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到底愛不愛我?」
方嫚青放下身段,渴望的瞪視著坐在眼前的年輕男人,心中對他愛恨交織。
有人說男人像煙,一旦沾染,便很難放手,再好的煙也有害身心健康,極品的男人更是鴉片,一經嘗試,就會融入血液、深入骨髓,從此斷了退路。
她就是愛他那張完美英俊的五官,以及渾身上下頹廢慵懶的氣質,可以讓女人為他意亂情迷、神魂顛倒;恨的是兩人同居了一個月,她始終抓不到他的心,他甚至連句承諾都不曾給過,自己就這樣傻傻的陷了進去,主動跑來和他同居。
但現在她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今天她非問個明白不可。
相較於她的激動,霍冠人仍是一派的閒適。
「愛不愛很重要嗎?」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兩人在床笫之間親密的耳語,足以讓她嬌軀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把持住自己。「當然重要,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
「怎麼沒有?難道我表現得不夠明顯?」他的眉眼滿是困惑。
「我指的不是那個。」方嫚青氣他總不肯正面響應自己的問題,老是顧左右而言他。「霍冠人,你到底愛不愛我?」
霍冠人略顯煩躁的用手爬梳過一頭又黑又亮的直髮,長度剛好披肩,很少有男人能夠像他這麼適合蓄著長髮,配上俊美的五官和身材比例,介於中性的格調,又不顯得娘娘腔,宛如走在世界頂端的名模。
「難道這些日子我對妳還不夠好?妳要浪漫、要情調,我全都給妳了,妳還要什麼?」他不耐的問。
「我要你的承諾。」方嫚青收起強勢的作風,蹲在他腳邊,面頰在他的大腿上磨蹭著,就像一隻乞求主人憐愛的波斯貓。
「冠人,我愛你,自從第一眼看到你,我的眼裡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男人……」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她是可以和男人抗衡的女強人,但是面對心愛的男人,她就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渴望被愛的女人。
黝黑的大掌撫揉著她的秀髮,他並不是冷血無情,只是……
他曾經分析過自己的心態,他和每一任女伴交往的確都是認真的,可是當兩人要再進一步,甚至論及婚嫁時,霍冠人就發現自己裹足不前,不管怎麼強迫自己都沒用,是他還沒準備好?還是心理真的有問題?
「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既然你愛我,為什麼不娶我?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共度未來的每一天?」
大掌倏地收了回去。「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難道結婚就能代表一切?」女人到頭來要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方嫚青倏地抬頭。「至少可以讓我安心。」
「原來妳的愛情還是有條件的,除非得到我的承諾,否則妳就會覺得自己的付出沒有價值。」霍冠人滿眼譏誚,不再有半絲柔情。「妳終究跟其它女人一樣的膚淺無知。」
「難道我的要求錯了嗎?女人天生比男人容易老,我的年紀又比你大,當然會擔心了,萬一你看上其它年輕美眉,那我該怎麼辦?我當然需要保障。」她泛紅了眼眶。
「我看你根本就不愛我!」方嫚青大聲指責。
霍冠人撇了下弧度優美的唇角。「妳能不能成熟一點?有了那張紙,並不表示我們真的能白頭偕老,偏偏妳們女人就這麼相信它。」
「這麼說來,你根本不會和我結婚了?」她霍地起身,口不擇言。「看來胡莉欣說得沒錯,你根本就是個害怕承諾的懦夫!」
他俊眸微瞇。「妳認識胡莉欣?」
那是他上一任的同居女友,兩人交往不到兩個月就正式宣告分手,也是這回休假回台灣之後交往的對象,如同以往,全都因為他不肯承諾而拂袖離去。
「當我們同居的第二天,她就來找我了。」方嫚青昂起下巴,嚥下被拒絕的難堪。「她跟我打賭,說我不可能擄獲你的心,讓你開口跟我求婚,起初我還不信,現在我終於相信她的話了,你這個人根本不懂得愛!」
「妳說夠了沒有?維持現狀不好嗎?」已經厭煩每次和女人交往,最後都會在這種無聊的話題上結束關係,真是讓他不堪其擾。「就算我願意許下承諾,還是有可能親手毀了它。」
