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請問什麼事?」急奔而來的保全人員恭敬地行禮。
「公司規定九點後不可逗留——」黃博彥揚了揚嘴角,不滿而責備地問。「怎會有閒人在這兒?你們這些保全幹什麼去了?」
「對不起!」保全人員看了柳霽玫一眼,二話不說一再道歉。
「是我們疏忽了,真是抱歉哪,總裁——」
總裁?他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的小伙子,竟然是統領幾萬員工的碩奕集團總裁?
這下,柳霽玫糗大了,除了把頭低到不能再低,她實在不知該怎麼反應——
「小姐,你是哪個部門?識別證呢?」
「財務部,會計師事務所外聘助理員。」
出示別在腰際的識別證,她慢條斯理說出自己的來歷,一旁黃博彥大搖其頭,輕斥。「瞎攪半天,原來你是外聘的?」
「是啊!」她無辜地翻了翻白眼。
「幹嘛不早說?」他幾乎要迸發心臟病。「你的主管沒告訴你,在碩奕加班不得超過九點嗎?」
「沒有。」她睜著美目無辜地搖頭。「她只交代我一定要把工作完成——」
「哎!」黃博彥從她慢半拍的反應推測,她必然是初涉職場的菜鳥,才會上面說什麼就聽什麼,半點不敢反抗。
「柳小姐,現在你瞭解規定了,請你盡速離開公司,以後不要再犯。」保全冷冰冰的告誡。「我們總裁最討厭員工不守規矩——」
「哦!」她點點頭,眼角偷瞄被自己惹怒了的「總裁大人」。
他依然是一張冰窖裡搬出來的無表情酷臉,柳霽玫懷疑,這個男人跟借自己外套的好好先生是否是同一人?
「還不快走!」他似乎發現她流連的目光,厲聲斥喝:「正常上班時間內不能完成工作,通常我會質疑這人的能力有問題——你要檢討,依碩奕的條件,絕不會用像你效率這麼差的人!」
「是……我,我會檢討。」她小小聲地,非常謙虛地回答。「總——呃,總裁先生的教誨,卑職一定銘記在心。」簡直狗腿噁心到令人想吐!柳霽玫心想。
什麼嘛!!明明是劉姐要求她超時超量工作,沒稱讚她認真負責就算,還罵稱自己效率差,能力不夠?哼!
她不情不願嘟起嘴唇,火大地跟著凶巴巴的保全大叔回財務部收拾東西。
回去就回去嘛!誰愛加班啊?她心裡咕噥:
沒請到我柳霽玫,算你們碩奕的損失!
踏出雄偉的碩奕大樓,渺無人車的大馬路空曠得讓人心驚……
柳霽玫揣著全身惟一值錢的包包,淒慘地站在公車站牌下。
看看時間,末班公車早已開走,偶爾疾駛按喇叭的小黃車她才不敢坐——
計程車之狼的恐怖她可聽多了!
隻身北上錢尚未賺到幾文,多采多姿的城市生活還沒開始,這條小命當然要小心保護——
柳霽玫正懊惱沒把無線電叫車服務電話帶在身上,一輛眼熟的深藍房車停駐視線之內。
「上來吧!沒公車了。除非你想等到天亮!」
車窗探出的恰是那張不想再看,但又帥得叫她忍不住非看不可的英俊臉龐。
「啊?坐你的車?」位高如在雲端的總裁大人邀請她上車?!
這樣的榮寵竟讓她一時間不知所措。
「怎麼?怕危險啊?」黃博彥沒啥表情的表情覆蓋著冰雪。「哼,你怕我?我還怕你咧!到底要不要上來?」他索性開了車門,傾身盯住她的猶豫瞳眸。「給你三秒考慮,不坐就等清早第一班公車吧——我數到三、一——二……」
「好啦,上就上嘛……」
比起搭上來路不明的計程車,至少他的勞斯萊斯稱頭多了。何況,身旁坐個帥哥總是賞心悅目……雖然,他說話的口氣和方式真的讓她打從心底討厭!
「住哪兒?」他不太耐煩地問。「希望你知道自己家的正確地址,我討厭語焉不詳?」
柳霽玫報出地名,馬上看見他雙道濃眉拉緊。「很遠。」
「沒辦法,省錢啊!那裡的房租便宜。」她無奈地聳肩。
他不再回話,就這樣沉默到底。
在靜寂的黑夜中,與一個堪稱陌生的男人共車,實在是蠻怪異的感覺。
特別是想起兩個人遇見的情景都不太愉快,但都在不愉快之後,男人慨然伸出援手——先是送她西服御寒,再是半夜送她回家……
到底,他還是個有良心的都市人吧!
