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咖啡廳等你好些時候了。」林少峰開著車亦步亦趨跟著。
方岑詫然,多可怕!竟然被個男子跟蹤還渾然不知。天!若是他一直待在咖啡廳裡,這男子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真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感動?
林少峰看出芙顏上的驚惶,忙說:「請別誤會,我沒有不良企圖,我只是……」語拙,扼腕!
方岑蹙顰凝望他的無助。
「我……我想為中途之家拍公益廣告。」林少峰好不容易表白心意。
「好啊!你可以找我們會長談,她會很感激你的善行。」方岑含笑,表達禮貌性的感激。
佳人淡然的反應令林少峰有些許失望,進一步說:「我已經跟會長談過了,希望由你擔任公益廣告的代言人。」
方岑受寵若驚,訝然說:「可是我並不是什麼名人。」
拜席煜和柳洋所賜,她的知名度幾可凌駕當今偶像明星之上。
「你是中途之家的輔導老師,又那麼富有愛心,擔任公益廣告的義工是再適合不過了。」林少峰慫恿。
方岑面露難色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極樂意擔任公益廣告的代言人,只擔心自己缺乏說服力而辜負了林少峰一片好心。
「林先生,我恐怕辜負所托,所以還是請你找別人。」方岑緬腆婉拒。
「為什麼?」林少峰失望,喃喃說:「這一切全是為你而做,這麼一來我的心思全白費了。」
方岑回以嫣然笑意表達愛莫難助的歉意,說:「林先生,你的善心不會白費的,我想會因為你的公益廣告,而使中途之家引起社會的關注,進而讓中途之家蒙惠,中途之家的小天使會很感激你的善舉。」
林少峰很不自然的擠出僵硬的笑意。唉,要如何才能讓俏佳人明白他用心良苦的愛慕之情。
「為什麼我的誠意總無法博取女孩子的芳心?」林少峰沮喪的自怨自哀。
「啊?!」方岑聽不清楚林少峰喃喃自語般的囁嚅。
冷不防,一部飆帥的四輪驅動越野車,很囂張的從對面車道橫穿而過,並且來勢洶洶朝林少峰的跑車正面急速衝來。
「小心!」方岑花容失色的驚聲尖叫。
一聲尖銳刺耳的煞車聲,掩沒了方岑的驚叫。同時,囂張的越野車在離林少峰跑車車頭五公分不到的距離前嘎然煞車。
是哪個囂張狂妄的玩命小子?
席煜撩開蓋額的長髮,跳下車後,一副來者不善的凶狀迎向林少峰。
林少峰背脊一陣發寒。此時此地遇上這個全身裝滿一萬噸炸藥的火爆浪子,絕不是件好事。
「真巧。」林少峰尷尬笑說。
「真巧。」席煜不友善的笑,話中有話的說:「這個可愛的城市每天總會有些巧合發生。」
席煜不笑還罷,這一笑笑得林少峰暗打了個哆嗦。如果席煜是為方岑而來的話,林少峰不敢懷疑席煜會一腳將他踹到馬路中央的可能性。
「林先生是為了替中途之家拍公益廣告而找我的。」方岑解釋。
方岑不解釋還不打緊,這一解釋像點燃怒火的火種般,迅速燃熾肚裡三千度高溫的莫名怒火。
這是把自己心知肚明的醋火,從來沒有個女孩子有這般魅力能挑起他的醋火,方岑算是破天荒頭一個。只是席煜搞不懂自己是怎麼個心思?訝然發現自己強烈的佔有慾,竟容不下任何一個男人接近方岑,尤其是別有居心的林少峰。
他恨不得一腳將這個只適合與外星人談戀愛的討厭傢伙踢到外太空去。
「我警告你,她不是綺綺。」席煜瞪狠的眼睛裡燃燒著兩把熾烈的妒火。
林少峰暗咽吞了口口水,他清楚席煜的警告,那就是:別打方岑的主意。難道席煜看上了方岑?然而納悶的是,他從未見過向來遊戲愛情的情場浪子,有過這般認真表情,像是玩真的。
這種認真的表情只有在工作上才見得到,而為什麼……
「你最好把我的話牢牢記進心裡。」
席煜進一步的威脅,打斷了林少峰困惑的思緒。
「你對林先生說了什麼?」方岑顯然沒聽見席煜惡霸的威脅,卻只見林少峰噤若寒蟬的樣子。
席煜轉頭同時換上了瀟灑的笑容,大手習慣性的攬住她纖細的柳腰,溫柔的說:「我只是提醒他,做善事如果另有目的的話,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他另有什麼目的?」方岑愣愣的問。
目的就是追你,傻丫頭!席煜只是笑了笑,瞪林少峰一眼,將方岑擁摟上車。
「去哪裡?」方岑還會意不過來是怎麼回事,傻呼呼的問。
「先離開那個討厭的傢伙再說。」席煜說完,車子旋即揚長而去。
林少峰愣愣的呆傻住,真窩囊!竟然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佳人讓風流的情場浪子蠻橫劫走。
扼腕!如此純潔無瑕的清秀小佳人,怎麼能毀在當愛情是遊戲的情場浪子手上。
