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爹爹說長大後要打壞人,所以咱們沒有做錯。」
「但是那位姊姊穿的衣服好像是城外壞人的衣服。」小囡小小聲地說。
「姊姊有說,她是好玩,所以才穿城外人的衣服,而且她對我們那麼好,不會是城
外殺人放火的那種壞人。」
聽到這兒,兆雷豁然懂得幕後指使者是誰,他苦笑起來,沒料到救她之時的戲弄,
竟然被她列為登徒子,摸摸鼻子,他笑得好無奈。
算了!不與那種小女子計較了,也不管小孩有沒有等到天水,即轉身離去。
第二章
西湖畔,墨客騷人流連徘徊之處。
泛舟西湖,碧蔭深處,隱約可見一大落宅院,精緻的樓台庭宇,這裡即是聞名的—
—駱宅。
吸引人的美景總是讓遊湖的人佇留,但是大家只敢遠遠地欣賞,不敢太接近,泛著
湖,眼角不由得再三看著駱宅,言談中不時談論著關於它的恐怖傳言。
據說十多年前,一向敦厚待人又樂善號好施的駱員外,不知走什麼楣運,竟然招惹
了許多惡鬼纏身。
許多方外之士為了回報駱員外平時的樂善好施,紛紛自告奮勇的前來祛鬼,沒想到
,個個鎩羽而歸,經過這些無功的降鬼行動,這些厲鬼就越鬧越凶,天一暗,整個宅子
到處都聽得到鬼哭神號的淒厲聲音。
這些鬼哭神號的聲音,甚至傳到幾里外讓人心更加惶恐。
為了大家的安全,駱員外讓宅子裡頭的僕役們自由選擇離開或留下,大家感念員外
一向待他們很好,只有少數人離開,大多數的人都選擇留下。
見到大家的堅持,駱員外卻不願大家冒不必要的危險,於是在城內尋找適合的宅邸
,準備搬遷。
沒料到,幾天後,早起的僕役發現員外及夫人慘死在房內,而年僅八歲的小主人也
消失不見,受到驚嚇的僕役立即作鳥獸散竄逃。
如今宅子能維持當時華麗的外貌,沒有淪作荒蕪的鬼宅,全歸功於幾代都服侍駱家
的老僕人不懼鬼叫聲留下整理。
「唉!」掃著滿院的落葉,老漠拖著遲緩的步伐,慢慢地揮動著手中的竹帚,望著
滿宅的清冷,忍不住發出沉重的歎息。
「老天混蛋,沒心沒眼,讓好人沒好報。」仰頭看一眼朗朗青天,老漢低低的話訴
說著心中的不平。
「老頭子,你又在哀聲歎氣啊!」老奶娘即是老漠的妻子,提著水桶擦拭著迴廊,
聽到他的歎氣聲,天性樂觀的她也忍不住想歎氣。
「老婆子啊,你想少爺還活著嗎?」少爺由妻子餵奶餔大的,老漠明白妻子思念他
,平時擔心她傷心總忍住不提,但是今天不知怎地,心頭一直浮躁著。
「呸!少爺臉方耳厚,自小長得圓團團,福大命大,當然還活得好好的。」老奶娘
揮動著手中的抹布,哇啦啦地大叫。
「唉!老婆子,別生氣,我今兒個不知怎麼,只要一想到少爺,就會心頭亂跳、亂
跳。」老漠搔著頭說。
「唉!我哪一次想到少爺時,心頭沒有又痛又跳的?」老奶娘舉起袖子拭去眼角的
淚水。
「唉啊!老婆子,你別哭。」老漠手忙腳亂地安慰她。
「奶娘!漠伯!」冷不防地,一記略帶遲疑、興奮的聲音突然傳來。
「唉!老頭子啊,我太想念少爺了。」耳中聽聞熟悉的呼喚,老奶娘傷心地搖著頭
,沒想到自己竟然思念過深,大白天耳朵也會出現幻聲。
「我也是,少爺以前總是喊我漠伯。唉!」老漢也聽到了呼喚,感慨地長歎了口氣
。
兆雷呼喚數聲,但見兩人依然相擁流淚,知道他們仍沉浸在悲痛中,含著懷念的激
動搖頭笑著。
「奶娘、漠伯,是我,我回來了。」兆雷走上前,低聲地再次呼喚。
老奶娘抬起頭,淚眼模糊中,眼前所站之人,形貌依稀和老主人年輕時一模一樣,
心中突然一動,顫抖地問:「是兆雷少爺嗎?」她的叫喚猶留著兆雷幼時的稱呼。
「真的是走我,我回來了。」兆雷伸張手臂,將兩位老人家擁入懷中,在落是島所
學會的克制情緒、全然崩解,黑眸含著閃動的淚光。
多年的距離頓時拉近了,完全沒有隔閡。
老奶娘拉住他的手,像是為了更確定他的身份似的,立即掀開他的左手衣袖,看到
手肘處豆大的黑痘,欣喜地抱住他大叫:「真的是少爺,少爺平安無事回來了!」
老漠克制不住熱淚,雙手合十拜著天,喃喃地說:「善人沒有絕後,老天有眼啊…
…老天有眼!」
兆雷臼無言地安慰兩位老人家,如隔世重逢的欣喜、往事難回味的悲痛全化成熱烈
