲在陽台的她,將兩人剛才的親密畫面看得一清二楚,終於還是掩不住恨意地出手了——
兩人的身子明顯一震,抬頭看向來人。
「你是誰?」齊磊支撐著倪想想的身子,感覺手掌下不斷冒出的鮮血,宛如即將逝去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動作得快一點,不論是不是私人恩怨,他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和對方談好條件。
「你竟然認不出我?齊磊,你好狠的心!」官雁菁咬著牙,猶如棄婦一般。
齊磊失去耐性。「你不說我只有跟你拚命了。」
「哈哈哈……你要為了這個賤女人跟我拚命?好呀!來啊,反正這個賤女人中了我一槍,也活不了多久。」她仰頭大笑,拿著槍枝的手不穩,神情十分怪異。
「不關想想的事。你到底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他開始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
「真的?」官雁菁止住笑。「……不對,你別騙我了,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情急之下,齊磊帶著堅定的口吻,試圖引開對方的注意力。
她眼露凶光,質問道:「那我是誰?」
「我、我都叫你『甜心』,你忘了嗎?」
「甜心?是嗎……你都叫我甜心?」由她茫然的目光看來,她似乎並不確定。
見狀,齊磊已經可以確定對方精神狀態不太穩定了。「甜心,你怎麼來了?我們不是說好了,我晚點就會去找你的呀!」他感到心跳加劇。
「真的嗎?」官雁菁心中一喜,露出愉悅的神情,但當她看見齊磊懷裡抱著的倪想想,妒火迅速衝上腦際,腦內殘存的激情畫面引發了她狂想的症狀,她握緊手槍,發狂地喊道:「不,你又騙我!你明明和那個賤女人在一起,我剛剛還看到你們在做愛!」
「你看錯……」冷汗由他的額際流下,情勢似乎難以控制。
「她還沒有穿衣服、你還抱著她!啊——我討厭她,我要殺掉這隻狐狸精!」她一步步靠近兩人。
齊磊只好將倪想想推離自己,但虛軟的倪想想經他這麼一推,踉蹌倒地,牽扯到她的傷口,迸流出更多的血液。
「啊——」疼痛的淚水流下,化去她剛強的那一面。
「想……」
他想伸手扶起她,無奈那女人的槍已經指向想想,手指還扣在扳機上!
「我已經不要她了,我只要你!」齊磊情急大喊。
官雁菁停住了動作,將視線移到齊磊身上。
齊磊立刻趁她分神之際,攬過她的腰,企圖奪去她的槍。
當她意識到齊磊的意圖後,她以憤怒的眼神瞪視著他,神情淨是失望與同歸於盡的陰狠。「還給我!」
「你快走!小心槍……」倪想想朝著齊磊大喊。
沒想到齊磊非但沒走,反而和官雁菁爭奪起來。
「我不相信她會動手。」
「你這個傻瓜,她的行為是無法預知的。」倪想想氣急敗壞,無奈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不會,如果她還想要得到我關注的目光的話。」齊磊直勾勾地看著官雁菁,發現她正以不確定的目光看著他和倪想想,態度似乎十分猶豫。
「你這個笨蛋,快走啊!」倪想想見她的神色複雜,擔心她會失控,做出傷害齊磊的舉動。
「就算要走,我也要帶你一起走。」齊磊顧不得不打女人的原則了,揮了女人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