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劉姐吃驚一愣。「一樣?那還有啥搞頭?」
柳霽玫並不瞭解劉姐口中的「搞頭」指的是什麼?但是,自那天「違逆常理」的演出之後,黃博彥再也沒有單獨找過她卻是事實。
他仍然在公司裡進進出出,偶爾下到秘書處這一樓也直接找曹秘書,完全當自己是空氣似的,有看沒有到!
是不是享有權勢的男人都是習慣如此?凡碰到的女人,不分遠近、不計年齡皆徹底執行「用完即棄」這個天之驕子們慣有的「好」德性?
「你特地跑上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樣的不堪,像一團廢物擱在心坎,想來感覺齷齪而難以排解,柳霽玫心情不好,並不很熱絡應酬。「有事儘管說,小妹樂意效勞。」
「嗯,一件小事請你幫忙——」劉姐說道。
「什麼事。」柳霽玫抬起頭問道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沒想到還真的有事!
「請你幫我轉交一份提案給黃博彥。」
「提案?一般的文件你直接寄給他,或是交給曹小姐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我來轉交?」
「哎,這你就不懂了。」劉姐的眼中充滿企盼。
「你也知道,碩奕的任何生意往來都得按部就班,一層一層往上呈報,這中間要打點多少人哪?搞了半天最後還不一定成功。我老公早就想和碩奕建立關係了,但是幾次都是瞎忙一場,浪費時間金錢外加受一堆鳥氣,如果能直接把東西送到他面前,不管成不成功,至少避免許多損失,我想你一定願意幫我,是嗎?」
「我……這恐怕不太好。」她非常猶豫遲疑。
顯然又是個破壞規距的投機事,她可不想再被他挖苦譏諷一次!
再說經過那件事,人家已經翻臉不認人了,她哪還能再拿自己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呢?
「哪裡不好?你跟他又不是不熟?」劉姐暖昧地微笑。「而且,我並沒有要求你替我們說情,只是轉遞文件而已,一個簡單的動作你都不幫?真是枉費我拼了命力保你的飯碗……」
「可是,我……我……真的不是隨便可以單獨見他,你讓我好為難——」
劉姐的要求說來簡單,但柳霽玫清楚執行的困難,麻煩就是麻煩在要怎麼說她才明白?
「霽玫,你不能才過了河,就拆掉我這座橋啊?」劉姐面露不悅。「看在我是你表姐的好朋友,還有我那麼盡心盡力幫助你的份上,你都該幫我這個忙啊!怎麼說你算是他的秘書之一,交遞文件絕對沒有那麼困難吧?」
「這……」
一見劉姐生氣,柳霽玫心情慌亂。確實劉姐幫了她很多,不幫她是說不過去。
「別推辭了,明天一早我把東西交給你。」劉姐不容柳霽玫再推卻。「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柳霽玫點頭勉為其難答應。「好吧!我試試看——」
她還能說什麼呢?
「對嘛!試都沒試你怎麼知道不行?」劉姐欣慰地笑開。「霽玫你實在太怯懦了,學著自信強勢一點嘛,在社會上競爭像你這樣很容易被別人吃掉的。倘若自己不夠強,再多的貴人也沒用!」
「喔,我知道了。」柳霽玫茫茫然點頭。
事實上,她已經被吃掉了,而且還是莫名其妙地就讓他一口吞掉。
如果表姐和劉姐知道她這麼沒用的話,恐怕會氣得咬舌自盡吧?
「劉姐。」她突然想理清一件事。
「怎麼了?」
「你知道我們黃總裁是做什麼起家的嗎?」
「啊?這個你都不知道?」劉姐睜大眼睛。「那是傳奇耶!他以前跟父母親一起在市場擺攤子,自學苦讀、赤手空拳打天下。你一點兒都沒聽說過?」
「沒有。」柳霽玫搖頭,一抹久遠的影像在眼前晃動。「你說……他曾經是攤販?」
「是啊!你表姐都沒跟你提過嗎?」
「跟我表姐有什麼關係?」
「天啊!關係可大了!他們家以前擺的攤子,就跟你表姐家的饅頭包子店在同一個市場!你表姐都沒說過嗎?」
「你說,他……他也在我姑媽擺攤的市場?」
柳霽玫眼前一片灰蒙,而後完全明亮——
腦海模糊的影子逐漸鮮明,真相就如同第一次與他在雨中的相遇的直覺,當年的英勇少年就是當今碩奕的老闆。
起初,只是不能把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擺在一起,而經過劉姐證實,柳霽玫豁然開朗!
