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地一震,不覺心驚。
怎麼會?她怎麼可能會對男人有所渴望?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情可以長久,更不相信婚姻能有永遠的忠貞……
「唔……」因為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消極地抵抗著。
他的吻充滿了熱情及渴望,像是一把燎原的烈火燃燒著她。
她無力地癱軟在他懷裡,被動地放任他的掠取。
「不……」她渾身無力地抓住他的手臂,卻停止不了下滑的身體。
他拉住她,將她擁在懷裡。
「我上次不是隨便說說的……」他低聲地說,「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我娶你。」
她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著,他的聲音變得很不真實。
他要娶她?問題是……她並沒有結婚的打算。
再說……她如何能知道他不會像她爸爸那樣。
「我不……」她望著他,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我不想受傷……」
「琉璃?」
「我爸爸是個很溫柔的好人,如果連他都有可能背叛我跟媽媽,那你……」
「你怎麼知道我會?」
「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她略顯激動,「你認識我才多久,怎能斷定可以愛我一輩子?你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一時衝動?」
他眉心一挑,「所以你打算未戰先降?」
「你……」
「你還沒試過,怎麼知道你不會得到幸福?」他直視著她。
她唇片歙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琉璃?」
她抬起眼,眼角微泛淚光。「我怕跟媽媽一樣,如果我必須一輩子恨著那個我愛的人,我……」
「你……」他心頭一撼,眼底閃過一抹欣喜,「你是說……你喜歡我!」
琉璃凝望著他,沉默了一會兒。
「我……不否認。」
「琉璃……」
「但是我怕。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喜歡上你,所以更覺得不安。」
和典濃眉緊擰,懊惱又焦躁。愛一個人真有那麼痛苦?真有那麼難?
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愛過了,就算最後分開又怎樣呢?
因為不想分開,所以選擇不在一起,那不是本末倒置嗎?
「我第一次對男人有這種感覺,這是第一次……」她凝望著他,泛紅的眼眶使她看來楚楚可憐、惹人疼惜。
「我從沒愛過任何男人,因為我知道愛很傷人。」
「琉璃……」他抓住她的肩膀,想再一次擁抱她。
她是這麼的堅定,卻也如此的脆弱。
她的心裡充滿了不確定感及不安全感,他想藉著強而有力的擁抱給她相信的力量。
「不要。」她斷然地推開他。「請不要攪亂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他有點慍惱,「那不是你的,是你母親的。」
「那也是我的人生!」她緊抿著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的人生已經規劃好了。」
「那是哪門子的規劃?」他聲線一沉,「借精生子?那是規劃嗎?」
她緊咬著唇瓣,直視著他,默認了。
「男人不可靠,男人的精子卻可以生出可靠的孩子?」他質疑她的人生規劃,「你不覺得矛盾嗎?」
「你……」
「你是你母親惟一且驕傲的女兒,但是沒有你父親,就不會有你這麼好的女兒,不是嗎?」
他說的每句話都深具道理,她無法反駁,只能選擇沉默及逃避。
「我不想跟你說了。」她消極地想逃開。
轉過身,她急著要離開他的房間。
和典及時拉住了她,「琉璃。」他一振臂,將她扯了回來。
四目相望,她心頭一陣揪緊——
「你只會逃避嗎?」他凝視著她,聲音裡帶著無奈及懊喪。
她微頓,迷惘地望著他。
「因為害怕愛情、害怕婚姻、害怕被背叛,所以你一路逃,像只膽小的小狗般,是這樣嗎?」
「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他神情凝肅地說,「我不明白你在逃避什麼。」
「我……」在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後,她的眼淚終於潰堤,「我在逃避我愛的男人,如果這是你想聽到的答案,我現在就告訴你……」
聞言,他心頭微微一撼。
她的意思是……她逃避他,因為他是她愛著的男人?
