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胡月娥的額頭,卻發覺她手腳冰冷。
胡月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口,「你有沒有現款?」
「現款?你要多少?要做什麼用?」家裡又不愁吃穿,每個月她也會把薪水原封不
動的交給母親,自己身上的存款還不超過五位數哩!
「這你就別問了。」凝重的表情彷彿遭逢巨變。
「媽,我是你女兒,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的呢?」
「這……」胡月娥遲疑的盯著自己的房門,好似裡頭有洪水猛獸隨時會衝出來。
喜兒不停追問,「到底是什麼原因?」她們一直省吃儉用,過著簡僕的生活,也很
少見過母親主動買一件大衣,要不是過年時她堅持買新衣給母親,母親根本不會開口要
求。
「總之我希望能借到一百萬。」加上喜兒每月給她的存款,加起來有三百萬吧?這
樣應該夠了。「我……我身上不可能有一百萬。媽,誰要的?」
「是我要的。」驀地,一個沙啞的男聲出現在屋子裡。
「誰?」喜兒睜大眼,看著從母親房間緩緩走出的男人。他滿臉滄桑、表情淫穢險
惡,還未走近,就能聞得到身上有股令人欲嘔的腥臭味。
喜兒下意識的擋在母親身前,防衛似的看著這男人,「你是誰?」
「月娥,你不跟她說說我是誰嗎?」男人大咧咧的往沙發上坐。
「媽,他是誰啊?」母親一臉愁苦,並未反駁男人親密的呼喚,她想母親或許認識
他吧?
男人不等母親揭曉答案,無賴的呵呵笑,「我就是你的——」
胡月娥憤怒的斥喝,「住口,你沒資格當她父親!」
喜兒震驚得張大嘴,對著沙發上的男人問:「你是我爸爸?」或者該說是高婷婷真
正的父親。
男人涎著老臉,搓著烏黑骯髒的雙手,「是啊,我是你父親。」
「你不配,當初你偷擄人家的小孩,拋棄我們母女,害我跟喜兒落得一文不值,還
好高家不計前嫌,讓我們住在這裡。你休想來破壞我們的生活。」胡月娥氣得渾身發抖。
「嘿,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抱著我搶來的孩子去邀功,否則高家怎麼會收留你?」
他摸摸酒糟鼻,「不過好歹我總是喜兒的父親,你總不能讓喜兒無父吧?」
「你想怎麼樣?」胡月娥冷冷的瞪著二十幾年沒見的丈夫。
陳來發眼神邪惡的打量她們的屋子。「你們過得好像還不錯嘛!」
「這是高家的房子,我們身無分文。」
「嘿……月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老喜歡裝小,我剛才在你房裡搜出黃金和存款
簿,少說也有一、兩百萬。」他拿著存款簿在她們面前招搖。
「那些是喜兒給我的,你不能搶走。」胡月娥想要奪回,卻反被他推倒在沙發上。
喜兒急忙去攙扶她。「媽,你有沒有怎麼樣?」
「女兒我也有份,總不能老爸在跑路,你們吃香喝辣的,是不是?」陳來發在中國
大陸東奔西躲的逃竄無門,一邊要躲公安,一邊要躲高正清派去捉他的人,顛沛流離地
過著苦日子。
最近他終於受不了的坐走私船回來,看看有沒有門路,他要逃到泰國去。
喜兒不得已的問:「那你想要多少?」
「還是女兒爽快,加上你孝敬的這些,我還要五百萬。」他獅子大開口,開出天價。
「假如能力所及,我一定給,但是現在我沒有那麼多錢。」
胡月娥嘶吼:「不要給他,他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陳來發佯裝要揍她,「你給我閉嘴。」
「住手,不要打我媽。」喜兒緊緊的護在胡月娥面前。「我會想辦法。」她咬緊牙
關,豁出去了。陳來發得到回應,欣然從命,臨走前還撂下狠話,「別想要通風報信,
我會一直觀察你們,要是你們不給錢,我就再一次綁架高家大小姐,看高家還敢不敢收
留你們?」
胡月娥一聽自己的女兒受到威脅,她哭得更大聲。怨怪自己當初所嫁非人,丈夫要
擋自己女兒的財路。
但是又不敢貿然說出實情。
「喜兒,我們該怎麼辦?他要綁架高大小姐,你一定要湊到錢給他,否則高大小姐
就慘了。」胡月娥一心一意只關心親生女兒的安危。
喜兒神情黯然。她看母親哭得柔腸寸斷,心裡已有了打算。
「我明天去跟高先生借借看好了。」
「他會借你嗎?」
「我試試,不然我也可以跟別人借。」
胡月娥有些放心的點點頭,「近期內你一定要借到,不然……不然……」我的女兒
就完蛋了!
