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姊和詔大哥在一起啦。」
「真的?」左母聞言,高興得手舞足蹈。「太好了,霏霏居然有人要!」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左霏霏翻翻白眼。「妳不要把自己的女兒想得太差,好不好?」
左母無辜地眨眼。「我沒有把女兒想得差,我只是覺得妳不大好而已。」
這是什麼話!左霏霏氣得牙癢癢的。「娘!妳把我當什麼啦,我有這麼差嗎?」
「因為妳不會女紅、不會做飯,又不溫柔、不婉約,又不--」單純的左母只當霏霏在問她話,於是很認真地想答案。
左霏霏粉紅的臉已經轉為鐵青色了,她打斷親娘的話,說道:「好了,我知道了,我是不好,但徵詔說他不介意。」
「徵詔是個好孩子,」左母嚴肅地點頭,繼而又憂心地看著她。「妳沒有恐嚇人家吧?」
「娘!」左霏霏氣呼呼地大叫,成功地讓左母收住話,卻無力阻止笑得東倒西歪的其它三個妹妹。可惡、太可惡了,居然瞧不起她!
只有風徵詔對她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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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娘有多麼誇張嗎?她居然說非常感激你肯收留我。」左霏霏氣嘟嘟地道,想到要不是她極力反抗,她那興奮過度的娘,大概會將她立即丟給風徵詔,連聘金也不用了。「我有這麼差嗎?」
「當然不是,我非常高興妳娘肯相信我。」風徵詔臉上一片笑意。
左霏霏瞅住他,故意橫眉瞪眼。「你在笑,你也在嘲笑我嗎?」
風徵詔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吻。「這樣,妳的心情會不會比較好?還會不會懷疑我在嘲笑妳?」
左霏霏的俏臉一紅,忙掙開手,無奈風徵詔卻捉得很緊。「不要啦,有人在看。」可不是,大街上的人看見他們,臉上都浮上曖昧的笑,好像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想想就令人生氣。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麼有力。」左霏霏低頭望著交握的手,有絲困惑。她一直以為他很弱,力氣也沒有一分的,想不到她以為很弱的人,卻有辦法將她緊緊地捉住。
「因為我不能放開妳呀!」他怕捉不住她!他知道在她那大剌剌的性情中,愛對她來說,並非非要不可的;他若不緊緊地捉住,她很可能會不要他了。
「霏霏。」風徵詔有話要說。
「嗯?」左霏霏歪著頭,明眸浮起疑問。
「有些事我想要告訴妳。」
「什麼事?」從沒見過他這麼認真、嚴肅又為難的樣子,左霏霏不禁好奇。
「就是。就是……」風徵詔斟酌著遺詞用句。「我早些時候不是去了趟京城嗎?」
「嗯。」左霏霏點頭,見他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心神不禁有些飄遠了。
「是這樣的,」風徵詔深吸口氣。「我見了--」
「哇,有臭豆腐,我最喜歡吃了!」左霏霏一下子掙脫他的手,往賣臭豆腐的攤子跑去。
「霏、霏!」風徵詔一怔,搖著頭、苦笑起來。
「你要不要吃?」左霏霏轉頭探問。
「不要,妳自己吃吧!」風徵詔替她付了錢,一到月底,左霏霏的零用錢通常用光光,一文不剩。
「你剛才想要說什麼?」左霏霏憶起他還未說完的話。
「沒什麼,下次再說吧!」她吃東西與睡覺的時候,通常一臉滿足與幸福,好像只要有得吃有得睡,她就予願足矣。而他不願在這個時候,破壞她這小小的幸福滿足。
左霏霏雖然覺得有問題,但他不說了,她也就不再問,只是開開心心地吃著自己最愛的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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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左家,他們遠遠就見到風徵詔的書齋前站著一名男子。
風徵詔連忙迎上去。「聶雲!」
聶雲轉過頭來,睇著好友。「可回來了。」
「有事?」問完,他旋即苦笑。沒事,聶雲也不會來了,真是多此一問。