的懷抱。
半晌,老漠咧著嘴,哽咽地說:「老婆子,別哭了,少爺回來,駱家有傳承的煙火
,咱們該笑,不應該哭。」
「對!這是喜事,不能掉眼淚。」奶娘舉起袖子擦拭淚水,但是激動的心阻止不了
淚水,越擦淚水越多。
「唉!奶娘,我餓了。」兆雷以輕快的語氣壓下心中的沸騰,故意轉移兩位老人家
的注意力。
「老婆子,快!你先去準備,我去街市買些菜回來。」老漠趕忙地推推妻子,邁著
久未輕快的步伐朝著大門走。
「漠伯,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嗎?」兆雷看老人家衣著不光鮮,明白這幾年的辛苦
,追上前藉著說話,將一錠銀子放入他的衣袋中。
「當然,我怎可能忘得了,我不會忘記帶街尾老周記的熏鵝回來。」老漢直點頭,
腳步沒停過。
「少爺,你先回房間休息,等一下奶娘將東西送到你房裡。」老奶娘吃重地提起水
桶走向膳房。
「奶娘,我想和你在一起。」兆雷順勢接過水桶,藉此減輕老奶娘的負荷。
「不!你是少爺,不能做這種粗重的事,讓奶娘自個兒提。」老奶娘伸手將水桶提
回。
「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少爺了,讓我來吧!」兆雷不容分說,扶著老奶娘,略一沉
思,他竟然想不起膳房在哪個方向,苦笑地說:「奶娘,我忘了膳房在哪兒了。」
「呵……」可是……少爺離家時才八歲,哪會記得呢?老奶娘的笑中頗無奈,可又
感辛慰,畢竟少爺的心裡可沒忘記她和她老伴呀!
***
順著迴廊,一間間緊閉的門窗,看起來清潔,可見費了很大的力氣去維護。
兆雷一踏入屋宅,曾運起功力聆聽,知道整片家庭僅存兩位老人家,他心裡很感激
他們的留下,讓他回到老家,不致孤寂冷清。
「奶娘,家裡只剩下你們夫妻嗎?」明知答案,少爺仍忍不住地問出口。
「當年你失蹤後,家裡的僕傭們紛紛離去,我們夫婦也沒地方可以走,就留下來到
現在。」老奶娘故意避重就輕地談,不想再提起當年的慘案。
「我爹娘呢?他們在哪兒?」打從一進門,由所看到的景象推測下來,兆雷心裡明
白他們活著的機率很小,但是他真不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少爺,你……」老奶娘愣住了,當年只有少爺和老爺及夫人荏房間裡,那時發生
什麼事情,他會不清楚?
「奶娘,快點告訴我。」見老奶娘的臉色有異,兆雷捉緊她的手臂追問。
「少爺,你先告訴我,這些年你去哪裡了。」老奶娘拍著兆雷的肩,安撫似地要他
先坐下,繼而端了一盞茶給他順順心神。
「……記得那時我很早就睡著了,等我醒過來,已在海外一座小島上,而這幾年都
跟著師父學習武藝……」
兆雷猶記得那天,他異常地想睡,早早就沉睡了,後來發生什麼事,他一點也不知
道,待他醒轉,人已在「落日島」。
已八歲又身為男兒他並沒有哭鬧,只是望著陌生的夫婦,連連地詢問自己為何曾在
此地?但對方卻只是憐憫地看著他,除了長聲歎氣外,沒有任何回答。
年幼的他處在外島,無法回家,十多年來費盡心力地想要師父或師娘說明原因,卻
仍得不到答案。
直到為了師妹梅初蕾逃離「落日島」,師父和師娘不得已,必須派他去尋找時,才
怔怔地望著他遲疑半天,說:「雷兒,你還記得你家嗎?」
美麗的西湖、慈祥的雙親,疼愛他的奶娘與漠伯……午夜常常縈迴在他的夢中,他
哪會忘記?他忘不了呀……「你記得就好,找到初蕾後,你就回老家一趟,不過……」
師父見他點頭,遲疑地不知該怎麼說明當年的情形,那景象實在是太殘忍了,這些年之
所以隻字未提,亦是害怕兆雷承受不住呀!
就算師父沒說,兆雷也打算趁這個機會返家。不知當年的人事物,是否依然如昔呢
?「雷兒,當年,我和你師父在西湖泛舟,天快亮要離開時,發現你躺在湖畔的草叢中
沉睡,我們由你的穿著上刺著「駱」字,得知你是駱家的孩子。」愛開玩笑的師娘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