喜兒安慰著老母,承諾道:「我這幾天會拿回來。」
該怎麼開口還是個難題,更別說是五百萬,她憂心忡忡。
???
喜兒最後決定跟李鼎鶴開口。她趁著工作休息時間,厚著臉皮跟李鼎鶴商量,「能
不能借我五百萬?」
這當然不是難事,李鼎鶴在大學修經濟學分時,就進入華爾街買賣股票,賺到屬於
自己的第一筆一百萬美金。更遑論那些親戚長輩每年給他的見面禮、股票、古董、名畫
等等,他都存放在瑞士銀行,甚至隨便賣一項名家首飾都超過這個價錢。
只是依照喜兒的生活習性,突然的要求大筆金錢,必定是有重大事情發生。
他沒有拒絕,很爽快的回道:「當然好。」
喜兒神情頓時放鬆,壓在背上的千斤重石移開,她豈能不快樂?
李鼎鶴趁她鬆懈時,不經意的問:「突然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她張大嘴,把原本升到嘴邊的話嚥下去,改變說辭,「我有急用。」
「什麼樣的急用?你男朋友可以知道嗎?」會讓她忘掉高叔這個靠山,轉而投靠他,
這其中有很大的疑點。
「你借不借嘛!」她臉有慍色。
李鼎鶴佯裝惶恐的笑道:「借,當然借,我的老婆本就是要用在該用的地方。」
她臉紅啐道:「誰說要嫁給你,我會把利息算給你的。」
「不急,慢慢來。」他慢條斯理的輕啜一口咖啡。
這等於是她的賣身契,有了它,他甚至可以以此要脅高叔,也等於跟高叔下了聘禮。
不過喜兒慌亂的神情透露出不尋常的氣息,的確有需要深入調查。
「我明天要,你來得及嗎?」
李鼎鶴笑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只要一通電話,銀行馬上送錢過來。
喜兒安心的拍胸,「那就好,那我回去工作了。」
「你去吧,晚上別忘了要跟高叔去參加晚會。」他叮囑。
「好啦!」喜兒站起來,興高采烈的去打電話通知母親。
李鼎鶴不動聲色的尾隨在後,雖然聽不太清楚,可以確定的是,她提到兩個字——
「爸爸」。
他馬上直奔高正清的辦公室。
高正清聽完他的敘述,面色凝重,「我請的調查人員說,陳來發已經偷渡回台灣,
在大台北附近流竄。」
李鼎鶴直覺不可思議,「他還敢回台灣?」明知道高正清懸賞重金要他的人頭,他
還往陷阱裡跳?
「他是被逼急了,大陸黑道方面誰不曉得他的大名?我就是要他走投無路。」害妻
之恨難以消磨,高正清發誓要為妻子報仇。
只是喜兒的舉動異常莫名,百思不得其解。
李鼎鶴沉思半晌後,驀地發聲,「我有一計,不知高叔肯不肯配合?」
「你說。只要能抓到陳來發,不惜傾家蕩產。」
「沒那麼嚴重,我們來一招逼蛇出洞。」李鼎鶴胸有成竹,眼眸露出精明的算計光
茫。
???
「喜兒,今天你高不高興?」高正清挽著喜兒步入家門,他希望女兒快樂。
他們剛從晚會上回到家中,連李鼎鶴也破天荒的伴隨他們回家,準備續攤,來一場
秉燭夜談,反正明天休假。
喜兒臉蛋紅通通的點頭,「嗯,我從來沒穿過這麼漂亮的衣服,而且爸爸還送我一
套鑽石飾品。」當晚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時,她整個人晶瑩剔透,像星星一般閃爍,尤
其她腳蹬高跟鞋、身穿晚禮服,走起路來真是優雅迷人。
「這麼容易就被收買,改明兒我也送你一套名家設計的首飾。」李鼎鶴不甘被比下
去。
喜兒嬌憨的把手穿繞到他手臂裡,挽著兩個大男人,俏皮的抬頭,「你們兩個又來
了,永遠比不過癮。這是爸爸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當然高興!」禮重情也重嘛!「連
這也要計較。」她罵李鼎鶴。
高正清心情飄飄然,驕傲的拍拍女兒的手。「嘿,我女兒還是靠在我這邊的。」
三人嘻嘻哈哈的從草坪慢慢接近門口時,聽到高家主屋裡傳來尖銳的叫囂聲。
高正清眉頭深蹙,率先走進去,發現客廳一團亂,食物潑灑一地。
他環視眾人,高聲詢問:「又發生什麼事?吵吵鬧鬧的。」
禍首不是別人,正是高婷婷,她正罵著胡月娥,把食物丟在地上。
見到父親,她馬上去告狀,「爸,都是這個下人啦!」
高正清嫌惡的撥開她的手。「娥嫂又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