柳霽玫心裡思忖著:就算他面孔兇惡,說話難聽,基本的人性倒還保存完善。
從這方面想,對他的好感不覺更多添幾分……
「到了。」
當賃居的舊公寓出現眼前,她心底一絲不捨升起。「謝謝,勞煩你跑這趟真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快回去休息吧。」
「嗯——」柳霽玫想到上次那套西裝。 「你……可不可以等一下?」
「為什麼?」
「上次,你借給我那套西裝,已經整理好了,我去拿下來給你!」
「不必了!」黃博彥撇撇嘴角不在意地道:「扔了吧!反正我不差那一套!」
說完,關上車門發動引擎呼嘯而去。
柳霽玫有些尷尬的呆站在原地,這麼昂貴的衣服當衛生紙一樣用?
這男人真是太狂妄、太不可一世了吧!
第三章
黃博彥一向是精力充沛的工作狂,顯少因為熬夜而表露疲態。
這天,他一反常態進入公司便帶著泛紅的雙眼,並且吃下他最討厭的止痛藥止頭疼,特別助理鄧凱汶跟在他身邊多年,難得發現如此罕見的景況,忍不住上前關懷詢問:「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是啊……看公文。」他稍稍心虛地閃爍其辭。「結果就看到欲罷不能,一直到快天亮才睡。」
「哦?哪件案子讓你這麼傷神?」鄧凱汶好奇追問。「你一向打不倒、摔不爛的哦!到底是哪一樁公事讓你這麼廢寢忘食?」
黃博彥尷尬笑了笑。「沒什麼!可能是我睡前喝太多咖啡,沒事……」
「真的嗎?不舒服要說啊!」鄧凱汶的神情充滿狐疑。
難怪鄧凱汶懷疑,就連黃博彥自己也難以置信!
這樣奇怪的情緒,追究起來竟是發生在送柳霽玫回家之後,他回到位於天母住所,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平穩入睡。
只要一合上眼,柳霽玫那驚惶無辜的眼神,以及時不時理直氣壯申辯的模樣便充斥腦海,那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敲打、扯拉他的記憶寶庫……
怪的是,他遲遲追不到這樣熟悉、這樣深刻的印象來自何方?
直到天色大亮,他睜著熊貓眼仍一無所獲。
「嗨,聽說您黃總裁大人龍體微恙,我說是怎麼了?沒有我的照顧,果然是不行吧?親愛的……」獨立辦公室的厚實木門突然咿呀打開,未見其人先聞到一股濃嗆的香水味,一個打扮妖艷的嬈麗女子來到黃博彥跟前,嗲聲嗲氣道:「博彥,還在為開發海島的事情煩心啊?聽聽我的建議好不好?」
「瑛瓔?你……你不是出國嫁人去了嗎?」黃博彥皺起眉頭,過濃嗆鼻的香味加劇他的頭痛……
雖然,這個女人曾經跟他好過一陣,但膩了連看也懶得再看一眼。
「唉……嫁人有什麼好?我一到美國就想念你了,誰希罕當美國人?哪時候會被恐怖份子害死都不知道?」
「哼哼,是啊!你說得有道理,恐怖份子全衝著美國人來。」黃博彥無可無不可回了一句,隨即低下頭繼續他的工作。「不好意思,最近忙翻了!沒辦法招待你。」
「幹嘛!還生我的氣嗎?」趙瑛瓔開始賣弄她無堅不摧的洶湧波濤,靠著他的脖子低嚷:「唉喲!不要這樣嘛!當初我是一時瞎了眼,才會放著你這個鑽石單身漢不要,硬是撿了個單腳踏入棺材的老頭嫁——哎呀!博彥,人家知道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嘛……」
「放開!」他厭煩地推開她。「趙瑛瓔小姐,請你安分點!這裡不是俱樂部,是我的辦公室。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討厭,人家才剛進來就趕我,好沒良心……」
「我真的沒空。」他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拔掉趙瑛瓔死黏在身上的雙手,尖酸苛刻的道:「其實,我覺得你和那老頭挺配的,你的婚事我也始終抱持祝福的態度。從、來、沒、有、生、氣!你聽懂了嗎?」
煩躁地揉著太陽穴,他朝鄧凱汶吩咐道:「凱汶,馬上備車!我想到桃園工廠看一下,動作快點。」整夜沒睡好已經很煩了,哪來閒力氣應付這個女人?
一聽黃博彥如此命令,鄧凱汶隨即點頭走出了辦公室。
黃博彥隨便謅了個借口,趙瑛瓔倒也鎮定以對。「去工廠啊?我今天剛好有開車,不如就讓我陪你去p巴?」
「不了!我習慣坐自己的車,謝謝你的雞婆。」
「博彥……」她的笑臉僵住了。黃博彥嚴酷的拒絕,狠狠打擊她的女性自尊。
趙瑛瓔氣得跺腳。「你何必這樣不近人情?畢竟我們……我們好歹相愛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