這真是個好消息,雖然還不是太明朗。
「琉璃……」這不是親吻她的好時機,但他忍不住又想親吻她。
低下頭,他欺近了她——
「不要。」她非常堅決地推開了他。
「琉璃。」他單手扣住了她的腰。
轉過頭,她眼神篤定。「放開我。」
他迎上她堅定的眸子,聲線沉穩。「我不會放棄。」
她一震,兩隻眼睛圓瞪著。
她的意志並不是堅不可摧的,她在動搖,當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人,除非我得到更明確的拒絕。」他說。
她咬咬唇,猛地掙開了他,旋身而去。
她不敢回頭,不敢停留,只能不斷不斷地往前疾行。
她知道只要再多待一秒鐘,她就可能會被他說服,然後……然後她的人生就要開始混亂。
第七章
「是真的嗎?」一大早,梅嬸跟幾個旅館的歐巴桑,就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你聽誰說的?」梅嬸驚訝又不敢相信。
「是聖伯說的,他說還有別人看見。」
「不會吧?」梅嬸難以置信,「你說……小老闆娘跟蜷川抱在一起親嘴?」
「聖伯不會亂說的。」
「聽說他們兩個人還衣衫不整呢。」
「天啊……」梅嬸捂著嘴巴,震驚又憂心,「難道她真的打算借精生子?」
「蜷川年輕又英俊,是女人都會喜歡他的,你沒看連『菊助』的美紗也三天兩頭往這裡跑。」
就在大家忘情討論著的時候,明子已鐵青著臉站在她們背後的轉角處。
沒人發現她,當然也不知道她們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已經清清楚楚地進了她的耳朵。
「梅嬸。」她走了出來,嚇壞了一干人。
梅嬸有點心虛地看著她,「老闆娘……」
其他人在跟明子打了招呼後,便紛紛走避。
待所有人都離開,明子劈頭就問:「是真的嗎?」
梅嬸一震,「啊……」
「你們剛才說的事是真的嗎?」明子眼神凌厲又威嚴。
梅嬸心虛地低下頭,「那是……是聖伯他們看見的。」
「什麼時候的事?」明子眼底明顯竄燃著怒焰。
「昨天……晚上……」梅嬸囁囁地說。
「是嗎?」明子唇角微微一勾,冷笑著:「我真是引狼入室了。」
「老闆娘,」梅嬸抬起臉來望著她,「其實那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他們是年輕人,談談戀愛也是……」
「戀愛?」明子打斷了她,「琉璃不需要談戀愛。」
「可是她正值……」
「愛一個人只會讓自己受傷。」明子睇著她,「我從小就告訴過她的。」
「老闆娘……」梅嬸皺起眉頭,感到無奈。
「你去工作吧。」明子說,「記住,別再跟任何人討論這件事。」說罷,她轉身就離開。
「這是你的薪水。」明子將一個裝有紙鈔的薪水袋推到和典面前。
和典微怔,「什麼意思?」
一天的工作才要開始,她就把他叫進辦公室,還給他一個薪水袋?
說真的,他兼差打工不是第一次,但被炒魷魚卻是頭一遭。
他並不是沒這份工作就活不下去,但要叫他走路總該有個理由。
「你應該知道。」明子凌厲的目光直視著他。
他濃眉微惻,「我知道?」
他自認沒做錯什麼,惟一可能的就是……
「因為琉璃?」他坦蕩蕩地迎上她嚴厲的視線。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多說什麼了。」說著,她翻開桌上的賬本,擺明不想跟他多談。
「就為了這個?」他淡淡地問。
明子眉心一擰,抬眼怒視著他,「就?你以為你做了什麼?!」
「我喜歡她。」
「她不需要你的喜歡。」她說。
「你並不是她,怎麼知道她的需要?」
「我是她的母親。」總是冷靜又冷漠的她略顯激動。
「所以你就有權決定她該過什麼樣的人生?」和典以質疑的口氣問道。
明子有點惱羞成怒。「你!」
「我有追求她的自由,而她也有是否接受的權利。」
「你只會傷害她!」明子霍地拍桌站起。
「愛不會造成傷害,傷人的是……恨。」
她瞪大雙眼,激動又錯愕。
「你瞭解恨的感覺,是因為你愛過,但是她沒有,她的人生經驗是假的,是你像催眠一樣告訴她的。」
「你……滾!」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兇惡地咆哮。
總是內斂沉靜的她,從不曾如此失控過。她之所以這麼激動,全是因為他一針見血地說中了她的心事。
「你真的恨琉璃的爸爸嗎?!」他緩緩地說著:「其實你還愛他,不是嗎?」
「你懂什麼?」她聲線一沉,略顯顫抖。「你知道什麼?」
「我或許不知道,但也許我可以說中你的心事。」他態度不卑不亢。
她一震,「你說什麼?」
「其實你一直盼望著他有朝一日可以回到你們母女身邊,不是嗎?」他問,「你帶著琉璃留在這裡,為的不就是等他回心轉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