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倏地刷紅,「你有看到我?」
他點頭,笑得愛戀,回憶道:「大概有一年半的時間了……這家咖啡店新開幕,這張海報鮮明的掛上店家的門面,吸引了自小生長在草原上的我的注意,每次經過,總會多看個一兩眼。有一天我下班經過,在一群準備上班的上班族中,看見一個身影兀自仁立在這幅海報前,起初並沒有特別在意,後來漸漸的我發現,每當我在差不多時間經過時,那個身影總是在海報前停步,彷彿已經成為那海報的一部份,久了,也就習慣了,還是沒特別放在心上……」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她,她正一臉聚精會神、既期待又緊張地聽著故事似的表情。
他一笑,續道:「我一直沒看過那身影的正面,每次都是匆匆經過。有一天,我突然很想知道那個身影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所以第一次我停了下來,注視著那個身影,並稍微靠近了些許距離觀察她……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樣的表情嗎?」
突然被點名,她任愣地眨了眨眼,慌忙搖頭。
他溫柔一笑,「那是一種非常嚮往並且極度渴盼的表情,彷彿那是她的夢想之地,而她只恨不得立時立地融進那幅風景之中……於是我開始會想那是什麼樣的女人?有著什麼樣的個性?為什麼會對草原有那般強烈卻又被壓抑的渴望?」
聽到這裡,她微微低下了頭,低語:「真有那麼明顯嗎?」
他點頭,「在我眼中——是的,很明顯。但我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畢竟那是屬於個人的事情,我並不想干預太深。於是我就這樣看著你仰望那幅海報的畫面整整一年有餘,到後來那甚至已經變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每天起床刷牙一樣,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總是想,如果有一天我沒有看見你站在那裡,那是不是就表示你已經去追尋你的夢想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想我會祝福你,畢竟能夠去追尋夢想一件好事。在那個時候,我對你其實只是單純抱持著觀察與些許期待的心態。然而,當我在酒店裡遇見你的那一刻,我才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對你已經存有太多的感覺、情愫以及理所當然,你早已存在我生命中許久,當下我隱隱便有種老天做了某種安排的感覺……」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溫柔道:「你問我為什麼才一見面就要幫你?因為對我而言,那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你。」
他輕輕執起她的手,「在背著你走過那長長的夜晚街道時,我總覺得我似乎已經認識你一輩子了,所以我決定追到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與你一同攜手走人生長長的道路。」
手心傳來他溫熱的溫度,眼睛所接收到的是他滿滿的真誠情感,她感動得說不出話。
他溫柔地輕撫她臉,「但我不急,因為我知道對你而言我仍然是一個太過突如其來的存在,我已經觀察了你那麼久一段時間,所以可以立即就接受你的存在,然而你並不,我希望你可以依你自己的步調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好嗎?」
她綻出一抹感動又甜蜜的笑,輕輕回握他的手,低低回道:「好。
「不過,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你先與我一同回家好嗎?」他解釋:「一來讓你家族那邊的人對你的事情冷卻下來,二來你可以先嘗試過過牧場的生活,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適不適應牧場生活,好嗎?」
她笑起,對他有些急於解釋好似怕她不答應的神情,她感到被深深珍惜及重視的幸福。
第一次主動伸出雙手擁抱他,輕柔且堅定地說道:「我也是想與你在一起的,當然跟你一同回家。」
陽光溫暖灑下,幸福的包圍住兩人,只願這一刻,時間能夠永遠留駐。
而在不遠處,剛剛路過他們身邊的一對女學生不時偷偷回頭望向那兩人相擁的畫面……學生甲悄悄對學生乙說道:「真是幸運耶!竟然可以在這裡看到台灣版的日劇——魔女的條件。」
