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的猶豫,雷夏風只當她是捨不得與孩子分開,連忙又補充道:「放心好了, 我沒有搶走他的意思,只是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
「我知道,謝謝你。」展思音摸摸韋德的小腦袋瓜,叮囑道:「要乖哦,別一直吵 夏風爹地,知道嗎?」「我知道!」韋德大聲應道。
「都安置好了嗎?下樓用餐吧。」溫仲熙敲門進房,朝眼睛發亮的韋德伸出手,「 我先帶他下樓用餐,可以吧?」
「也好,免得小傢伙餓壞了。」雷夏風推推韋德,「跟著仲熙叔叔先下樓吃飯吧, 爹地和媽咪等一下就下樓陪你。」
「那,思音媽咪,你要快點來,夏風爹地也是。」韋德眨眨靈動大眼應道。
「會的,你先下樓吧。」雷夏風把韋德推到門口,「仲熙大哥,韋德就麻煩你了。 」
「不會,你陪思音聊聊吧,等會兒我把晚餐送上樓好了,也免得柏生和軍吵個沒完 。」溫仲熙體貼地道。
「謝謝你,仲熙大哥。」雷夏風對於溫仲熙的善解人意真是感動。
「不用謝了,早點解決你的事情比較重要。」溫仲熙低聲提醒:「別以為那兩個家 伙那麼好打發,只要你和思音的關係沒有釐清,他們一定會追查到底的。」
「我知道。」雷夏風苦笑道:「看來我最好在他們通知大哥他們回來前,先把事情 處理完。」
「真的不確定的話……」溫仲熙的視線越過雷夏風的肩頭,往他身後的展思音看去 ,確定她真的聽不到在門口談話的他們的對話內容後,才輕聲說道:「雖然有點失禮, 但是我想你沒忘了夕恆的專長是什麼吧?」
「三哥?」雷夏風微愕,這件事和夕恆又有什麼關係?
「總之你看著辦吧。」溫仲熙吐出一口長歎,「我能幫得上忙的也只有這些了。」
「嗯,我明白了。」雷夏風關上門踱回展思音的床邊,腦袋裡惦記著溫仲熙方纔的 提醒。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三哥的專長是什麼!夕恆是個擁有執照的醫生嘛!這還用得 著提醒嗎?
可是溫仲熙刻意叮嚀他別忘了這件事,又是為了什麼?
莫非是要他在展思音病情有變化時去找夕恆幫忙嗎?
不會吧?大家都心知肚明,雷家兄弟當中,最古怪的人莫過於夕恆了,不但成天足 不出戶,而且還有討厭人類的傾向,所以求夕恆幫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仲熙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再說,這跟失不失禮扯得上什麼關係?
雷夏風看向睜大眼瞧著他的展思音,心裡突然浮現不祥的預感。
仲熙和軍他們幾個該不會是懷疑韋德不是他的孩子吧!
不可能的,展思音沒有必要欺騙他。
而且他也不相信展思音會做出這種事來。他太清楚展思音的個性,她雖然有些倔強 ,但也善良體貼,偶爾會有細心又女性化的一面,所以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而且她 也沒有理由啊!
雷夏風甩了甩頭,在心裡嘲笑自己傻。
他跟展思音相處的時間,遠比自家兄弟跟展思音相處的時間還要久,所以他們幾個 對展思音不瞭解是當然的,看來這件事是他們反應過度了。
「夏風?」展思音茫然地看著雷夏風一下子皺眉苦思、一下子又歎氣傻笑的模樣, 實在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什麼。
「啊,什麼?你餓了嗎?」雷夏風連忙把注意力拉回來。
展思音搖了搖頭,「不是的,只是好奇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沒什麼。」雷夏風笑了笑,很快地把話題移開,「你覺得好點沒有?」
「我覺得好多了,大概是醫生那一針生效了吧!」展思音摸了摸手臂,「希望打針 不會讓我瘀青,它到現在還有點刺痛哪!」
「真的嗎?讓我看看。」雷夏風想也不想地抓起展思音的手臂,將她的衣袖往上推 ,仔細地查看針痕。
由於雷夏風低著頭,所以那頭略卷的棕髮便散落至前額飄散開來,拂過展思 音的臉頰。
沒有在如此近的距離看過雷夏風,展思音一時有點傻住了。
剛才被他抱住的時候,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她連抬頭都不敢,只覺得心跳急速。
當時她只當自個兒是害怕那種搖來晃去的感覺,再加上發了高燒所引起的生理反應 ,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雷夏風不過是在看她的注射痕跡罷了,她幹嘛那麼緊張啊!
