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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李葳

  「即使我願意照顧你娘一輩子?」

  搖著頭,絕望的她說:「不可能的,娘不會離開這村子,她在這兒過了大半輩子,要她在異鄉度過餘生,她也不會快樂的。我又怎能為了自己,而讓娘這把年紀去忍受重新適應日子的苦,不行。」

  於嵐緊擁著她,親吻著她的發。「那我呢?我就可以忍受一輩子沒有你的日子?

  我的未來,就必須沒有你?你又何嘗不是殘忍的,裴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幾次對不起,也許十次,也許百次,那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最後以一吻寬恕了她,他吻去她發自內心的道歉,吻去她長長睫毛上的淚水,吻去她殘忍又甜美的雙唇。

  他捧著她的臉頰,小心翼翼地輕觸著她柔軟的唇瓣,猶如對待最易碎的水晶般,輕輕碰觸一下,又分開,直到如此的觸吻都不足以讓他們滿足為止,他伸出的舌尖被吸入她的紅唇內,攪拌糾纏一如他們互相纏繞而無法分開的情絲。

  一思及這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了,裴奴就想祈禱讓這一刻永遠停留。

  可是,再長的一吻都有終結的時候,他緩緩移開自己的唇,凝視著她因為情慾

  高漲而氤氳的眸子,撫摸著她潤澤紅嫩的唇瓣,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的身子。

  「我明天會和二哥一起離開,在晨霧前。」他說。

  裴奴以為自己的心停止跳動了。

  「不要送別,那只會讓我們更難過而已。所以,這一吻就當作我們的再會之吻吧!我不能強硬地帶你離開,和你娘爭奪你未免太不道德,但我會勾引你自己來到我的身邊,偶爾捎信、偶爾送份讓你思念我的禮物,直到你的雙腳忍不住朝我飛奔為止。我不曉得我能等多久,也不曉得你會讓我等多久,裴兒,我只能祈禱那一天會早日來到。」

  為何男人在這種時候,總比女人來得乾脆果決?

  他最後親吻在她的臉頰上說:「只要你改變主意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瀟灑轉身的背影是如此的乾脆、果決,幾乎、幾乎要讓裴奴改變心意,憎恨起他的沒有牽掛,憎恨起自己的流連眷戀,憎恨起自己一顆被帶走的心。假如要帶走,不要光帶走她的心,連人也一併奪走吧!

  「等一下!」

  他的背影凍止住。

  裴奴解開衣帶,捨棄一切地說:「最後,再抱我一次。」

  沁涼的夜霧馬上就讓她的皮膚起了細小的疙瘩,裴奴雙手環抱著光裸的身軀,卻不肯放棄地說著:「求你,於嵐!」

  他終於還是回頭了。

  回頭凝視著渾身只披著月光的她,甚至連自己雙腳何時朝她的方向移動都沒有察覺,下一瞬間他已經摟抱住那柔軟而微冷的身子,他們倒向溪邊的草地,激情地啃吻著彼此的唇,彷彿要把對方給撕裂,再重新合而為一。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時,裴奴卻突然捉住他的手說:「這是最後一次,所以不要溫柔也沒關係,像要把我弄壞了似的,抱我!在我最深處,我要把你牢牢地記住,於嵐!」

  「裴兒……」

  「讓我迷醉,直到我腦子什麼都不能想的程度,整個人空空的時候,你再離開我吧!」如果人帶不走,至少她的靈魂是與他一起的。

  他卻只能說:「傻瓜……」

  為什麼這麼傻呢?於嵐心疼地親吻著撫摸著她多情而嫵媚的身子,總是如此,一個人承擔著一切,為了他人忍耐著,不去爭取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只知委屈自己,他又傻又笨的可愛裴兒呀!原來在這一點上,他們倆竟是如此相像的。他們會在這兒邂逅,又即將在這兒分開的緣分,都是來自於他們孤獨的靈魂吧!

  「嵐!嵐!」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指尖扣入自己的背,但他並沒有停止折磨她,舌頭來回舔舐的過程中,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與喘息,都證明了她無法抗拒這樣的快感折磨,而這就是他想要給她的。

  他要讓她明白未來的每個沒有他的日子中,她的身子會如何的煎熬、思念他,這世上沒有人能取代這份快感,直到她忍受不住時,他就可以完全的獲得她的人、她的心。

  「啊……」她的嬌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嵐……可以了……」

  「想要了嗎?」他抬起上半身,俯視著她激情紅暈的麗容。

  「嗯……」

  他伸手把她拉起,和自己面對面地說:「那麼,自己坐上來。」

  「咦?」

  「我想看著你的臉,把你在興奮時的模樣,以及呻吟扭動的表情,全都記憶下來,不行嗎?」

  低垂著頭,她沒有回答卻以行動直接告訴他。她臉紅得連脖子都泛著紅潮,但卻仍舊努力嘗試著,把自己的身子緩緩下降到,他雙腿間蓄勢待發的部位。

  「啊!」裴奴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刺激,整個人向後倒。

  他牢牢抱住她,親吻住她的唇說:「跟我來,裴奴,捉緊我,我們要共訪極樂仙境。」

  「嗯……」她緊環著他的頸項,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體內深處的律動,不知何時已經取代了心跳,成為她最後的意識。

