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低下身,輕聲道:「陳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你是誰?為什麼我要跟你去?」她防衛的盯著他。
他從西裝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是黑氏企業總經理的司機。」
陳小麼接過名片看著,倘若是黑氏她就不怕,之前有人自稱是黑氏企業的高級秘書,還不是被她逼問得啞口無言,幸幸然的回去交差。
看來這回換了個人來。她咬著筆桿,神情十分不屑。
哼!自以為有幾個臭錢,就想以錢咂人,買回政文嗎?
政文是她的心肝寶貝耶,她絕不可能將他拱手讓人的。
而且黑家都是好人的話,那詩姐姐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不配,所以濤姐姐才不承認。
以前詩姐姐曾說,她有一個工作狂弟弟和一個滿腦子生意經的爸爸。他們每天一睜眼就是工作,她是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才逃出家獨自生活。
大哥便是被她溫暖的笑容迷惑,以畫她為追求手段,結果直到結婚,那幅畫還是沒有畫出來。直到政文都快生出來,大哥才以懷孕中的女人最美,滿懷愛意的畫下詩姐姐懷孕的畫像,那幅畫一直放在閣樓裡。
好吧!她就跟他去看看,反正人證這麼多,不怕他耍花樣。
陳小麼將東西全部塞進大背包後,便隨他來到校門口。
她看見一輛有些眼熟的轎車停在路旁,她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走著。
「陳小姐,請。」那男人有禮的為她打開車門,揚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陳小麼望向轎車後座,一個面貌英挺的男人,西裝筆挺,氣勢不凡的端坐著:
她眼珠子靈活的轉了一圈,登時瞭然於心,隨即大刺刺的彎身坐進去。
黑基尚並不正眼瞧她,雙眼直視前方冷聲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不禁翻了個白眼,心裡暗罵一聲:白癡。但她仍裝得滿臉呆樣。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很有名,財經雜誌常有你的報導。」
算她還識貨。黑基尚冷笑,神情倨傲。
「上次報導說,你以不當的手段,購買華南電子公司,惹得公司負責人攜兒帶女的上街抗議你的惡霸,是不是真的呀?」她故意歪曲事實,不過也有幾分真實性。
黑基尚的確花小錢併購大公司。不過他並不是用不正當手段,而是他有生意頭腦,只能怪對方經營不善,公司瀕臨倒閉,是他好心併購,否則對方哪來的錢還債。
不過她的話,顯然是暗諷他的所作所為有失仁義。
黑基尚斜睨她一眼,不想與她計較,只希望能早點解決外甥的監護權。
「我是黑基尚,」他主動表明身份。
「黑基尚?黑,台浯念成『歐』,歐吉桑。」語音相似的讓她覺得可笑。「哈哈哈,喂!歐吉桑,你爸沒教你,跟對方說話要看著人家的臉嗎?這樣是非常沒禮貌喔,還是你根本不知道禮貌這兩個字的存在?好可憐喔!我同情你。」
黑基尚緩緩的轉過頭,臉上陰晴不定。「我今天是狠有誠意的想跟你談。」
「對不起,我看不到。」
他強迫自己忽略她的挑釁,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應該明白我的來意才對。」
「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反正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
「難道你不怕我以別種方法搶走政文」方法多得是,他只是不希望傷害政文幼小心靈,不然以他的個性,何必跟一個黃毛丫頭一般見識。
一聽他這麼威脅,陳小麼粗俗的罵道:「我聽你在放屁,有膽你來啊,沒聽過一句話嗎?千萬別招惹凶女人。我雖然不能擊垮黑氏企業,但偶爾一鬧可會讓你不得安寧。」
她胸有成竹,嘴角噙著算計的笑容,
算計?!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通常只有他算計別人,幾時輪到他被人恐嚇了?
他對自己沒來由的不安,嗤之以鼻,迅速恢復一貫的冷靜。
「我可以跟你耗,況且我一向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他露出奸詐笑容,直盯著她。
原本佔上風的陳小麼收起笑臉,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試圖再度打敗他。
沒想到他這麼難搞,既然硬碰不行,那就來軟的好了。
「詩姐姐知道一定會很傷心。」她故作哀傷的說。
「什麼意思?」黑基尚皺起眉。這妮子又想就什麼把戲?