「不行,一定要將單純的方岑從玩世不恭、放浪不羈的席煜魔掌中拯救出來。」林少峰執拗堅定的喃喃自語。
* * *
方岑終於領教了席煜不要命的飆車技術,當車子在一棟極富藝術風格的建築物門回嘎然煞車後,方岑像撿回一條小命般,仍心有餘悸,駭然回不過神來。
「你沒事吧!臉色那麼難看?」
「沒……沒事。」呵!呵!手腳發軟,能說出話來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席煜體貼的將心兒依然怦怦直跳芳魂甫定的方岑扶下車。
「請你以後開車小心點。」這會兒,方岑才有機會喘上口氣,說出一路驚魂中想說的話。
席煜正想聆聽方岑的「訓示」,王誠從大樓走了出來,惶惶恐恐的迎上來轉移了席煜的注意。
「進度怎麼樣?」席煜斂收玩世不恭的輕佻,嚴肅正色的問。
「你大攝影師交辦的事情敢給你耽誤嗎?」王誠忙拭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氣喘呼呼的,顯然正忙得不可開交。
席煜挽起芳岑的巧手,逕自朝大門走去。
王誠深怕怠慢似跟隨在後。「目前已完成八成進度,絕對趕得上開幕。」
席煜正色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反應。王誠應該很清楚,這是席煜生平的第一次攝影展,他相當重視這次的處女展,如果王誠敢砸鍋開天窗的話,他會讓他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我們進去看看。」連對方岑說話的態度,也全然不見那派放浪輕佻,而此刻那在乎的認真神情,卻具有迥然不同的傲然氣盛,與咄咄逼人的迷人魅力。
一種「認真男人」對自己的工作執著與驕傲的超級無敵大魅力。
這就是為什麼能容忍自己的手,莫名其妙被個不甚熟悉的男子霸道佔去而忘卻反抗的原因嗎?
方岑甚至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上車?又是怎麼跟席煜來這個地方?更莫名可笑的,他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有些疑問似乎找到了答案。他們走進的是座宏偉寬敞的展覽館,而席煜正準備在這裡開場攝影展。王誠是這場攝影展的創意總監。
只是——他為什麼帶她來這裡?對於攝影,方岑自認是壓根連什麼是景深都莫宰羊的門外漢。
席煜望著她一臉的疑惑說:「你一定很納悶,我已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師,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想開個人展?」
這個問題,方岑沒興趣瞭解。她只想知道——
席煜傲然的打斷方岑的思緒,說:「我是個絕對的完美主義者,偏偏藝術家的要命通病,就是想不斷的超越別人,超越自己,尤其是超越自己。當你起了超越自己的要命念頭後,縱使拍出極完美的作品,都無法滿意,總企圖不斷的超越再超越。你知道一個人最難超越的是什麼嗎?是自己。」
席煜那一泓深潭似的黑瞳,綻出濃濃的愁鬱,卻又無比銳利的教人難以招架,深深扣住方岑迷惘的心弦。
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深深瞭解,席煜想不斷超越自己的痛苦掙扎,及想不斷超越自己所換得的驕傲。
這樣的席煜,天哪!方岑無法將那個輕浮放浪,玩世不恭的席煜聯想在一起。
迷惑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席煜?
「方岑?」席煜輕喚。
方岑恍惚乍醒,紅著臉,赧然忙整理紊亂的思緒。
「你一定納悶,既然我是個超完美主義者,又絕不可能打破超越自己的定律,為什麼會開個人展?」
「嗯……」方岑唇角僵住,不自然的羞赧笑意。天知道!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的腦袋瓜裡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席煜突然轉了性似,像個迫不及待想告訴媽媽自己有多棒的天真孩童,拉著方岑來到一幅用紅布幔覆蓋住的攝影作品前。
方岑凝蹙眉黛,納悶的想從席煜興奮炯亮的目光裡看出些許端倪。
席煜冷銳的看著王誠,說:「揭了布幔。」
王誠錯愕,眼睛裡跳出兩個大問號。「席大牌,這幅是這次展覽的主題作品,你確定要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