聶雲謹重地點頭,又望望左霏霏。「在哪兒談?」
「進去裡面吧!」
左霏霏卻一個箭步擋住他們。「你們在搞什麼鬼?」她狐疑地問,連最愛的臭豆腐也顧不得吃了。
「沒什麼,聶雲只是找我談談事情而已。」風徵詔拉住她道。
「才怪!」不對勁的氛圍在他們身上打轉,而不安則在她心底盤旋。左霏霏從聶雲望她那一眼便知道,事情與她有關。「與我有關對不對?我從聶雲的眼中看得出來。」
希望她聰明的時候,她偏偏神經大條;到了希望她笨時,她偏又敏銳得嚇人。
「徵詔,是你要說,還是聶雲說?」左霏霏像隻母老虎一樣凶得很,似乎只要別人一反抗,她便會立刻撲上去將其吃掉一樣。
「還是你來說吧!」聶雲一下子就把燙手的山芋丟給風徵詔。
風徵詔凝視著左霏霏。「我爹當年被人陷害,所以才被貶謫至此。」
「我知道。」他跟她說過的。
「上次我去京城,就是為了這件事。因為我與聶雲找了十年,終於把那人陷害我爹的證據找齊了:而且皇上也發現了那人的陰謀,所以我們終於除掉他了。」
「恭喜、恭喜。」左霏霏替他感到高興。
風徵詔頓了一下,才又說:「後來皇上便說要恢復我爹的官職,但當聽到我爹已經鬱鬱而終時,他便……」風徵詔深吸口氣。「他便賜予我一個四品官、黃金萬兩,還有,一個公主。」他很輕、很輕地道。
然而最後那句話,仍然像平地裡的一聲響雷,一下子把左霏霏炸飛開來,腦子轟轟響。
「公主?」左霏霏艱難地擠出話來。
「我立刻就拒絕了,」風徵詔連忙道。他就是料到霏霏會有這種反應,他才會那麼難於開口。讓霏霏傷心,是他最不捨、最不願做的事。「但他是皇上,他下的命令就是聖旨。」
「所以你就答應了?」平板無波的聲音,讓人猜不著左霏霏是不是在生氣。
「沒有。」風徵詔搖頭。「我到最後還是堅持我不能娶公主的。」
「哦!」左霏霏吁口氣。
「可是,」聶雲接口道。「雖是如此,但皇上還是沒有收回聖旨,詔還是得娶公主。」
左霏霏呆住了。
「因為他下旨賜婚,所以詔不可以拒絕。」聶雲又說道。
「賜婚?」左霏霏攬緊眉頭。
聶雲還有話說,卻被風徵詔大喝阻止。「夠了!」他轉身抱住左霏霏。「霏霏,妳不要胡思亂想,我的心裡只有妳一個。」
左霏霏抬起頭來,一向湛亮的明眸蒙上一層陰暗,看得他的心抽搐、痙攣著。
左霏霏沒有聽進風徵詔的話,她的心只是一徑地重複著聽到的話--賜婚,公主,皇上!皇上,公主,賜婚!
噢,天啊!左霏霏抱住頭,她現在什麼也想不了、什麼都糊糊塗塗地想不清了。她只覺得胸口好重。好沉、好悶,像被大石頭壓住一樣。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幸好有人替她說了。
左霓霓輕顰著柳葉眉,責問道:「你要娶公主?」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擾亂大姊的一池春水了。
「沒有,我不會娶公主的。」風徵詔義正辭嚴地說。
「不娶,行嗎?」左霧霧怯怯地問。
風徵詔環著霏霏的手緊了一下。「不娶,就是抗旨,大概會誅九族吧!」他輕輕地說道。
「誅。九、族?」左霜霜臉色凝重。
左霏霏抬頭。「什麼叫誅九族?」
要不是在這種氣氛與狀況下,他想大家都會為左霏霏的話而轟然大笑的。但現在,誰也笑不出來。
「誅九族就是連帶九代親以內,甚至鄰居都有可能被連累,一起殺頭。」聶雲解釋。
「殺頭?!」左霧霧嚇白了臉,失聲尖叫。她可不想死啊!
左霓霓白她一眼,才轉過來望著聶雲。「沒別的辦法嗎?」
「誰教詔那天進宮,誰不去救,卻救了個公主?」聶雲聳聳肩。他雖然得到皇上信任,與皇上關係很好,但到底皇上就是皇上,他也無可奈何!
「我也不想啊!」風徵詔一臉懊悔。「那天她失足掉到水裡差點淹死,難道我見了也不救嗎?我當時根本沒想到她是誰,我也不在乎她是誰!」
「可是她在乎是誰救她。」聶雲道出麻煩點。
「反正我是死也不會娶她的。」風徵詔絕對不屈服。
左霓霓眉一挑、嘴角一勾,媚態幾要顛倒眾生。「問題是,這不是你一個人死的問題,而是『九族』的問題!」她說到「九族」二字,可是加重了語氣。
這也是令風徵詔最為難的地方。如果只要他一個人的命,他不會在乎。但現在因為他一個人的事,卻要牽連這麼多的人命,則是最最為難。
「會有辦法的。」左霏霏突然出聲,嚇了眾人一跳。
「霏霏!」風徵詔以為她回過神來了,憂鬱的心總算喜了一下。但乍見到左霏霏的明眸時,他的心便沉了下來--沉得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