學生乙同樣感到無比幸運的回道:「是啊!不論是男女主角的身高還是年齡的差距都與日劇一樣,真是太神奇了。」
「不過那女的臉上的裝實在太濃了,如果畫淡妝,兩人的年紀看起來就應該不會差那麼多了。」
「那個小男生也不像攏澤秀明一樣是俊美型的,他頂多只能算清秀。」
「是啊……」顯然是日劇迷的兩人就這樣一邊評論一邊走過這午間的街道。
「不過,總而言之,幸福就好。」
「是啊,幸福就好。」
***
星期五晚上,衛家下聘張家前夕,張子寧與牧雲天作戰計劃的最後一回合。
張家別墅,後花園庭院。
「停。」張子寧突然伸出手往她身後比出一個「不要動」的手勢,頓住腳步,她身後的一群人於是跟著同時停下動作,像一整群的一二三木頭人。
而且除了隊伍最前頭的張子寧與最後頭的牧雲天之外,其他木頭人皆像一隻隻花孔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奇鬥艷,在偌大幽暗的後花園庭院中看起來十分……詭異,像萬聖節化妝舞會。
領著一群人隱身在一片樹叢後方,張子寧張大了眼睛仔細看著不遠處架設在樹上的監視器,等著它的鏡頭轉向另一邊。現在可得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容不得稍有差池……轉頭看向最後方的牧雲天,指示了一個方向,得到他的點頭回應之後,她伸出手做出預備的動作,等監視器鏡頭完全轉向另一邊,抓準時機,她一揮手:「現在——走!」
於是一行約莫十來個人影又開始迅速移動,像暗夜行軍的部隊。說真的,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這一群花孔雀身上穿著那些羽毛、亮片,偷偷摸摸穿梭過一叢叢樹叢的畫面看起來還真是蠻……好笑的。
就這樣忽走忽停行進了數分鐘之後,終於到達一處較安全的隱身處。
「好了,到這裡就應該安全了。」張子寧微微鬆了一口氣,壓低著聲音說道。
牧雲天迫不及待地擠身到張子寧面前,將她從頭到腳不斷地仔細察看,邊擔憂的問:「子寧,這兩天你還好嗎?」
她對他柔柔一笑,「我很好。」
其實她在昨天晚上就已經乖乖回張家,假裝溫順,並以這些日子以來所訓練出來的演技讓父母相信她在外面的生活並不好過,她已經知錯,所以回來認罪,希望他們重新接納她。當然她無可避免的被雙親狠狠念了一頓,甚至被禁足,但他們的確相信她所說的一切。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不斷尋找她,根本就沒有放棄與衛家的聯姻,只要她回來,對他們而言就沒什麼好再追究的了。
而且其實並非她的演技太好騙過了雙親,而是家族中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她獨立生存的能力,一如他們不可能相信她去偷聽家族中的企業機密,並以此賺進百萬的事情一樣——往往最沉默的人,反而聽得最多,看得也最多。
而這一切都在她與牧雲天的計劃之中,為的就是要將收雲天以及這一票酒店小姐給「偷渡」進來,她家族中當然也沒有人相信她有自行逃走的能力,更何況她既然都已經乖乖回來了,又何必再逃?所以他們對她的戒備並不嚴,他們甚至不知道她有辦法拿到後門鐵門的鑰匙、躲過每一個監視器,將一群人給偷渡進來——是的,要從張家的住所逃走,她其實隨時都可以,但正如牧雲天曾說過的,她要的是一個心的自由。
身體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要連心都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牧雲天仍不甚放心地問。
「沒有。」她笑得甜蜜,因為他對她的關心。
「真的?」
「我真的很好!」她笑.指了指身旁看戲的一群小姐,提醒他還有事情得做。
「等一下就要麻煩你們了。」她真誠地向那群酒店小姐說道。
她們其實都是冒著職業風險在幫他們的忙,畢竟如果被企業界人士發現她們的身份,那她們以後在夜店這一行就很難混下去了。雖然她與牧雲天有支付她們一些費用,但那些錢對她們而言其實並不算多,所以當初她與牧雲天兩人在「招兵買馬」時就已經有了選擇,太有名氣的,比如說程小雲,就算她要挺身幫忙,他們也不願意讓她幫,所以到最後選出來的都是名氣較小但較有個性,並且對企業界人士存有一定輕蔑鄙視的小姐,說穿了,她們其實有一部分私心是假借幫忙之名準備看那些表面衣冠楚楚、骨子裡貪婪齷齪的企業人士出洋相而已。
安置好所有人之後,張子寧對牧雲天道:「你們就先待在這裡,等我的信號再直接從前門出現。我得進去了,失蹤太久他們會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