「可是我真的好想要結婚。」方嫚青不想孤獨的過完下半輩子。「我是個女人,也會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期待有種歸屬感,這種感覺你能瞭解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給我?」
「SHIT!」他漂亮的臉蛋扭曲了,老羞成怒的低咆。「既然妳不願意,那我們乾脆分手好了,我是個不敢給女人承諾的懦夫,那妳就去找那些願意和妳結婚的笨蛋啊!」
她為之氣結。「你──」
寒著臉,霍冠人旋風似的衝了出去。
「霍冠人!」方嫚青衝著門口大叫。「你給我回來,聽到了沒有?你不能就這樣走掉!霍冠人,你回來……」
叫到嗓子都啞了、沒氣了,她才頹然的坐倒在地,口中低喃。「我們完了,真的玩完了……」
想不到她方嫚青也有今天,向來她身邊圍繞著不少仰慕者,個個條件都比霍冠人好,可是她偏偏挑上最難征服的。
她忿忿的擦乾淚水,走進兩人曾經恩愛過的臥室打包行李,可是越想越不甘心,這是她頭一次放下感情去愛一個男人,可是卻落到這種不堪的下場,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無法接受。
眼角無意間瞄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橡膠娃娃,那是當年大同公司出產的玩偶,雖然顏色已經掉落不少,不過和霍冠人同居這段時日以來,她太清楚他對那個娃娃的鍾愛和珍惜,因為那是他父親唯一留給他的遺物,他不准外人碰它一下,即使是她也不例外,讓她吃了不少醋。
抱起頭上戴著紅色頭盔、手持橄欖球的大同寶寶,她胸口不由得燃起報復的衝動,索性將它一併帶走,她也要讓他失去所愛。
方嫚青拉著紅色行李箱離開透天別墅,將大同寶寶夾在左手的腋下,沿著下坡路段往前走到山下。
這時,她看見前面有個阿婆正在路邊做資源回收工作。
她走過去用不流利的閩南語和阿婆閒扯,然後趁阿婆不注意,將大同寶寶丟進堆在旁邊的紙箱內。
復仇的滋味真是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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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吹了?」蓄著小鬍子的酒保兩眼發亮的問。
喝著 比 超辛辣口味的馬丁尼,霍冠人一臉悻悻然。「你很高興?」瞧他樂成那副德行,讓他想扁人。
酒保輕咳一聲。「當然不是,我是替你難過。」
「不必了。」他一點都不領情。
「唉!那些女人根本就不瞭解你,熱愛自由有什麼錯?難道就非得跟她們綁在一起,簽下那紙賣身契才叫做愛嗎?」酒保暫時忘卻自己的身份,忍不住煽風點火。
自從這個美得讓人眼睛發直的男人踏進這家酒吧的那天開始,他就芳心默許了,不管是要當一號還是零號,他都願意。
「但是沒關係,那些女人不懂,不過我可以,我會支持你到底。」
盯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毛手,讓霍冠人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他額際抽動一下。「你真的支持我?」
以為愛意得到響應,酒保有些忘情了,癡癡的凝視著他。「當然是真的,我永遠會站在你這一邊。」
「那就讓我揍一拳吧!」
「什麼?」他一時反應不及,直到猛爆的拳頭揍上門面,已經措手不及了。
「哇啊──」下一秒,酒保已經躺在吧檯後面發出痛苦的呻吟,其它的酒客還大叫安可。
霍冠人鐵青著臉,扔下五百元紙鈔,起身離開酒吧。
今晚以後,他絕不會再來這家酒吧了;但是怪來怪去,還是要怪他這張像女人的臉蛋惹的禍,打從童年開始,就常被誤認為女生,直到長大成人,還會吸引一些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上門。
交往中的女伴總是因為他的條件太優,缺少安全感,老逼他許下承諾,無法如願時,又紛紛求去。
這是什麼世界啊?
他受夠了!
駕著銀灰色的保時捷,在台北的夜空下疾速前進,享受著奔馳的極度快感,最後還是回到位於天母的住處。
屋裡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靜得像座空城,可見方嫚青已經不在了。
將車鑰匙丟在玄關,如同以往,頭一件事便是跨進簇新潔亮的浴廁,打開水龍頭,拿起香皂抹了抹手,再沾了點水搓出一堆泡泡,然後將它一一衝掉。
看著透明的液體不斷沖刷雙手,彷彿還嫌不夠乾淨,他又重新抹了香皂,再將兩隻手掌,甚至連指甲縫都不放過,用水沖洗;可是他沒有因此而滿足,同樣的動作一再的重複、再重複……
腦海中又浮現幼小的自己,站在一片的血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