她平時的粗線條到哪兒去了?以往就算和男同學混在一起玩,偶爾的肌膚相親她不 也當成無意的嗎?為何一遇上雷夏風,她原本開朗的性情就全走了樣?
「不知道輕輕揉過會不會好一點?思音。」雷夏風抬起臉,卻沒想到自己與展思音 靠得如此近,嘴唇竟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引來一陣熱潮。
「夏、夏風!」展思音反射性地摀住臉頰往旁邊縮。
她萬萬料不到自己竟會這麼陰錯陽差地被雷夏風吻了。
「啊!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問你那個……我真的很抱歉!」
雷夏風緊張地站起身,手足無措的連聲道歉:「對不起,思音,我沒有那個意思, 請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展思音知道是自己反應過度了,雷夏風怎麼可能對她… …那是不可能的事,雷夏風之所以這麼照顧她,不過是基於補償心態罷了。
「那個,我的三哥是個醫生,我……我去問問他好了,看看注射的地方要怎麼樣才 不會瘀青。」說罷,雷夏風擱下毛巾,像逃命似地飛奔出客房。
展思音楞楞地瞧著雷夏風離去的背影,心中霎時充滿不捨。
那是一點點酸澀混著寂寞,再佐以名喚甜蜜的調味料所嘗起來的陌生感覺。
她不懂這是什麼,但是她明白,每當雷夏風否認她與他之間的曖昧時,這感覺總會 不受控制地襲向她。
為什麼她要在意這件事?她與雷夏風之間明明什麼都不是。
不過就是她在惡作劇,而雷夏風成了無辜的玩具而已。會變成這樣的情況,一定是 因為雷夏風對她和韋德太好了。
他並沒有逃避責任,而是勇於面對;他沒有排擠她與韋德,更沒有一絲的懷疑,只 是拚命地想補償、想說服她留下。
雖然,那並不是為了私人感情。
雷夏風對她沒有愛情,只有師生的感情。
這是她感到寂寞的原因嗎?
但是她對雷夏風……手指不自覺地觸上被雷夏風不經意吻到的面頰,全然的冰涼只 是讓人感到更加難過。
她對雷夏風有意外的感情存在嗎?
所以她遲遲說不出口,無法告訴雷夏風,說一切只不過是她的惡作劇,他根本沒有 必要負起任何責任。
可她無法承受魔法解除後帶來的空虛。
當謊言被拆穿之後,想必雷夏風定不會再如此對待她。
他不會對她關懷備至、噓寒問暖,更不會成天陪著她和韋德到處遊玩,也不可能將 她接到雷家住下。
這就是她說謊的代價嗎?欺騙了雷夏風,卻得賠上自己的心。
直至今日,她才明白,與雷夏風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已是她拋棄不了的回憶與期待 ……***
「找我有什麼事?」
雷夕恆自窗邊起身,將手中的原文書放回架上,回身看了眼侷促不安的七弟,發出 低音重複問道:「我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雷夏風被房內沉重的氣氛悶得不知該如何開口,聽見雷夕恆出聲,他很快地回道: 「呃,三哥,我是想請問你,那個……打針引起的瘀青要怎麼處理?」
「打針引起的?」雷夕恆瞥了眼雷夏風,「什麼時候打的針?」
「今天晚上的事。」
「那就別用力揉它,止血後熱敷就行了。」雷夕恆兀自翻看其它書籍,對於七弟的 不安只當沒看見,反正自個兒被列為兄弟間的異類又不是頭一天的事。「就這個問題? 」
「啊!是……呃,不是,我……那個……」
「有什麼問題就說清楚!」雷夕恆受不了雷夏風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索性打斷他 ,「如果你是想問我那孩子的問題,就清楚地說出來。」
他並不是個要求嚴謹的人,也習慣優閒度日,但是當旁人妨礙到他獨處時,他總會 巴不得立刻把事情解決,好讓礙事的人離開。
而現在,眼前的雷夏風就是個例子。
他並不是討厭自家兄弟,對他們他可說是沒啥偏見,但倒也不像其它人之間那麼熱 絡,他最不喜歡的是強迫推銷的溫情,除此之外的事情,他都可以用最和善的態度來面 對。
「對、對不起。」雷夏風乾笑了兩聲,「我只是好奇而已,關於韋德和我的血緣關 系……」雖然他並不想懷疑展思音,但是好奇心仍舊驅使著他發問。
「如果單純用外表判斷的話,他確實像你的孩子。」雷夕恆很乾脆地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