「沒錯,以前我常去你姑媽家的包子店,還好幾次碰到黃博彥騎著破摩托車送貨呢!」
「原來如此。」
所有的疑團全部解開,柳霽玫明白當他看見胎印的愕然。
那是因為他也沒忘記,當年曾經從大排水溝裡救起一個差點溺斃的小女孩。
「不過,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劉姐叮嚀道。
「為什麼?」
「聽說,他並不很願意想起艱苦的少年時光。」
「知道了,見到他的時候,我不會提起。」她點頭允諾。
第六章
太平洋聯誼社
幾個黃博彥的哥兒們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討論著他重金買下的小島,該如何規劃最好。
「博彥,你不是常誇口你們碩奕的企劃部門是最強的,怎麼到現在連影子都沒見到?」
「唉,別提了!全是飯桶,沒一個中用的!」黃博彥煩躁地搖搖頭。「買一座島可不是買一棟房子,房子買錯事小,海島如果沒有最完善的規畫,上億的美鈔就像丟到海裡,什麼鬼影子都不見了——」
「來來,喝酒喝酒。那些煩心的事情先別管它!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澄灝熱心地為他斟滿紅艷的酒汁。「老是煩它不是辦法,不如靜下心來享受美酒,或許靈感自然而然就源源不絕……」
「再拖,損失的利息可觀啊!」黃博彥端起酒杯輕啜一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建立一座高水準的度假中心並不容易。」澄灝補充說道:「寧可現在小虧,也不要將來虧大錢。」
由於老婆田倩柔的關係,澄灝認識了黃博彥這個她們三姐妹從小熟悉的好朋友,幾番相約小酌,交換企業經營心得,他們竟也成了知心的好友。
「話是沒錯,但以我是經營者的立場來看,當然是愈快回收成本愈好!」
醇美的葡萄酒喝在嘴裡沒有味道,黃博彥扒了扒略為凌亂的頭髮,試圖集中自己渙散的注意力。
幾天來也不知什麼原因,他老是心緒不寧,整個神魂好像陷在別的時空沒有回來。人在公司就想往外跑,出了公司又急著想回去……
這種矛盾而怪異的現象,追究起來就是從和柳霽玫在辦公室裡發生「不倫事件」開始的。
對柳霽玫始終感覺似曾相識,那種熟悉產生強烈的引力讓他向她靠近;然而,一旦太靠近了,他又產生難以言喻的罪惡感,彷彿褻瀆了什麼高貴純潔的神祇。
回首過去的感情世界,他不至於單純到沒有碰過處子,但他從未曾有過這種感覺——簡直太詭異了!
「嘿!你在發什麼呆啊?」澄灝推了推黃博彥的肘。
「……呃,沒有!在想公司的事情。」他回過神,大口大口喝酒。
「先生,這是酒耶!而且是很貴很貴的好酒,你大哥把它當白開水灌啊?」
「怎麼?你方少爺捨不得嗎?」他苦笑打趣。「下次我帶兩瓶等級更高的來賠你,總可以吧?」
「哎呀,冤枉!我澄灝豈是這種小氣鬼?」
「開玩笑的啦!」黃博彥在他肩上友善一拍。「說真的,如果你能幫我想幾個好點子,讓海島度假中心經營成功,別說兩瓶,隨便你要幾箱都行……」
「嗯,依我看是這樣,與其坐在家裡想破腦袋,不如去看看別人怎麼做。」對於投資休旅業有著高度興趣的澄灝,開始發表他的高見。「最重要的,我們應該把它設計成富豪級使用的度假中心,與一般普羅大眾做區隔……」
聯誼社裡幾個男人高談闊論,柳霽玫抱著厚厚的檔案資料等在門外,她是為了劉姐的托付而來的。
在公司,除非他主動來找,否則她是沒辦法單獨見到黃博彥的。即便只隔一層樓,她也必須通過秘書頭頭曹巫婆,就算過了曹巫婆那關,還有更難纏的鄧凱汶。
自從上次趙瑛瓔鬧事之後,鄧凱汶保護老闆更加嚴密,舉凡女性員工想見總裁大人,可能比去見阿扁總統還更難!
碰了幾次釘子,劉姐仍然不願放棄,非逼著她親手交送文件不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柳霽玫只好趁著鄧凱汶休假,她犧牲下班後的時間,到聯誼社外守株待兔。
柳霽玫真的後悔不該答應幫劉姐這個忙,她所交付的根本就是一個看似簡單,實際上是難以達成的超級任務。
「先生,我可以進去找人嗎?只是找人,一找到人馬上出來,可以嗎?」她可憐兮兮哀求門外的警衛,
「不行!沒有會員證一律不准進去!」兇惡的警衛絲毫不留情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