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安端到桌上,開始吃了起來,不過總覺得有一道視線像雷達似的鎖住他,抬起頭來——原來是唐芯婕還站在門口。
被發現這大膽的舉動,唐芯婕紅了臉,緊張地道:
「你……慢慢吃,我……我先回去休息了。」說著便像逃亡似的離去。
傅懷安總覺得唐芯婕高深莫測,無法摸透她的心思,不像另外一個人……只要想到唐芯妤,他就溢滿笑意。
如果他這兩天就被老媽催回去,那他就無法跟她一起出去玩了,那樣的話,她會很失望的,他必須屢行承諾。
也許……他是不想讓自己失望?
無論如何,他期待著明日的到來。
* * *
明天到底怎麼辦?七點多她根本爬不起來呀!唐芯妤十分苦惱,現在十二點還不到,而她更是一點睡意都沒有,要是像這陣子一、兩點多才睡的話,她明天七點多哪起得了床?
「叩!叩!」
「誰呀?」唐芯妤打開了門,見唐芯婕站在門口。
「芯妤,你明天不是要跟傅大哥出去,怎麼還沒睡?」
「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現在精神還好得很,待會還想再看小說,明天八點出門,我根本沒有辦法。」坐回床上,唐芯妤拿著租來的科幻小說,今天不看完她不會罷休。
「那你想怎麼辦?」
「我看我乾脆再去跟他商量一下明天不要那麼早出門好了。又不是上課,那麼早幹嘛呀!」她嘀嘀咕咕。
「還是明天我叫你起床?」
「你要叫我?好啊!你可以早起,我就沒辦法了。那就麻煩你嘍!」唐芯妤開心地道。
「我是可以叫你,可是你也要早點睡,不然你明天會精神不濟的。」
「呃……明天再說啦。」她訕訕地笑著。
「那我先去睡了。」
* * *
傅懷安愉快地哼著歌,甚至比他平時更早起床了,原本他打算睡到七點,沒想到六點半他就起床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少睡一點也無妨。
有什麼比跟喜歡的人一同出遊還來得開心的呢?傅懷安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雀躍的感覺了。
「懷安,這麼早起來啊?」唐父坐在餐桌上。
「來來來,懷安,過來吃早餐。」唐奶奶將小籠包端了上桌,還有包子跟燒餅。
唐母則將豆漿分給每個人。
「今天有點事。」
「是跟芯妤出去吧?」唐父笑盈盈地道。
「她前天感冒沒辦法跟我們一道出去,我看她昨天好多了,就答應帶她出去走一走。」傅懷安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這是一部分原因啦,但是絕大部分是他想單獨跟她出去。
今天跟她出去也不錯,要是像那天去海洋館,身邊還跟著一大堆人的話,有什麼意思呢?
「這樣也好,要不然整天讓你待在家,也太對不起你了。」唐父說。
唐父身居公職,唐母平時也有事,唐奶奶人老歸老,還有許多社團活動,這幾天幾個長輩輪流帶他出去走走,不過總是沒有年輕人一起玩來得有趣。
「唐伯伯,您別這麼說。」
「我說的是實話,還好你們年輕人自己懂得安排,那就好了。」
「爸、媽,早。」一個清脆的女聲從樓梯口傳了過來。
「芯妤?真難得!」唐父眼睛睜得大大的。「這麼一大早就起來,這可不是平常時候的你能做得到的,有動力就是不一樣哦!」說時還向傅懷安瞄了一眼。
「這樣好啊,懷安要是天天住在我們家,芯妤就能夠天天早起了。」唐奶奶也插嘴了。
唐芯妤被取笑,羞答答地坐了下來,拿起豆漿喝了起來。
「準備去哪玩?」唐母不跟著他們起哄,以母親的口吻發問。
「我們準備去坐火車環島,不過大概只能坐半圈吧,看看時間差不多,再繞回來。」
「這樣不會太無聊啊?」唐奶奶不解地望著他們。
「其實那也是一種享受呢,坐在火車上,看著外面的風景,不一定要趕時間,隨興上、下車。我曾經到德國坐過他們的火車,沿路都是風景,在車上就看看書、聽聽音樂,無拘無束,非常自由。」傅懷安滔滔不絕。
唐奶奶發言了:
「我是不懂你們說什麼自由不自由啦,玩就玩,講這麼多。」
「要不要出門了?」唐芯妤問傅懷安。
「芯妤,才吃這麼一點?」唐母訝異地問道。
「我吃不下了。」
「你平常沒吃這麼少。」
「我……我想路上再買東西吃。」