  再度醒來時,裴奴孤伶伶地躺在草原上,衣服都被打理好了,甚至為防風寒,上身還披著他的外衣,他迷人的麝香仍在,人卻早已去向沓然。

  揪緊那件外衣,裴奴忍不住放聲慟哭。

  ※  ※  ※

  「三少爺,我們真的要去找老爺的寶藏啊?」辛苦的爬著上坡路,小珞子揮汗如雨地問道。

  只見他們家少爺卻像沒事人一樣,搖著紙扇悠哉的揚起一眉說:「我可沒要你跟來,你大可以跟著二爺回去的。」

  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小珞子連忙說道:「饒了我吧,三少爺,您不知道,上次他差點沒把小珞子的骨頭給拆了,嚇人呀!我哪敢跟著二少爺,還是三少爺人好、又仁慈、又溫柔,是天下第一的大善人,小珞子對您心悅誠服……」

  「你要是走路像狗腿的速度一樣快,那我也會稱讚你是個好奴才。」

  呃,被將一軍的小珞子,這下子本來就到喉嚨邊的話又縮回去。這三少爺一定看穿了自己想討個休息,才會故意這麼壞心眼地堵他話。

  哎,奴才命苦!

  「對了,三少爺,您真的無所謂嗎?您不是很中意譚姑娘嗎?」

  原本是萬里無雲的晴天,突然飄來了幾朵黑雲,八成就是用來描述三少爺此刻臉上的表情。

  「我說錯話了,三少爺,我該打,我自掌嘴巴!」

  於嵐不理他,逕自往前走。

  所以說嘛,男人和女人的問題就是這麼難解,才會有所謂「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詩詞出現。現在的三少爺心中一定很苦吧?他這做人奴才的也得嘴甜一點。

  「沒關係,三少爺,天涯何處無芳草,這譚姑娘不懂得三少爺的男子氣概,算她瞎了眼,一定會有比她更棒的女人等著三少爺的。三少爺,您別灰心。」小珞子得意洋洋地追上去說。

  豈知這招馬屁拍到馬腿上,只見三少爺的臉色一沉。「小珞子,見到前面那塊巨石沒有?」

  「喔,看見了,好大一顆,那石頭怎麼了?」

  「把它搬起來,如果搬不動你就別回來找我。」

  「哇!不會吧,三少爺!」

  「再嚷,再嚷我就要你一路上搬著它,看你還敢不敢多嘴。」

  「您饒了我吧,三少爺!」小珞子哀號著。

  於嵐搖著扇子說:「我就在那顆大樹下休息,等你什麼時候搬動了,咱們就什麼時候再走。」

  「三少爺……」

  對他求饒的話充耳不聞,於嵐走到樹下。不知早上清醒時,她可有傷心掉淚?

  應該是有吧。於嵐歎氣,她那既愛強逞又常常克制不住的淚腺,總是輕易就斷了,婆娑淚眼的模樣,他輕易就可以想像得到。

  路上不知有多少次,自己都想走回頭路。

  但就算是強行將她帶離,那又如何?她的心必定會有一部分駐留在神水村中。

  他是貪心而獨佔的,沒有百份之百的她,他將永不知足。短暫的分別確實非常難熬,但這正是他們的試驗,假如她愛他愛得足以洗心革面,他也希望她愛自己愛得足以棄一切跟隨他而來。

  如果她真的那麼做,自己會握著她的手,帶她一起浪跡天涯,實現他過去未曾有機會實現的夢想——踏遍天下、尋訪名川勝景、悠遊神州。

  哎……「如果」,畢竟只是「如果」。

  「抱歉,這位公子,我迷路了。你知道……」

  身後傳來女子的聲音,於嵐回過頭去,撞上一雙盈滿笑意的水瞳眸。

  「……滕家要怎麼走嗎?」

  「裴奴?!」

  譚裴奴摘下斗笠,熱淚盈眶地說:「你願意帶我走嗎?於嵐。」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連裴奴都很難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巧合。

  那天於嵐他們離開後,柳岸老伯找上她家,說是想送一瓶酒給於嵐作為餞別之禮,結果於嵐還沒見到,柳岸老伯卻見到了十八年前被迫拆散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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