哈哈!上鉤了。陳小麼在心裡扮了個鬼臉狂笑。
「想不到你依舊沒變。」她語氣沉重的說。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不喜歡這種一頭霧水的情況。
「詩姐姐曾經提過你,她說:『我弟弟的個性,遺傳到父親,霸道無情,如果知道政文的存在,一定會不擇手段,用盡卑鄙無恥的方法把他奪走。』」她望了他一眼,「想不到她的遺言果然成真。」
陳小麼低頭假哭,然後偷偷的瞄他,這歐吉桑先生果然一臉沉重,還好以前曾纏著待姐姐講她家人的事,她才會知道他的個性。
詩姐姐說,他們姐弟倆從小就在父親的高壓政策下長大,所以她弟弟一直痛恨父親的獨裁,也避免自己成為那樣的人。想不到他長大後跟父親的性子如出一轍。所以他十分忌諱別人這庭說,也極力修改。
配上詩姐姐的遺言,簡直是一句至理名言,用來唬他最有用了。哼!也不打聽打聽她的厲害。
沒錯,或許生意上的奸險狡詐她鬥不過他,可是她最擅長捉人弱點,加以使用,尤其拿來治惡人最有用了。
黑基尚在內心掙扎許久,低吐出一口氣,「不然你想怎麼樣?」
奇怪,這應該是她問他的話吧,他怎麼亂搶台詞?
不過既然他有悔意,她也不能太殘酷,不給他合階下吧?
「放棄政文,讓我一個人照顧,我用人格保證,他一定是國家未來的棟樑。」
「不可能,我父親是勢在必得,況且我也不相信你有能力照顧他。」
這話著實惹惱了陳小麼,她最氣別人不相信她有能力。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跟政文日子過得很好,要是沒有你們騷擾會更好。」
黑基尚聞言,冷哼一聲,「我今天早上親眼所見;你車子騎得猛,早餐隨便吃吃,幼稚園的設施不太好,又沒替他請家庭老師,以後出社會要與人競爭是很困難。」
她火大的拍打前座椅背,「這是什麼話,台灣一半以上的人都是這麼生活的,難道他們生活困難嗎?車了騎得猛是因為快遲到,平常我可是很遵守交通規則。至於早餐一點也不隨便,有牛奶、三明治,難道那不是人吃的嗎?還有幼稚園可是政府立案。至於請家庭老師,我就是最好的家庭老師。」
「粗魯!低俗!你的言行一點也不文雅,對政文會有壞影響。」他指出最著不慣的一點。女孩子滿嘴的屁話、王八,成何體統。
陳小麼裝出淑女的模樣掩嘴假笑,矯揉造作道:「那可真對不起,我通常是看對方的程度說話,以求能溝通,不像有些人可比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她夾槍帶棍的嘲笑他。
黑基尚目露精光,驚訝於她的伶牙俐齒。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以後少來騷擾我們,哼!」她丟下話,轉頭握住門把,想開門離開。
「我是不會放棄的。」他幽幽的吐出一句
跟他說這麼多,他還不懂?陳小麼氣極的回嘴道:「好啊,隨你,歡迎你來我家參觀。如果你認為有把握從我身邊搶走政文,那就放馬過來。」
黑基尚面不改色,身子向前傾,靠近她的耳朵,用低沉渾厚的嗓音道:「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
身體過於靠近,她不期然的吸進屬於成熟男人的氣味,淡淡的煙草,加上清新的古龍水昧。
「啊!」她這才發現他們太親密了,手忙腳亂的推開他,忿忿的吐出一句:「你神經病啊!」說完,她急忙跳下車。
「記住,我會在短期內拜訪。」
隨即關上門,命令司機開車,揚長而去。
「神經病!不要來最好!」她又叫又跳的對著遠去的車子咆哮。
罵完後,她才大叫道:「哎呀,我的課要遲到了。」
◎◎◎
可惡!
都是那個歐吉桑,害她趕不上下午的課,只好生平第一次蹺課。
都苦口婆心的勸阻他了,還不能讓他萌生退意,他還真是固執。
沒想到詩姐姐那麼溫柔、平易近人,竟然會有如此難纏的弟弟,真是始料未及。
以他在商場上的名聲,的確是不容忽視,光是,他們黑氏企業每年營利的零頭,她一輩子也賺不到,有這種商業頭腦的人,絕對不容小覷。
一想起他那暖昧的笑容,她就有氣,不過氣自己的成分居多。
討厭!她憤恨的往麵團上一擊,揚起陣陣的麵粉,沾染了她的頭髮。
臉上同樣沾染著白麵粉的陳政文,歪著頭問:
「姑姑,你怎麼了?」
陳小麼這才憶起身在何處?她已經接回政文,吃完晚餐,洗完澡,準備明天郊遊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