「容青,你就讓他們年輕人去玩吧,芯妤要是肚子餓的話,她不會虧待自己的。好了好了,你們快出去玩吧!」唐奶奶趕人嘍。
傅懷安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那我們走了。」
「嗯。」
* * *
坐在往南下的慢車,老舊的車廂搖搖晃晃,讓眼前的景色也動了起來。這班車走的是山路,沿途不是山脈、就是稻田,而有些樹枝甚至就在窗戶外面而已,像是伸出手,就可以摘到龍眼、芭樂等水果。
傅懷安掏出傢伙,將隨身聽的另一支耳機交給她。
「要聽音樂嗎?」
「好啊。」唐芯妤接了過去。
「這個給你,你早上才喝豆漿,怎麼夠呢?」說著,便將上火車前買的飯團交給她。
唐芯妤接了過來。
「謝謝。」
傅懷安打開鋁箔包裝的果汁,插入吸管喝了起來。
今兒個的天氣很好,棉絮般的白雲柔柔地包裡著藍天,空氣也像過濾後般格外香甜,更不用說身邊還有人一起做短途旅行。
傅懷安嘴角漾起笑容,問道:
「你怎麼不吃?」
「我還吃不下。」
「你的食量怎麼可能吃不下?」他嘻笑地驚呼起來。
唐芯妤只是淺淺一笑,急迫的解釋有點像是搪塞:
「可能……是太早起來了吧。」
「難怪你都不說什麼話,這麼安靜,是不是還想睡?」
「不,還好。」
「平常沒事不要那麼晚睡,對身子不好,是不是又熬夜看小說啦?既然知道今天這麼早要出來,就該早點休息的。」
他像老師在教訓小學生似的,唐芯妤卻是一律以淺笑回應。
火車搖擺不定,光線時而明亮、時而陰暗,一時間,他幾乎看不清她……眼前的她令他有些捉摸不定,不似平日的她。
「芯妤,你今天……很不一樣哦。」
「有嗎?」她低頭捏著飯團。
「你今天……比較溫柔,不再我說什麼,你就跟我唱反調,改過自新啦?」他取笑著。
「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還有這一面。」
「現在你看到啦。」
「只是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嘍?」他取笑著。見她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傅懷安感受到沉默與寧靜,他也沒有說話,與她一起分享著隨身聽流洩出來的音樂,看著外面的青翠與湛藍,火車穿過田園、爬過山丘,溫度漸漸地升高,不過從外面吹進來的徐風正好解除了車廂內有些悶的熱意。
她的眼神看來格外幽渺,不如以往能夠直達她的最深處,她是不是還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其它面?
「倦了是嗎?」他問道。
「還好。」
「累了的話,就靠著睡一下好了,那麼早起床,我想你也撐不下去了。」他大方地讓出他的肩膀。
唐芯妤嘴角微微上揚,靠了上去。
壓力頓時送了上來,傅懷安一點都不以為意。這麼近的距離,他看著她柔細的頭髮隨風吹動,有時候還會飄打到他的臉龐,攪得他酥酥麻麻的,就像他的心一樣
伸手將她的頭髮撫平,不過這次不像先前,他的動作放柔放緩許多,甚至……放慢了。
這樣的恬適,他真希望火車的終點沒有盡頭。
火車仍是搖擺不定,不過卻穩穩地載著乘客,長長的列車在空曠的田園與起伏的坡地以軌道證明它的經過。
* * *
他們沒有一定的目的地,隨興而上下火車,當經過熱鬧的大站時,便留在座位上;而人煙稀少的小站,他們便出站看看當地的民風。倦了累了,便上火車休息;等回到出發時的車站,太陽已經快沒入山頭了。
袋子裡的吃食還剩下一半,傅懷安原本算好兩個人的食量,結果今天都是他在消耗,但是還是吃不了那麼多。
「芯妤,起來了。」
「到了啊?」唐芯妤醒了過來,搖晃的火車像催眠,總是讓她倦怠。「今天過得真快。」
「像我那次在德國,我一個人就像今天一樣,坐了三天的火車,也是沒有目的地漫遊。不過像你們女孩子的話,就沒有那麼方便了。」傅懷安提起背包,順便接過她的。
「你一個人自助旅行嗎?」她有些讚歎。
「是啊。」
「一個人不會無聊嗎?」
「其實一個人也可以很享受的,沒有人干擾,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時候我會站在一個地方想很多事情,或什麼都不想,也沒有人會有意見。當然也是會有寂寞的時候,不過……也許不會了。」他轉過頭來看她,意有所指。